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眨眼間,整個餐廳已經被黑紅色氣體徹底籠罩，沒有了一絲光亮,彷彿與外界隔絕了一般一片死寂,到處瀰漫著不安的氣氛。
被留下的人並不多，此刻都不自覺地聚在了一起，正慌亂地討論着現在的情況。
而流浪者則打量着周圍異化的環境。他對這裏充斥着的陌生能量保持着好奇與警惕,同時……
不知為什麼，這裏的能量明明不同於先前遇見的魔神碎片污穢氣息,也不同於提瓦特世界的任何一股力量，但卻又意外的讓他有些感到熟悉。
究竟是什麼產生的熟悉感呢……
【你們有什麼線索嗎？】流浪者徵詢道。
然而腦內卻一片沉寂，沒有任何回應。
他眉梢微動,沒有慌張,看向荒瀧一斗道:“你聽見我說了什麼嗎？”
荒瀧一斗迷茫道:“你剛剛說話了？”
腦內交流被切斷了?那風早翎幾人是無法開口,還是壓根不在這片空間?
流浪者沒回應荒瀧一斗，而是低下頭，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思考起來，直到被一隻大手拍了拍肩膀，他才重新抬頭看過去。
他挑了挑眉,看着滿臉糾結的荒瀧一斗道:“做什麼?”
荒瀧一斗揉了揉伏黑惠的頭髮,道:“我們現在是同伴啊,同伴!有同伴的話,就沒必要獨自去思考所有事吧？把你的想法講出來，本大爺和他說不定……不對，是肯定能幫上點什麼。”
伏黑惠躲了躲男人的手,面露不滿,但對於男人的話卻沒有反駁,而是跟着一起看向少年:“你有什麼打算嗎？”
流浪者張了張嘴，本想說句“你和他能起什麼作用”諷刺一下，但最終還是沒有出口，
“你們兩個管好自己，別讓我操心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流浪者抿起唇，猶豫片刻，才補充道:“我如果有了什麼想法，會及時告訴你們的。”
這時，幾個普通人似乎也初步冷靜下來了，其中一個有些知性氣質的女人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強作鎮定地笑道:“應該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了……”
另一個面容慈祥的中年婦女一邊哄着懷裏的孩子，一邊轉向流浪者三人，擔憂道:“喂，那邊那幾位年輕人，你們縮在角落幹什麼？現在還是集體行動比較好吧。”
荒瀧一斗揮了揮手，喊道:“馬上!”
流浪者蹙了蹙眉，乾脆道:“沒必要集體行動吧。”
荒瀧一斗“啊”了聲，又看了看另一邊的普通人:“在這樣的情況下，人聚在一起總會更安全的。”
“安全?”流浪者嗤笑道:“安全的前提應該是團隊裏的任何一人都不會拖後腿才對。”
聞言，另一個男人瞪着眼睛，有些憤怒道:“你在說什麼鬼話，臭小子，指不定誰保護誰呢？”
流浪者沒理他，目光仍然在荒瀧一斗身上:“我還以為你會反駁我的想法，畢竟，你看起來就像是個喜歡多管閑事的。”
荒瀧一斗看了看另一邊的人，有些迷茫道:“呃……正常來說，這種危險的地方我還是喜歡大夥聚在一起想辦法的，但其實，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他們怪怪的。”
“怪怪的?”流浪者沒有輕視對方的話，重新用審視的目光看向普通人的方向。
遭受打量的男人率先不爽道:“說我怪?等着吧，恐怖片里死的最快的就是你們這些不合群的人了!”
