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破 你不過是仗着我偏愛你

挑破 你不過是仗着我偏愛你

心思被窺破的那一刻,江晚吟面紅耳赤。

明明這幾日已經刻意疏遠了陸縉,但出了事時,她第一反應還是去找他。

不知不覺,竟牽了他一路。

甚至當著相看對象的面。

江晚吟昏昏沉沉的,又難受的厲害,想將手掙出來。

然心思一旦袒露,再多的掙扎都是欲拒還迎。

偏偏,陸縉只是撫着她的後頸,她便開始渾身無力。

如此默契,江晚吟真的恨極了自己的不爭氣。

更不敢去看陸文柏的眼神。

錯愕,震驚,會不會還有鄙夷……

僅僅是一個外人知道,她都如此羞窘,江晚吟實在不敢想像更多人知道的樣子。

她避着陸文柏的眼神,幾乎是逃也似的上了馬車。

一上車,便蜷縮到了角落。

陸縉看着江晚吟防備的樣子,倒也不急,只端坐着。

口舌會騙人,但身體最誠實。

她剛剛下意識牽着他的手,表明她心底最依賴的人還是他。

皮相終究不過是虛幻。

否則,陸文柏大抵比他長得更像裴時序,她為何不選他?

何況,裴時序已經死了,他又何必同一個死人計較?

且算算年紀,江晚吟年底不過十六,如今性子尚不穩重,及笄前大約更是懵懂,恐怕連情|愛是什麼都不懂。

陸縉闔了闔眼,並不過分逼她。

很快,第一家醫館便到了,江晚吟理智尚存,並未要陸縉攙扶,自己裹着披風下了馬車。

然而等她把披風撥開,大夫只看了一眼,又想到今日是酒市,便皺了眉。

再一把脈,大夫果然說了和小廝同樣的話:“這位娘子,您是不是誤飲了桃花醉?”

江晚吟掐着手心:“您可有解開的辦法?”

“像您這樣的小娘子,今晚已經是第三個了。”那大夫比了個手勢,搖搖頭,“除非能拿到配方,否則,一樣一樣的試,便是能試探出來,您也早就暴斃了。”

江晚吟一聽,心裏涼透了半截。

“我明白了。”

她低低同大夫道了謝,撐着手臂站起來。

出了門,又道:“我想換一家醫館再看看。”

陸縉負着手,眼神一低,落到她緊蹙的眉毛上,倒也沒攔,從善如流地道:“好。”

康誠便又驅着馬車趕往下一家。

第一回下馬車的時候,江晚吟便不像之前那般從容了。

她雙頰已經燒的滾燙,步履也愈發地緩。

跨進醫館時,被高高的門檻一攔,差點摔下去。

“慢點。”

陸縉眼疾手快扶了江晚吟一把。

明顯感覺出她的手比之前燙了許多。

果然,江晚吟鬆開他手時,動作遲疑了一些,隱約有幾分留戀。

但大約還是有氣,須臾又抽了出去,碎步去找了大夫。

陸縉拈了拈留有餘溫的指尖。

只是低笑,並不多言。

然診脈之後,第一個大夫同前一個說的幾乎一樣,江晚吟這回臉色明顯又暗了一點。

卻還是倔強。

“再換一家。”

陸縉瞥了一眼她不穩的腳步,依舊隨她上了馬車。

第三次,江晚吟連陸縉的臉都不敢看了。

偏偏馬車裏極為逼仄,陸縉的氣息無處不在。

讓她控制不住的想貼上去,這念頭一起,江晚吟又趕緊打消,蜷着身體,後背都貼了車廂。

昏昏沉沉間,她彷彿聽到陸縉對康誠說了什麼,然後馬車很快停下了。

江晚吟以為第三家醫館到了,便起了身。

帘子一掀,眼前卻不是醫館,而是客棧。

兩盞紅燈籠高懸,給漆黑的夜平添了一股暗昧氣息。

因着不宵禁,間或還有三三兩兩醉后的男女,相扶着進了門去。

瞥過一眼,那男子的手已經擱到了女子的衣襟里。

江晚吟心底一緊,回頭望向一身玄衣,隱沒在夜色中的陸縉:“……為什麼帶我來這裏?”

陸縉一路無言,此刻終於開了口,目光沉沉地壓下來:“你不知?”

“我、我怎會知曉。”江晚吟扭着頭,聲音卻發虛。

陸縉卻笑了:“你既不知,那慌什麼?”

他什麼都沒說破。

但這一笑彷彿看透一切。

直接戳破了江晚吟所有的渴望。

江晚吟這一刻好似被人直接拿劍挑破了衣衫,明明白白地藏不住一絲秘辛。

是啊,她喝了這無葯可解的酒,跑了兩家醫館都說沒有旁的辦法,她又在倔強什麼呢?

