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即使發生了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鍾離的聲音仍然非常從容，聽得風早翎原本有些波瀾起伏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

他接過熱水，隨意喝了幾口,便迫不及待地看向鍾離，擺出洗耳恭聽的動作。

鍾離見狀,略微沉吟,組織了下語言，隨即道:“在酒店時，我們與你失去聯繫后……”

時間拉回到眾人還在酒店的時候。

在發現風早翎消失后,流浪者對多托雷的仇恨值達到了巔峰，他沒有選擇就此退讓或者隱忍，而是大規模地運用風元素力破壞起了這片空間的所有鏡子。

雖然他看起來似乎被憤怒沖昏了理智般,但事實上,流浪者腦內一片清明。雖然按着多托雷的說法,攻擊鏡子是無用的。但以往的經驗告訴他，破壞是最直接的尋找出路的方式。

這是因為高強度的攻擊很容易讓這樣獨立的空間產生波動，從而出現破綻。

在如此覆蓋性的攻擊下,幾乎是只要有鏡子復原,就又會被立刻擊碎。而多托雷的聲音也一時沒再出現。

流浪者嗤笑道:“看來,攻擊這些鏡子並非完全無效嘛。至少能讓你閉嘴。”

納西妲沒有說話，她觀察着整片空間,隱隱覺察到了不對勁。

她遲疑道:【我不擅長有關空間的能力,但這個……】

鍾離沉聲道:【這裏散去的能量似乎在湧入另外一片空間。】

流浪者動作微頓:【他在那邊?】

納西妲在經過鍾離的提醒后，總算理清了現狀:【可能性很大。這可真是個惡毒又縝密的計謀啊……】

【怎麼說？】

【想要發現另一個空間的存在,就務必需要大肆的破壞這裏,才能讓這片區域出現破綻。但攻擊者本身已經在支撐高強度的輸出了,很難發現兩個空間的隱秘接口。而就算髮現,也很難騰出手去接觸這個接口。】

也就是說，如果是單獨一人被關在這裏，幾乎是沒有可能性去找出另外一片相聯的空間的。

更別提，納西妲嚴重懷疑，她們這邊的攻擊，極有可能會讓另一片空間在同一時間出現不好的影響。

這些話她並沒有說出口，但流浪者顯然理解到了背後的含義，冷笑了一聲。

他還沒來得及有別的動作，就聽見另一個人平淡無波的聲音:【停下吧。我找到他了。】

流浪者依言停下動作，一道璀璨的金光自他身邊蔓延開來。

攻擊一停下，博士的聲音很快重新出現，他似乎已經暗地裏觀察了許久，此刻聲音含了些許錯愕:“岩元素力……”

他很快反應了過來:“你不是一個人來的?”

流浪者因為剛剛鍾離的要求，不敢繼續貿然攻擊鏡子，只好刻薄道:“到現在才發現，你引以為傲的腦子也不怎麼樣嘛。”

此時，多托雷的聲音已經重新冷靜了下來，他饒有興緻道:“真有意思，你們是怎麼做到的？意識融合?不、不、不，不會那麼簡單……”

他聲音逐漸低沉下來，彷彿在喃喃自語一般:“是因為你們造出的設備具有特殊性？還是說……和那位朋友有關?”

“嘁。”流浪者不爽地扭開頭，看向金光的方向:【還沒好?】

【那片空間被無數扭曲的能量包裹着，形成了一個我從未見過的能量屏障。常人無法從外界攻破。】鍾離沉穩道:【即便是我，也需要一點時間。】

與此同時，多托雷的聲音也同步傳了過來:“是打算強行突破那片空間嗎？很抱歉，這恐怕有點困難。若剛才你們沒有打碎那麼多鏡子，想要打破空間之間的屏障，也許還算簡單。

“但現在，即使是神，也很難實施了。”

多托雷的聲音彷彿富有魔力一般，幾乎每一句話都能牽扯住流浪者的情緒。

他壓了壓帽檐，強行將煩躁的心情撫平，不讓自己受敵人話語的干擾。

“你也不必自責，畢竟如果不是你的傾力攻擊，你的同伴也難以找到另外一個空間。”說到這裏，多托雷語速緩了下來，彷彿真心實意地為風早翎擔憂般:“只是可惜，你們的朋友現在應該內心充滿了恐懼吧，讓我們猜猜，他能熬到你們將他救出來嗎？”

