過往已成過往
烏雲密佈的夜晚,雨水混雜着泥土從山峰一側滑落。尼羅河的河水在不斷上升,蓑衣下的白髮青年在碩大的雨幕中艱難前進。
但即便是如此極端的天氣,他也依然時刻注意着蓑衣將自己背後的‘物品’所覆蓋。
赤瞳無神地看向烏黑的天空,白髮青年乾裂的嘴巴吐露着簡短的音節。那曾經是他背後屍體的名字,也是他愛的人的名字。
……
夢到了很久以前發生的事情。
安德烈·紀德醒過來后,有點恍惚。他盯着天頂不停轉動的風扇,思考着自己現在處於哪裏。
簡陋的房間,搖擺着的風扇,此起彼伏的哀嚎聲,刺鼻的消毒水味和掩蓋不住的血腥味無不告訴着他:自己在臨時搭建的戰地醫院。
有那麼一瞬間,紀德覺得自己是做了個連環夢。他艱難地試圖坐起來,只是脖頸的劇痛阻止了他的進一步行動。
“嘶——“因為疼痛轟得倒在床上的紀德用手觸摸着自己的脖子,只感受到溫熱的液體不斷流出。他將手掌移到眼前,發現自己滿手都是血。
安德烈·紀德頓時困惑了,他又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子了?
“醫生,我朋友他又流血了!“
剛剛進屋的海源北斗看到染血病床上盯着赤紅一片的手看的紀德,果斷轉頭去尋求醫生的幫忙。
紀德奇怪地抬頭,看着那個好像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少年匆匆忙忙跑走。還沒有從睡夢中清醒的他想:他認識我?
奔跑着的海源北斗很快就把隔壁的戰地醫生拉過來了。看着醫生熟練地使用麻藥,拆開繃帶,用消毒過的針線把傷口再縫起來,再之後用嶄新的繃帶綁起來后,才鬆了一口氣。
“讓他不要再隨便移動了,本來抗生素和麻藥都已經是緊缺用品……“白大褂上染着未乾的血跡的,年邁的醫生絮絮叨叨對着病床上少年的哥哥叮囑。
“好的好的。“海源北斗也只能低頭不斷承諾。
當老醫生走出病房后,北斗本能抬頭看向病床上的安德烈·紀德,只見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看。
心有愧疚的海源北斗走近病床,局促地準備來個問候,卻沒有想到紀德直接拽着北斗的衣領,讓他耳朵貼近自己的嘴,惡狠狠來了句:“我知道你,讓我假期泡湯的傢伙。“
海源北斗只能手忙腳亂,倉皇解釋:“我也沒有想到你反應那麼激烈吶……“
穿越者怎麼也想不到安德烈·紀德在知道自己被帶來這個世界,平靜地聽自己說完任務后,鎮定地點了點頭,之後動作毫不留情,乾淨利索地給自己脖子來了一刀。
其出血量之大,讓北斗瞬間以為他要死在這裏了……
之後,被他那股狠勁嚇到的海源北斗才急匆匆回過神來,找最近的醫院去了。
所以現在才會是這麼個情況。
紀德嘆了口氣,放下自己緊拽着北斗的手,嘟囔了句:“看來自殘行不通呢……“
海源北斗:……
因為不想干,所以自殘看看可不可以回去?您可嚇死我了……
“表情太外露了,這有什麼問題?“安德烈·紀德有些忿忿不平地說道,“突然被迫加班,誰會甘心!”
“可哪個正常人會想到直接給自己一刀啊?!”
“你是叫我砍你嗎?!嘶——”
劇烈的疼痛讓他頓時表情猙獰了下,但轉眼,他蒼白的臉恢復鎮靜。他深嘆了口氣,看着幾個小時前剛剛見面的少年,語氣有些嘶啞地道:“一看你就是連異能都不會用的人。”
紀德的赤瞳亮起,但瞬間熄滅了。他半閉着眼,繼續和海源北斗吐槽:“那麼好用的異能竟然連用都不會用,你可真是浪費。”
海源北斗困惑地抬頭,雖然自己的確真的接觸時間很短,但好歹會用一些[死魂靈]吧?等下,他說的是哪個異能?
