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7. 惡
《我靠美貌稱霸橫濱》
文/系田
晚上七點半，醫院正常放飯。
走廊里充斥着護工的吆喝聲，一時間人頭攢動。
食物的香氣在人們的鼻腔涌動，織田作幫赤羽優端了熱氣騰騰的飯菜進來，有西蘭花，豆腐湯和香煎秋刀魚。
“謝謝大叔～”赤羽優笑着接過筷子，低頭看見色澤和氣味都很誘人的飯菜時，不知道為什麼一陣噁心直衝喉嚨，他當即乾嘔起來。
吐了半天除了些酸水，沒有任何東西。
織田作被嚇壞了，趕忙去醫生辦公室求助。
醫生是被拽着手腕帶進來的，腳步都有些踉蹌。
“可能是跳湖的時候受到炸.彈衝擊，腦震蕩了。一會兒做個CT看看。”
因為腦震蕩而噁心沒有食慾，聽起來挺像回事的。
赤羽優是惡性.事件的第一受害人，各家媒體都在門外盯着。醫院很快安排了檢查，結果卻出乎意料。
他除了貧血和明顯的外傷，腦部沒有一點問題。
怎麼會這樣呢？醫生也說不出所以然，只好乾巴巴道：“那再觀察一晚上吧。”
赤羽優餓着肚子就入睡了。
但睡也睡不好，盡做些光怪陸離的夢。
先是夢見自己回到了列車上，拆彈不及時被炸得粉身碎骨，然後畫面一轉，到了家富麗堂皇的餐廳。
面容模糊的服務員邀請他入座，桌上琳琅滿目的菜，有烤豬蹄、三文魚頭之類的。
他興緻勃勃地拿起刀叉，切了些豬蹄上的肉放進嘴裏，嚼着嚼着突然發現不對勁，這裏面脆脆的，嚼也嚼不爛的東西是什麼？
赤羽優毫無防備吐出來一看，臉上的血色頓時褪盡—居然是一片人類指甲！
嘔！
他不住地乾嘔，眼眶裏生理性的淚水直流，可那個魚頭也不放過他，原本的魚眼慢慢變成人類碩大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淌下兩行血淚問：“好吃嗎？”
“啊！”
赤羽優慘叫一聲驚醒了，床邊的織田作立刻開了燈靠近他問：“怎麼了？做噩夢了嗎？”
赤羽優望着男人擔憂的臉說不出一句話。
總不見得告訴他“我夢見自己吃人了吧？”
正常人怎麼會夢到自己吃同伴呢？說出來要被當成瘋子的。
赤羽優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扯扯織田作的袖子說：“哥哥上來和我一起睡吧。”
織田作和他相處久了，也摸出點不同稱呼間的規律。
如果赤羽優心情不錯，想開玩笑就會叫他“大叔”。
反之，如果脆弱、害怕了就會叫他“哥哥”。
或許是覺得叫“哥哥”更容易被接受吧。
但其實不管赤羽優叫什麼，織田作都不會拒絕他的請求。
“好啊。”織田作笑了笑，像害怕嚇到赤羽一樣放輕了聲音。
他一爬上床，少年立刻像藤蔓一樣纏了過來。
織田作鬧了個大紅臉，猶豫了下還是抱住了對方。他聽到赤羽優輕輕吸了口氣，當下擔憂地問：“我是碰到你的傷口了嗎？”
經歷了寄生植物製成的炸.彈，赤羽優渾身沒剩下什麼好地方。
少年從織田作的懷裏抬起頭，漂亮的琥珀色眼睛眨了眨，“沒事啊～哥哥像這樣抱着我，我很高興。”
他的瞳色很淺，被暖黃的燈光照着，一下就看到了底，像世界上最乾淨的湖水那麼清澈。
真奇怪，喜歡撒謊的少年偏偏長了這樣一雙眼睛。
或許這就是上天對他的偏愛吧。
織田作靜靜看了會兒，用溫暖寬大的手掌覆上赤羽優的眼皮，那扇羽般濃密的睫毛在掌心微顫，有些令人心悸的癢。
織田作總算知道了，少年和自己收養的五個孩子是不同的。
“睡吧，我在這裏陪你。”他大半個身體懸在床外，溫柔地說。
*
赤羽優住院期間，訪客絡繹不絕。
太宰治會時不時來查看他的情況順便提醒“殉情”的約定，中原中也經常帶一些零食和解悶的玩具，連基次郎也來過一次，送的是個檸檬的模型。
據說他做的炸.彈都是檸檬造型，最具有美感和科學性。
赤羽優笑意盈盈地接了，等人一走就面無表情丟進了垃圾桶。
神經病啊？跟他說這個。PTSD懂不懂？
他等了很久，和他們共患過難的松田陣平卻一次也沒出現。
真是的，不就是拆彈的時候失誤了嗎？
這一看就是港口Mafia那個破首領的陷阱呀！至於連個面都不露嗎？
好歹大家一起死裏逃生了呢！
間歇地吐槽着自尊心過高的松田陣平，赤羽優的身體逐漸康復，一周后被批准出院。
他回到了萬世極樂教。
*
等赤羽優見到童磨，才想起對方也沒在他住院期間探望過一次。
赤羽優並不在意，反而鬆了口氣。
如果沒記錯，童磨還在爆.炸發生后問他是不是想死。
這是正常人能問出來的話嗎？怪不得傻X不懂戀愛，根本沒人會看上他吧！
真想詛咒傻X孤獨終老！
