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相遇和離別的故事
把自己世界法國的信息告訴穿越者的果戈里又一次笑到虛脫了。他深呼吸起來,對着友好等待自己恢復平靜的海源北斗再一度欣賞起來了。
果戈里讚許說道:“幹得漂亮。”
北斗對此表示疑惑,掙扎地解釋:“可我什麼都沒有干。”
“但對於有些事物,什麼都不幹就已經是最好的處理方法了。”果戈里眨了眨眼,準備接着聊其他的。
“歐洲事端很多,畢竟他們那邊算是異能的起源地了。不僅是異能者,還是超越者,數量也都是其他州的幾倍。”果戈里聳了聳肩,走下雪橇,準備陪北斗走過在俄羅斯的最後的幾步。
“異能大戰最激烈的時候,差點把歐洲原來的地貌都徹底改變了。‘霧都倫敦‘和’水下巴黎‘都算的上是特定時代的名景了。”
帶着無法親眼目睹的嘆息,果戈里對此感到一絲無趣。“英法超越者的確很厲害。”
霧都倫敦?水下巴黎?
海源北斗陷入了思考,低語:“水城不應該是威尼斯嗎?”
“不是那個,”果戈里初次見到這樣子的問題很奇怪,但轉頭想到北斗對自己世界歷史的很陌生,解釋:“我說的是異能造成的名景。”
覺得自己說的不太清晰,他補充了句:“巴黎在大戰時期被異能淹過一次,倫敦也曾被異能製造的霧常年掩蓋。”
“啊?”
“目的都是為了防止城市被破壞。”果戈里沒有看向驚訝的北斗,邊走邊平鋪直敘地補充,“和這兩個城市一樣的,還有柏林。不過柏林的情況特殊,我們暫時不交流吧。”
“雖然有那麼點渴望,想讓你可以把製造這兩個名景的超越者拉過來。不過想想應該不太可能,這兩個異能都太有代表性了。”
“代表性?”
海源北斗疑惑,他慢慢跟着身邊的果戈里走着,盡量配合他的行動。雪地上的兩個人,腳印不斷延伸。
這是個晴朗的夜晚,遠處松樹上的雪嘩得抖落,驚起了樹林裏睡覺的動物。近處的兩個人在向俄羅斯邊境走着。
“是的,列尼亞和我的異能稍加掩飾,還可以說是其他異能,但是這兩個人異能做不到。”果戈里皺了皺眉,“還是不冒這個世界他們異能會不會相同的風險了。”
要讓這個世界的人知道有其他世界的人插手自己世界的事情,還是不太行的……
“關於是誰,還是讓紀德來說吧。”果戈里想到明明逃會成功,但逃任務失敗的紀德的表情,笑了下。
海源北斗沉默,他對於這個之前列夫提到過的人雖然有好奇,但卻不是那麼大。本質是因為穿越者本人不是很能適應環境和周圍人的變化。
每一次告別和相遇都讓他難以適應。
“北斗,怎麼了?”果戈里察覺到了北斗的沉默寡言,擔心地問道。
海源北斗輕輕搖頭,他知道自己想法太小孩子氣了。只有小孩子才會想要把重要的人和物品全部留在身邊。
最終,黑髮少年笑了笑,隱藏心裏的不安,有些不好意思解釋:“我只是在思考他好相處嗎?”
果戈里什麼都沒有指出,只是用拇指戳了戳自己的鼻子,遲疑地回答:“可能……大概率會是你遇到的文豪中最好相處的人了。”
海源北斗:這樣子?