【身份:海源北斗】
【異能:隱藏,
《復活》(不完整)(借用),
《死魂靈》(借用),
《窄門》(借用,因不可抗拒因素,無法使用)】
【狀態:無】
看到‘[窄門]因為不可抗拒因素,無法使用’的提示,海源北斗頓時懷念起俄羅斯的大家了。原來真的不是所有人都會配合的……
“好了,你別發獃了。我渴了,給我水喝。”看着海源北斗呆在一邊沒有任何行動的樣子,紀德有些不滿地指揮道,“還有你暈血嗎?把我脖子上的線給我剪掉,太礙事了。”
被突然這麼吩咐,海源北斗眨了眨眼,猶豫地回復:“水沒有問題,但線剪掉會出事的吧……”
“你想什麼,知道自殘沒有用,誰接着還會幹啊?”安德烈·紀德不滿地皺了皺眉,想到什麼后,失笑了一聲:“行了,把東西拿過來。我接下來會找其他方法的。”
看來還沒有放棄‘罷工’這個念頭……
海源北斗內心無奈了,但還是準備去把紀德囑咐的東西去拿回給他。
醫院的走廊都是傷員,破碎的窗戶被潦草地用木板、布料等一系列可以掩蓋的材料修復,穿着貼合當地衣服的海源北斗小心翼翼地跨過傷員,去拿可以拿到的物品。
這個臨時醫院藥品和醫用物品缺少。海源北斗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愧疚,即便在之前就將儘可能多的錢以感謝的方式交給院長了,但是這種情況下,可以去哪裏購買醫用物品,就是個問題。
從窗戶木板的夾縫看向外面,眼前的廣場上的牆已經倒塌,徒留下滿地的殘骸。遠處的硝煙甚至都沒有熄滅。
目前他們身處一座被臨時拿來用的教堂。望着外面陰沉沉的天空,海源北斗頓時心裏有些苦澀。在這種情況下,願意主動待在戰區並且拯救其他人的醫生和志願者大多都是極為熱愛生命和和平,並願意為此付出生命的高尚之人。
他們位處中東,而現在的中東硝煙四起。海源北斗也還沒有理解為什麼紀德會在中東這一點。
*
“你動作好慢……”望着掉漆的天花板上呼呼旋轉的電風扇的紀德,在門被打開的下一秒就直白陳述。
手裏只拿着水和剪刀的海源北斗頓時有些尷尬:轉移話題:“我認為直接拆會很痛的……”
所以想怎麼樣?紀德忍住不翻白眼,“醫療資源緊缺,這是很正常的情況。有救人意向就很不錯了。”
他示意北斗拉自己坐起來,有些懊惱地低喃:“要不是砍的位置不對勁,我自己可以拆。”
海源北斗眨眨眼,倒也沒有怎麼說話。上手準備替看上去和自己同歲的白髮少年拆開繃帶。
纏繞的繃帶早就染血,越裏面的繃帶,血腥味越重。海源北斗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傷得太重了,麻藥現在應該失效,他竟然都可以默不作聲嗎?
“拆完線后,手可別移。”臉色蒼白的紀德叮囑道,他感受到自己現在有些失血過多,頭很暈。可能下手的確太狠了。
不過,我這種傷員看傷勢明擺着就是救不活的。安德烈·紀德暗自想:看來就是看我外表還算個孩子,還有就是——
“你答應了什麼條件?該不會暴露自己是異能者了?”
剪刀小心剪斷被血液浸透的線,下一刻溫熱的血直射到北斗的臉上。海源北斗閉眼,深呼一口氣,手沒有顫抖地接着剪下一條線,命令式強調:“別說話。”
失血過多讓紀德的臉越發蒼白,來自傷口的劇烈疼痛一刻不停地折磨他的神經。但是這些對於他來說,都還可以咬牙撐。
[行。]
他直接用心靈通話來回復了,但也不忘補充:[記得看所有線頭都有沒有勾出來,我可不想之後還要再給自己脖子一刀。]
海源北斗沒有在意話的內容,他此時光是維持自己手不要抖,就已經竭盡全力了。當最後一根線被夾出來后,他的臉上全是血。
“好了……”不斷深呼吸的北鬥眼孔不斷收縮擴大,看着不斷流血的巨大傷口,陷入了莫名的恐懼中。
動脈沒有破裂,但是動脈附近的毛細血管破開了。他現在腦子裏滿是‘紀德會不會死’的預想。
[冷靜,把手給我。]紀德比北斗可鎮定多了,看海源北斗聽從指示倒有一絲欣賞,順帶吐槽了下其他人:[你應該比我的學生好帶一點。]
將北斗的手放在傷口貼近傷口,安德烈·紀德的眼瞳微微發光:[給你看看[復活]的另一種使用方法。]
【身份:海源北斗】
【異能:隱藏,
《復活》(不完整)(借用),
《死魂靈》(借用),
《窄門》(借用,因不可抗拒因素,無法使用)】
【狀態:《復活》(不完整)啟用中】
屬於[復活]白潔的光慢慢亮起來,最深處的毛細血管慢慢修復,到裏層的血肉相互交融,最後是最外層壞死皮膚層的恢復,繼而合融。
就像是從未受過傷一樣,徒留下周圍繃帶上,手上,臉上的血在預示着過去的傷口。
“誒?”北斗瞪大了眼睛。
[復活]還是個治癒異能?!
紀德毫不在意北斗的驚愕,自然地轉了轉頭,活動着自己僵硬的脖子。在自己骨骼發出咔咔響的聲音后,他半閉着眼睛,失笑:“都說你一看就不會用異能了。”
白髮少年因為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上露出狡詐的笑:“你對我胡亂使用異能都比帶我去醫院來得強。我可不會把自己的命耗在這種莫名其妙的任務上。”
這一點在他沒有直接割破自己的動脈就顯然易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