剛剛流浪者的注意並未放在幾個沒什麼威脅力的普通人身上，但現在仔細觀察后，他卻是微微一怔。
另一邊的人還在吵鬧着，他臉上卻突然展露了些許笑意。
彷彿被他的笑容激怒了般，男人不顧身邊人的阻攔，大步朝他邁了過來，甚
至擼起了袖子，似乎打算動手修理一下這個他分外看不順眼的少年。
流浪者微微抬手，男人還未來得及靠近少年五步之內，就被一股平地而起的風扼住了身體，猛地吊向空中，這個變故激起了一片驚呼，荒瀧一斗連忙試圖攔住自己一言不發直接動手的同伴:“喂喂，也沒必要和他們打起來吧，這只是些無辜的普通人。”
“普通人?”流浪者笑了笑，眼裏一片戲謔:“他們可不普通。”
他頓了頓，似乎想起了剛剛自己的承諾，還是開口為兩位同伴解起了惑:“沒有呼吸，他們壓根稱不上人。”
荒瀧一斗大驚失色:“什麼?難道他們都是鬼嗎?這麼一說確實，這裏看起來跟鬧鬼似的……”
流浪者頗有些無言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往前跨了一步，擋住兩個同伴，才轉向似乎被他嚇住正惴惴不安盯着他的“普通人”們。
“既然都已經被我發現了，還有必要畏畏縮縮地躲在幕後嗎？”
餐廳涌動的黑氣凝滯一瞬，很快作出了回應。被風扼住吊在空中的男人原本還在掙扎叫罵，此時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安靜下來，失去了所有動作與表情。
隨即，男人的身體從面部開始，彷彿受到了高溫的炙烤般，開始脫皮融化起來，身上的血肉與衣服粘合在一起，一塊塊脫落，在半空中化作了黑色的氣體，與周邊的環境相融合。
這彷彿是某種信號一般，緊跟着，剛剛還很正常的其他幾人也都面目獃滯起來，原本有些瑟縮的身體緩緩站直，雙手垂立在身體兩側，彷彿一個個木偶一般靜止着。
荒瀧一鬥打了個寒顫:“這是什麼情況啊？”
流浪者將原本扼住男人的風收回，有些嫌惡道:“這些東西說不定都只是這個空間裏異化出來的怪物罷了。”
“他們原身的確是人。”一道被扭曲過的渾濁聲音驀然響起。
一道隱隱若現的影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角落的陰影里。
荒瀧一斗嚇了一跳，直接將武器抽了出來握在手裏，才找回了安全感:“就是你把我們困在這的?”
“我無意傷害你們，只是想和你們聊一聊。”影子平靜道。
“用這種方式?”流浪者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周圍詭異可怖彷彿鬧鬼現場的環境，嘲弄道:“那你的待客之道還挺特別。”
“我的力量本源並不美好，想困住你們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
“哈，那如果我們不小心在這個過程中喪命，就只能怪我們運氣不好咯。”流浪者並沒有接受這個解釋。
“只能說明你們實力不濟，那樣我們也沒有平等交流的意義了。”影子無動於衷道。
流浪者冷聲道:“可笑至極，誰給你的資格來評判我?”
荒瀧一斗緩過神來，意識到這裏的一切不是鬧鬼，而是敵人的手筆后，臉上現出了明顯的敵意:“這些人都是你虛構出來的?就為了嚇我們?”
影子微微一閃，身形轉瞬來到幾個木偶一般挺立在餐廳中央的人身旁。
“不，他們都是人。”影子道:“只不過已經失去了靈魂，只留下腐爛的肉身。”
“你殺了他們?”荒瀧一斗握着長刀的手緊了緊。
“這並不是殺戮，他們的靈魂都將在新的世界永存。”影子溫聲道，他微微抬手，在他的掌心內閃現出幾個人的縮影，在這片已經被黑氣覆蓋的空間內散發著些許光亮。
“你把他們的靈魂抽了出來，然後將其□□變成了你傀儡一樣的存在。這還算不上殺戮?”流浪者面無表情道。