“嘛,如果不是最先遇到的我們,北斗你對俄羅斯的印象可能也就妖魔鬼怪起來了。”果戈里對此深有自知之明,“時至今日,我們和歐洲諸國以及美國的關係還是很僵硬。”
不管是沙皇時期,還是現在,俄羅斯一直屬於被警惕的存在。中世紀的歐洲認為這篇大地只是蠻夷之地,但轉頭,這片他們本以為的荒蕪之地卻孕育出了百年不遇的瑰寶。
“目前的俄羅斯正處於,過去乃至未來千年可能再也無法企及的強盛時代。”果戈里有些憂鬱地說道。
超越者的數量往往象徵著國家軍事上的強大。俄羅斯異能界都可以劃分為‘黃金一代’、’白銀一代’、‘青銅一代‘三代的現在,已經可以說是俄羅斯軍事的巔峰時期了。
而曾經的俄羅斯作為一個建立在農奴制基礎上的大帝國,它一直以來執行着直接、血腥的擴張目標:將所有俄羅斯能抵達的地方,變成俄羅斯的土地;將所有俄羅斯能獲得的資源,變成俄羅斯的資源。*
軍事的強大帶來了對領土和資源的慾望。
“倘使沙皇還在的話,在大戰結束的不到百年內,可能會由我們掀起第二次異能大戰的序幕。“但說完這句話,果戈里笑了笑,“萬幸的是我們現在沒有這煩惱了。“
“不過還真的是步步驚心。現在回憶起大戰末期,和平就像是烈火上的薄薄一張紙,稍不在意,就成了灰燼。”
這並非是抱怨,而是對那個時期,果戈里發自內心的看法。
戰爭的話題往往是沉重的。海源北斗想到文野目前的情況,也很難說別的。就在兩個人散步的這一段時間,可能某個戰役正在打響,緊接着成百上千的家庭就此被毀滅。
他突然覺得心裏忐忑不安。
散步的時間很短暫,兩個人現在已經站在小山丘上望向不遠處的邊境線,果戈里有些惋惜:“看來我只能陪你這一路了。”
“果戈里,那你覺得紀德是怎麼樣的人?”海源北斗心在不斷劇烈跳動,猶猶豫豫地找話題問起來了。
這個問題倒也不是很意外。果戈里稍作思考,回復:“實際上不應該由我說。”
“我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麼方向。”果戈里尷尬地摸了摸頭髮,“很久以前遇到普希金之前,我就過得很隨便,到後面遇到普希金后才有什麼想要完成的理想。”
“不過,那始終不是我的理想。我只是將別人的理想當作自己的。”果戈里矚視着那道邊界線,夜晚般的黑瞳如湖泊一樣平靜。
“北斗,我並不是什麼聖人,倘使不是遇到的人都相繼走上革命的道路,我不會走上這條道路的。我從來只是個不斷拙劣模仿別人的小人物。”
倘使沙皇還在,並且向外宣戰,那麼那時候自己會怎麼選擇?果戈里對此深有自知之明。對於曾經的自己,他國的苦難與自己無關。
“但是有些人是不一樣的。”他輕輕蹲下,溫柔地擁抱着比自己矮的少年。話語嘆息般地在海源北斗耳邊響起。
時代總是由那些可以發出自己聲音的人改變,歷史也會紀錄下他們的成就。正如列夫·尼古拉耶維奇·托爾斯泰被俄羅斯以‘俄羅斯的廣度’之名銘記一樣,安德烈·紀德的名字也終將被法蘭西銘記於歷史。
在突如其來的溫暖擁抱下,海源北斗從剛剛起一直在拒絕變化,掙扎着的心有些平靜下來了。
“去吧,去和未來註定成為法蘭西新的象徵的紀德相遇吧。“
之後,再度分別。
*
望着近在咫尺的俄羅斯邊境線上的鐵網,海源北斗呼出了一口熱氣。雖然在俄羅斯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也從其他人那裏知道自己失憶了,但現在的海源北斗本質還是個孩子。
他還沒有離開家那麼遠,也沒遠離自己國家那麼遠。他對這個世界的所有都覺得陌生,而現在終於適應俄羅斯的生活后,他又要去往其他地區了。
曾經在自己世界的經歷,對於現在的少年就像是遙遠的、不真切的夢境。
海源北斗回頭看,只看到空無一人,徒留下雪地上來者的腳印的小山丘,以及那飄散在空中的點點星光。
果戈里已經離開了。
黑髮的少年沉默地停留在原地,最終他深嘆了一口氣。在最初聽A說的時候,海源北斗還沒有察覺,但是現在他知道了。
現在進行的故事是主人公需要不斷相遇和離別的故事。
想到這一路上的經歷,海源北斗在為離別感到傷心的同時,又期待着下一個相遇。他小心翼翼使用[死魂靈]透過俄羅斯的邊界線,直到抵達遠離邊境幾公里后,才終於停止了異能的使用。
夜晚的群星依舊耀眼,即便不是在俄羅斯的大地上。北斗暗自鼓勵自己向前行走,現在的確只有一個人,那又如何?
【距離角色任務開啟還剩3天23小時58分59秒】
【角色任務:被譽為“法蘭西的原點”的作家(0/1)】
只是,當少年看着眼前的倒計時的數字,淚水卻不由得奪眶而出:“原來被留下來是這種感受……“
他失去了記憶,這是所有遇到的人都告訴他的事情。但說海源北斗沒有任何記憶,又是假的。他實際上也有那麼預感:現在的他把過去的友人給遺忘在了記憶里。
北斗並非是什麼都記不起來的人,而正因為記得起來,所以才覺得難過。
金色的長/槍曾多次從破碎的天空直立地落在大地上,或者是瀰漫著硝煙的戰場上,金髮的少年背對着海源北斗,佇立在長/槍上。
凜冽,肅殺的殺氣在戰場不斷攀升。
只是轉瞬,這些低氣壓被少年自己打破。他如森林般生機勃勃的碧瞳倒影着穿着黑色風衣的青年海源北斗,對捂住血流不止的手,沒有表情的北斗倉促解釋:“我中途真的沒有停留!現在真的勉勉強強可以算救場!“
“我一定成為了相當糟糕的大人……“
雖然愧疚的話語在道出口的那瞬間就被夜晚的寂靜給吞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