赤羽優憤憤地盯着童磨在心裏罵了好一會兒，後者像察覺到他的視線撥開教眾緩緩走過來。
“叮噹～叮噹。“
他冠冕上鈴鐺發出悅耳的聲響。
赤羽優卻像被魘住一樣，臉色煞白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童磨用寬大的和服袖子攏住他的肩膀，彎腰在他耳邊說：“歡迎回來，寶貝～”
他皺了皺眉，猛地抬起頭，別特么這麼噁心地叫我！
赤羽優想這麼說，但一接觸到對方怪異的七彩琉璃眸，就像被殘忍拔了舌頭的貓什麼話都說不出了。
【好害怕，好害怕。】
這是盤旋在他心裏唯一的念頭。
*
童磨跟他親近的意圖倒很明顯，不僅把之前說的分成從三七改成四六，還給他做了好幾套嶄新的十二單和配飾。
但最讓赤羽優吃不消的，還是童磨每晚都要把他抱在膝蓋上嘴對嘴喂他帶着血腥氣的花。
“這是我用血滋養，能解毒冰晶的紫藤。“
又是血氣又是口水，童磨的吻技也差勁透頂，只會把他的牙齒都舔一遍。
每次結束，赤羽優都很想吐，但他不敢。
彷彿這樣做了，就會有很可怕的事情發生。
於是只好多咽幾次唾沫，指甲把大腿都掐青了，才勉強若無其事。
這天，結束了令人厭惡的流程，童磨橡白色的發梢蹭着赤羽優的側頸，他不適地躲了躲，卻聽對方說：
“我有個朋友是電視節目製作人想採訪你。你去吧，正好宣傳一下我們教。”
上電視就意味着露臉，就有可能被以前的仇家追殺。
這是赤羽優的底線，他想也不想要拒絕，可一對上童磨的眼睛又說不出話了。
他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尖，喘了好幾口氣才逼自己說了“不去”兩個字。
話音未落，房間的溫度驟降了幾十度。
童磨靜靜地注視着他不說話，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壓捲土重來。
赤羽優的皮膚起了層雞皮疙瘩，身體忍不住地顫抖。
【好害怕，好害怕。】
【不可以忤逆童磨，絕對不可以。】
赤羽優的腦子裏像有個鑼，不斷地把這兩句話打進他最深的意識里。
就當他扛不住決定放棄時，童磨忽地笑了，主動別過視線，把頭靠在他肩上，“不去就算了吧。你在害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
又過了幾天，赤羽優對童磨的恐懼已經到了只要見到對方的臉、聽到聲音就會胃痙攣的地步。
他還記得松田陣平交付的任務，儘管很抱歉，但為了自己着想只能半途而廢了。
他必須在精神崩潰前離開這個鬼地方！
但至少對松田的說明，他想面對面傳達。
赤羽優趁童磨在接待咲樂那個老師的時候，偷偷溜去了貧民窟附近的警署。
他指名要見松田陣平，等了會兒出來的卻是萩原研二。
“是小優啊，身體好點了嗎？真不好意思這兩天太忙了，沒能去看你。”
赤羽優皺了皺眉，從對方不自然的表情里察覺了什麼，冷聲問：“研二哥哥，松田警官呢？”
研二頓了頓，面色沉重地嘆口氣：“小陣平被停職調查了。你最近沒上網嗎？他被網暴了。”
什麼！
*
赤羽優根據研二給的地址找到了松田陣平的家，大老遠就看見牆壁和窗上佈滿了紅色油漆寫的字：
【兇手！】
【去死！】
之類的。
因為自己的精神狀態也不好，赤羽優來之前才草草地翻了下網上的評論。
許多人似乎把地鐵爆.炸事件的原因歸咎為松田陣平對港口Mafia的挑釁。
這簡直就像有人買了菜刀殺人，反過來怪賣菜刀的不好一樣荒謬至極！
赤羽優不忍地撇開眼，卻看見不遠處一個小男孩正舉着石頭對準陣平的後腦勺。
“當心！”他焦急地大喊。
正在清理的陣平轉頭看他，那塊半個手掌大小的石頭擦過陣平的側臉，“咚”地一聲砸破了玻璃。
“你這臭小子！”赤羽優三兩步追過去，扭住男孩的胳膊不讓他跑。
陣平拿着抹布過來，淡淡地看了男孩一眼，對赤羽優說：“放了他吧。”
赤羽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我讓你、放、了、他！”
松田陣平繃著臉，好像忍了很大的怒氣。
兩人爭執的當口，小男孩趁機踩了赤羽優一腳跑了，可他沒跑遠，而是料定陣平不敢動他一樣，在幾步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惡狠狠地說：
“假惺惺的兇手，去死吧！我呸。”
“……”
松田陣平置若罔聞地往回走，邊走邊冷淡地問：“你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