他搖了搖頭，嘆息道:“一個能承載異世界強大意識的靈魂，應該是很有意思的實驗體才是。如果他能活下來，我可以讓他發揮更加巨大的作用。”

“他當然能活下來。”流浪者寒着一張臉:“至於其他的，你還是收起自己漫無邊際的白日夢吧。”

“是嗎？看來你對我缺乏足夠的信任……”多托雷挑了挑眉，剛想繼續說什麼，突然閉上了嘴，猛地看向了天邊，幾乎是同時，空中另一片空間的接口處突然爆出了強烈的白光。

那股能量純凈又美好，顯然在另外一片空間內造成了巨大的影響，連帶着流浪者所處的鏡子空間也動蕩起來。

多托雷原本帶着笑意的臉失去了表情。

鍾離雖然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他沒有錯過這次機會。

原本就蔓延在這片空間的岩元素幾乎瞬間全部炸開，卻巧妙的避開了每一面鏡子，一時間，整片區域幾乎瞬間結滿了美麗卻致命的岩結晶。而更多的岩元素則一鼓作氣，直接沖開了那片原本被扭曲能量包裹的空間接口。

這個過程比鍾離想像得還要輕鬆，那些原本難以消解的扭曲能量彷彿全部被先前出現的白光抵消了一般，另一片空間幾乎是敞開在了他的眼前。

鍾離的精神隨之探了過去，很快便在一片白與黑扭曲交融的空間內找到了風早翎沒有動靜的意識，將其小心翼翼地用岩元素力拉了回來。

在確保少年的意識成功被回收，不會再受到外界傷害后。鍾離的目光投向了鏡子內的多托雷。

金色的結晶終於肆無忌憚地湧向了這片空間的一切事物。鍾離絲毫沒有與對方交流的**，獨屬於土地的厚重感自流浪者的方向蔓延開來。

多托雷甚至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了古老神明的威壓，他不禁去思索，若非自己留在這裏的只是一縷微不足道的意識，那自己是否會葬身與此。

明明為了削弱敵人實力，這片空間還特意沒有任何世間的元素力，但此時的岩元素濃郁到彷彿這片空間一開始就充斥着無數岩晶一般。

多托雷深深望了眼流浪者的方向，沒打算逞強以一縷意識與對方交戰，打算直接抽身離開。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流浪者狠聲道:“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一道裹挾着岩結晶的風以常人難以看清的速度追向多托雷的身影，最終狠狠炸在了男人身邊，一抹不明顯的明黃色隨即附在了多托雷身上，一起消散在了這片空間裏。

【成功了?】流浪者詢問道。

他當然不可能指望攻擊一縷意識能夠傷害到多托雷本體，這個舉動僅僅只是為了讓岩元素力能附着在對方這縷意識里，被帶往多托雷的本體。

這樣，他們就能夠順着這個標記，找出對方所在位置了。

但鍾離略微沉吟后，卻道:【並未成功，標記似乎剛剛打下，就被某種力量驅散了。】

【多托雷有這本事?】流浪者懷疑道。如果給予多托雷足夠的時間，以他的實力，流浪者相信對方能夠察覺並解決這個岩元素標記的問題，但無論如何，不可能會這麼快。

【不是他。】鍾離肯定道:【這抹力量似乎與剛剛阻撓我進入那片空間的扭曲能量有些許相似之處。】

【這麼說，多托雷在這個世界有同伴的推斷，幾乎可以確定下來了。】納西妲總結道。

隨着多托雷的離開，這片已經滿目瘡痍的空間似乎再也無法支撐了一般，再度碎裂開來，納西妲一邊瞧着周圍逐漸恢復成一開始進入的酒店房間，一邊道:【快些回去吧，風早君也需要休息了。】

流浪者輕輕應了聲，他看了看暈倒在椅子上的老人和緊閉着的房間門，剛想扭頭從窗戶離開，就猝不及防看見了房間另一邊杵着的人。

鍾離:“……”

流浪者:“……?”

納西妲:【???】

兩個人互相對視了幾秒，一時誰也沒開口說話。

隨即，鍾離率先開口道:“我會出現在這裏，似乎是因為我在那片空間動用了能力的緣故。”

“……我們能夠出現實體的前提不是風早翎嗎？”流浪者道。

鍾離略微沉默:“我檢查過了，他的靈魂強度似乎有所提高。”

流浪者臉上的迷惑幾乎要溢出了:“哈，被敵人這麼搞一出，他怎麼還收穫好處了?”