“這個世界一片污穢，沒必要待在這裏。等到我完成我的目標，創造出新的世界，那時，他們的靈魂便會重歸自由。”影子微微將攤開的手掌重新握起，隨
着他的動作，幾道靈魂重新消失不見。
“還真是會自說自話。”流浪者眯了眯眼:“這個世界哪怕再不堪，比起你來，還是要美好得多吧。”
荒瀧一斗的關注點則在另一方面:“你問過他們的意見了嗎？他們也許還有家人朋友，還眷戀着這個世界啊！”
“這對他們來說並不是死亡，就像暫時進入了沉睡一般，終有一日，他們的家人朋友會與他們在新世界重逢。”
“狂熱的邪|教分子?”伏黑惠不喜歡這個影子的腔調。
“我原本是世界意識的化身，是真正的神明。”影子平靜道:“也許你們已經知道了，這個看似正常的世界事實上多個世界的融合，而之所以沒有出現大規模的崩壞，則是因為我一直用自己的力量支撐着，這也導致我受到了強烈的損耗，力量都開始墮落化，變得邪惡起來。”
影子的頭部微微抬起，誠摯道:“你們原本都是外來之人，沒必要為這個世界東奔西走。但既然你們還是這麼做了，說明你們都是心懷善意的人。我希望你們可以幫助我，將幾個世界分離開來，讓此間……混沌的規則重新歸於秩序。”
荒瀧一斗面色緩了緩，但仍然沒有放鬆警惕，在對方為了所謂大義便傷人性命后，他就已經對眼前的影子失去了信任:“誰知道你說的是真的假的……而且幫你什麼，幫你繼續傷人嗎？”
影子嘆了口氣:“看來我的做法沒有得到你們的認可。事實上，他們只要生存在這個世界上，就會源源不斷地被污染。而我只是想減少他們靈魂被現在混沌的世界污染的程度，才會這樣做。或許……是因為我現在的力量已經變得太過污濁，才讓你們認為我做的是壞事吧。”
“是嗎？”流浪者不為所動道:“如果你擁有足夠多的力量，想必整個世界的靈魂都會被你以剛剛的方法拯救吧。”
“如果我擁有足夠多的力量，我會優先分離幾個糾纏在一塊的世界，讓所有世界重歸秩序。”影子彷彿沒有察覺到流浪者話里的諷刺，繼續道:
“我知道你們擁有強大的力量，來到這裏的目的是想要回收魔神碎片。只要你們願意協助我，我不但不會幹涉你們的行動，還會提供幫助。不必擔心其他問題，我也可以為你們提供足夠甚至更多的能量在這片土地上行走，”
“我……”影子的話沒有說完，就被一道震顫的金色岩光打斷了。
他的身形短暫消散，轉到另一側，看向突兀發起攻擊的荒瀧一斗，語調平靜道:“這是何意？”
“嘰嘰歪歪這麼多，我直說了吧。本大爺不信你。”荒瀧一斗將揮出的大刀扛在肩上:“我說，先前那個什麼街發生的事該不會也是你整出來的吧？”
流浪者臉上則帶着冷淡的笑意:“也可以為我們提供能量?你知道的很多啊。多托雷是在跟你合作?”
少年略微點地，浮在空中，略微低頭，看着餐廳一側的影子，寒聲道:“之前我就覺得，這裏的感覺讓我有些熟悉，看見你，我才徹底明白熟悉感的來源——這就像我在那個世界與一些我不喜歡但又偏偏強大至極的敵人交手一樣，帶有隱隱的壓迫感的同時，又讓我噁心。你那高高在上的態度還有你的能力，都讓我作嘔。”
流浪者頓了頓，惡意道:“呵，不過你給我的壓迫感遠遠不如真正的神明，作為所謂的世界意識……未免也有些太弱了。啊，戳中你痛點了?那可真是不好意思。”
“……”影子一言不發。但整片空間都隱隱激蕩起來，彷彿在為少年的話憤怒一般。
影子開口道:“我不明白你們對我的敵意。”
荒瀧一斗抓了抓頭髮:“我只是看不慣你對那些生命隨意的態度，就算真的要合作，本大爺也會先揍你一頓再說。”
流浪者則道
:“與多托雷合作的人，我不會信任。”
他眯起眼，手裏聚起強大的元素力，沒給對方再度開口的機會，徑直攻向影子的方向。
隱隱約約間，他彷彿聽見了一聲嘆息，下一刻，黑氣爆發開來，原本可怖的空間如同幻影一般消散開來，漸漸露出餐廳內原本的模樣，外面的日光也重新通過窗戶透了進來。
而那個影子則已經不見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