明明已經走投無路了。

明明只能讓他解藥。

明明上一刻,還攥着他的手不放,下意識地鑽進他懷裏。

此刻,再為了那點說不清的自尊心倔強下去,便是她矯情了。

可江晚吟就是說不出的委屈。

為什麼偏偏是她中了這種惡毒的酒?

為什麼他總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還有,他們已經同床共枕了這麼多回,這回若是以她自己的身份同他在一起,陸縉必然會發現的吧。

到那時,他又會怎麼看待她?

江晚吟一想起被識破的難堪和陸縉未知的反應,比中了葯還讓她無地自容。

她抿着唇,強撐掀開帘子:“我要走。”

“別鬧。”

陸縉一手攔住了她的路,牢牢地按住了車簾。

江晚吟頓時愈發委屈:“我沒鬧,不用你幫。”

說罷,她便伸手去掰陸縉橫在車廂上的手。

“不要我?”陸縉一句便將她堵了回去,“除了我,你還能找誰?”

“……陸文柏,不行么?”江晚吟不肯低頭。

“那怎麼不跟他走,偏來牽我的手?”陸縉反問。

江晚吟臉色微白:“我剛剛糊塗了,認錯了人。”

“糊塗?”陸縉一傾身,輕易將她從後面包圍,“自欺欺人,掩耳盜鈴,嘴倒是硬。”

“嘴硬什麼……”江晚吟躲着眼神

“我給過你一路的機會,可你到最後,也沒推開,承認你是清醒的,有那麼難么?”

江晚吟臉頰燒的厲害:“那我現在後悔了,不可以嗎?”

“悔?”陸縉只覺她天真,“你已經同我上了馬車,即便回去,你覺得陸文柏還肯幫你嗎?”

“即便他肯,有我在,他當真敢嗎?”

一句話直接點破江晚吟所有的強撐。

江晚吟被說的毫無後退的餘地,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那也不用你管!”

“我不管誰管?”

“我……”江晚吟氣得嘴唇微微顫着,吸了下鼻尖,“誰都不用,讓我燒死了算了!”

說罷,她用力去推陸縉橫在車廂上的手。

可陸縉的手彷彿鐵臂似的,一動不動。

江晚吟一着急,一口咬了上去。

她這回是當真生了氣,加之連日來的委屈,一口下去咬的極重。

陸縉卻連眉也未皺。

仍是一副任憑她胡鬧的樣子。

江晚吟看着他無波無瀾的樣子,沒由來的更加氣惱,又換了一口,對準他的虎口狠狠的咬下去。

這一口下去,瞬間便見了血。

陸縉反而笑了:“不痛不癢的,咬這裏有什麼用?你若是存心反抗,該去咬最薄弱的地方。”

江晚吟一聽,本就發紅的臉頰頓時更紅,又恨自己為什麼明白的這麼快。

頓時連咬也咬不下去了。

她鬆了口,眼淚卻啪嗒掉了下來:“你總是欺負我!”

連砸了幾下,陸縉直接從後面握着她的腰將她攬進了懷裏。

“好了,我何曾欺負你了,我分明是在慣着你。”

“再說,我對你什麼心思,你當真未曾發覺?”

陸縉放低聲音。

江晚吟眼淚一頓,連眼睫都忘了眨。

又好似遭了霹靂。

沒料到他會直接說出口。

人就是這樣,猜測的時候焦躁不安,又酸又澀的,總想着把話說開了才好。

一旦真的宣之於口了,她又承受不住地想逃避。

江晚吟聲音頓時便弱了下去,低頭揪着自己的衣角:“你、你說什麼呀,我聽不懂……”

“真不懂假不懂?”陸縉捏着她的下頜,似笑非笑,“你剛進府時,對着我可不是這副模樣,連一把傘都不敢收。可如今,這般嬌縱,不但拿陸文柏激怒我,對着我也如此放肆——”

“不就是仗着我偏愛你?”

他最後幾個字格外低沉,又說不出的自負。

江晚吟渾身一僵。

她有時真恨陸縉為何這樣聰明。

她那點心思早就被扒的一清一楚,非但如此,還被拿過來反將一軍,讓她連一點遮掩的餘地都沒有。

他這樣厲害的獵人,她完全不是對手。

江晚吟不肯正面回答,只輕聲地道:“你只說我,你今晚不是也同郡主在一起?”

“我是為了公事。”

“那前日投壺呢?”