“未必是利處。”鍾離不贊同道。

流浪者還想說什麼，房間門被猛地踹了開來，條野採菊的身影出現在了房間門口。

條野採菊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埃，臉朝着鍾離的方向側了過去:“這位是……”

他雖然有些疑惑為什麼短短几秒，房間內突然多出個人，但在事態未明前，他自然不會提前顯露出敵意。

“我名鍾離。與他同樣來自提瓦特。”鍾離微微頷首道。

“鍾離先生，我知道你。”條野採菊雖然充滿了好奇，但現在他來不及探究身份問題:“所以，剛剛發生了什麼？”

流浪者嗤笑道:“這不應該問你?”

他現在對眼前這個人沒有絲毫好感，沒有一併懷疑起對方的身份問題就已經算不錯了。

“剛剛來到門口，你剛剛進去，門就猛地合上了。”條野採菊攤手道:“我本來想立刻打開，但門似乎出了什麼問題，竟然無法被暴力破壞。不過好在沒過多久，我再次嘗試，就直接踹開了，一進來就發現……”

“沒過多久是多久?”流浪者打斷道。

“52秒。”條野採菊報出個精確的數字，隨即敏銳道:“時間流速有問題?”

“……我們在裏面遭遇了敵襲。”流浪者道:“這件事情算你們頭上了，最好之後給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側頭看了眼鍾離，身形被風包裹着，直接率先消失在了空氣里。

鍾離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則對條野採菊道:“抱歉，我們尚有要事在身，今日恐怕無法繼續奉陪了，改日會親自登門拜訪的。”

條野採菊原本臉朝着流浪者消失的方向，聞言重新轉頭過來，笑了笑:“我還以為你們提瓦特的人都沒有心跳聲，原來還是有的。”

還是如此沉穩的、美妙的、他從未聽見過的心跳。

“那麼就恭候你們的到來了，鍾離先生。”他期待道。

————

“然後你就把我帶回來，隨後就守在旁邊等我醒嗎？”風早翎聽完整個來龍去脈，確認道。

“正是如此。”

事實上，鍾離講述故事的能力出乎意料的好，不僅讓風早翎清晰的了解到了整個事件過程，甚至中途某些瞬間還有些身臨其境地緊張起來。

他吐出口氣，提出第二個問題:“所以為什麼，你們可以獨立於我行動了?”

鍾離坐在一邊，冷靜道:“我已經探查過這個問題。雖然表象看起來我們似乎沒有聯繫，但我們的行動仍然取決於你的靈魂能量。若你靈魂能量枯竭，我們便會無法繼續維持實體。”

“這麼說來應該算好事吧。我的靈魂強度變強又是怎麼回事？”風早翎感覺自己腦子寫滿了疑惑。

他彷彿是做了個夢般，醒來一切都變了一樣。

“抱歉。這一點我尚未查明原因。但請不必憂慮，無論後續如何，你都不會是獨身一人去面對。”鍾離微微側頭，認真道:

“不過，我還有些疑問。你所在的空間，曾爆發過白色能量，也正是這股能量的影響，我才能這麼快救下你。你知道那片白色能量的由來嗎？”

“白色能量?”風早翎略微思索，沮喪道:“我有點印象，但那時候我意識已經很迷糊了，沒有發現什麼特殊的線索。是有別人幫了我嗎？可惜我沒能發現……”

“這樣嗎，無需在意，對方的立場仍然並不清晰。”鍾離點了點頭:“無論如何，既然已經成為過去，那便不必掛在心上。”

“嗯。”風早翎笑了起來:“至少現在我們的組織不再是一人組織了。”

————

一個裝潢貴氣的房間內。

“這次行動失敗的原因，主要是沒有料到對方竟然不止一人。”多托雷看着自己手上一枚小小的黯淡岩晶:“不過，你是否也還有別的事沒有告訴我?”

他抬眸看向窗檯邊的身影，低聲道:“恕我直言，這可不是合作的態度。”

房間短暫靜默后，一道有些失真的少年聲音響了起來。

“該告訴你的，我自然會告訴你。不要去探究你不該探究的事情，多托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