“前日是為了上回墜崖的事,償還人情。”

陸縉一向不屑解釋,這回倒是說的清清楚楚。

江晚吟聽他面不改色,對答如流,頓時又覺得好似是自己在無理取鬧。

可憑什麼,她那時完全沒有立場。

只能在人群里遠遠的遙望他,看他們金童玉女,人人誇羨。

酸澀和又卑微。

他不會懂。

便是到現在,江晚吟親耳聽見他承認,依然覺得好似懸浮在半空,無處着落。

“話都讓你說了,你總是有理!”

連日來的委屈一激,江晚吟眼淚唰的掉了下來,哭的肩膀都微微顫着。

“好了好了。”陸縉將江晚吟抱在膝上,正面調轉過來,然後托着江晚吟的腰,將她往膝上抱了抱,“那我下回讓着你?”

有了人依靠,江晚吟眼淚掉的更凶。

偏偏,酒勁尚未退,此刻情緒大起大落,她原本被壓抑的酒勁齊齊鑽了出來。

當陸縉一手撫過她后腰時,江晚吟腰|眼一麻,立即抿緊了唇。

“發作了?”

陸縉瞭然,寬大的手握住她的后腰,正卡在她腰|窩處。

“沒有。”江晚吟低低地道,不肯先低頭。

“是嗎?”

陸縉從喉間吐出一個低沉好聽的字音,但他的手卻不像聲音這般沉穩,像春天的柳絮,痒痒的極為撩人。

她耳根倏地紅到了底,半撐在陸縉的肩上,餘光瞥見簾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委婉地道:“別……”

“別什麼?”

陸縉偏偏要她說完整。

江晚吟不肯說,他的手便當真停在了腰際。

“……你明明知道。”

被晾了一會兒,江晚吟聲音帶了哭腔。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陸縉整好以瑕。

江晚吟從未發現他這副正人君子下,竟藏了這麼一副極黑的心腸。

然而那股熱從身體裏一波一波的往上漫,她終究還是抵擋不住,伏在他頸側低聲呢喃:“別在這。”

江晚吟已經瀕臨崩潰,他說什麼便是什麼,趴在他頸側低低嗯了一聲。

乖的不得了。

連頭髮絲都順滑的滑進他懷裏。

陸縉五指穿過江晚吟的髮絲,低笑一聲,另一手穿過她的膝彎,直接將她打橫抱了起。

黑狐裘大氅倏地滑落在地。

江晚吟已經完全顧不得。

陸縉卻命她:“撿起來。”

“我不冷。”江晚吟悶聲拒絕。

“是替我繫上。”陸縉道。

“你冷嗎?”江晚吟不解。

陸縉不搭話,卻低頭,瞥了一眼被她坐過的膝蓋。

江晚吟瞬間明了,急急地將大氅撿起,系在他頸上,順便也蓋住了她自己。

於是兩個人便這麼圍着同一件黑狐披風進了客棧。

掌柜的很有眼力勁地給他們挑了一間上房。

江晚吟覺得陸縉今日的腳步似乎極其的快,明明還抱着一個她,上樓梯時,卻連停都未停頓,眼底更是黑的濃深。

江晚吟頭皮微微發麻,埋在他懷裏不敢抬起。

房門推開后,再關上,幾乎是被用力撞上的。

江晚吟腳尖尚未落地,便又被攥着腰懸空抬了起。

緊接着,鋪天蓋地的吻便落在她頸側。

燙的,亂的,無從躲避。

太過迅疾,順着她的頸線往下滑,江晚吟下意識伸手一擋。

陸縉卻當真停了下。

反倒單手握住她後頸,沉沉地逼問:“我是誰?”

江晚吟明白他想聽什麼,卻抿着唇不肯答。

陸縉耐性卻格外的好,她不答,儘管眼底暗流涌動,仍是巋然不動。

“說。”

陸縉又沉了聲音。

江晚吟被逼無奈,只得擠出一聲:“陸縉。”

“不夠。”

陸縉不滿意。

江晚吟窘的說不出口,偏偏熱的更甚,一咬唇,乾脆扭過了頭。

陸縉撥着她緊抿着的唇:“不說,那我走了……”

“別走。”江晚吟咬住他指尖。

急的快哭了。

“郎君。”她還是開了口。

這一聲,裴時序的事情總算揭過去。

陸縉喉結一滑,扣着她後腦哄道:“過來吧。”

江晚吟便微仰着頭,以最適宜親吻的角度向他啟了唇。

扣着她後腦的手一緊,陸縉俯身重重吻上去。

乾燥的唇相接的一瞬,彷彿久旱逢甘霖,兩人皆低低喟嘆一聲,更深,更重的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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燼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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