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致歉和報答
小星想做什麼?就在這裏釋放咒靈嗎?
難道她不清楚,無論她釋放多少咒靈,他想就地祓除,都直是舉手之間的事嗎?
況且,在知道約會地點后,五條悟就已經已經拜託了七海建人,帶領學生在附近戒備,防止事態失控,隨時可以祓除咒靈,救助市民。
“再見了,五條哥哥。”櫻谷星華朝五條悟綻顏而笑。
她的笑容純真、明媚,洋溢着幸福和歡喜。
五條悟不由產生出錯覺,彷彿站在面前的,是許多年前,那個天真純良,對他和夏油傑充滿敬慕之情的鄉村少女。
那個時候,我好像對她說過,東京有多麼繁華熱鬧,東京的女孩吃什麼,穿什麼,玩什麼?
傑也說過,將來有機會,帶小星到東京遊玩……
忽然,五條悟眼前一花,就像放映中的電影,突然有一幀膠片壞掉。
糟了!
他恍然省悟過來,五指猛抓向前方,但還是遲了一步,櫻谷星華已翻出欄杆,墜落下去!
五條悟撲到欄杆邊,櫻谷星華的身影只剩一個小點,隨時會被夜色吞沒。
而鼻端浮動的,是濃烈的詛咒的氣息。
她終於還是做了!而他未能阻止她!
或許,只要她執意想做,任誰也無法阻止吧……
幸好,七海建人和真希他們在下面,這點數量和級別的咒靈,他們應對並不難。
自面對背叛的好友夏油傑之後,五條悟再次陷入了極致兩難的境地。
他想快速結束事件,去尋找灰原哀,但又不敢輕易離開觀景台,否則伏黑惠恐有性命之虞。
至於櫻谷星華,這塔雖高,她應該也不會有事,到了下面,憑七海的實力,擒住她是綽綽有餘。
不對!
五條悟眼前,再次浮現出櫻谷星華最後的笑容,他驀的發覺,自己的判斷很可能錯了,大錯!
櫻谷星華跳下去,不止是驅使咒靈,製造騷亂和屠殺,而是“去那個世界”,跟她最崇拜,最依賴的夏油傑重聚!
“小星!”五條悟呼喊着,跳出了欄杆。
他化作一道黑光,彷彿撕裂了夜色,剎那間追及櫻谷星華頭頂。
“五條哥哥?”她笑容未滅,在一霎震驚后,笑的更加幸福快樂。
“你給我過來!”五條悟術式發動,用強大的咒力,將櫻谷星華強行吸引到身邊。
“不了,我要去夏油哥哥身邊……”
在櫻谷星華即將撞進五條悟懷抱的一瞬,身體忽然炸裂,數不清的咒靈在虛空中嘶叫、亂舞。
“小星……”五條悟的手僵在虛空中。
他再強大,也無法代替任何人,做出生死間的抉擇,更無法決定,她的情感歸宿最終在誰的身邊。
她或許過於極端,或許走了錯路,但對於夏油傑而言,卻是人間與冥間最最忠誠的伴侶。
甚至,要勝於他這個所謂“唯一的摯友”。
“赫!”
五條悟的暴喝聲中,遠處、近處的咒靈紛紛灰飛煙滅。
傑、小星,對不起了,我仍要在這個世界,做我認為正確的事,愛我認為可愛的人!
烏丸塔下方。
“五條老師?”乙骨憂太循聲抬頭,驚喜的看到了五條悟。
熊貓一拳轟碎了近處的咒靈,也抬頭看,嘴裏嘟噥:“怎麼老師也在?我還說,他自己跑去約會,光叫我們來幹活呢。”
乙骨憂太一邊祓除咒靈,一邊仍對着頭頂,放聲大叫:“五條老師!五條老師!”
“吵死了,閉嘴!”禪院真希從他身邊一掠而過。
對於她而言,閑言碎語可比不上實戰來得重要、還痛快。
五條悟落在乙骨憂太身邊,劈頭就問:“你怎麼在這裏?我不是讓你寸步不離的照看好小哀嗎?”
“老師,小哀不見了!”
“什麼?你說誰不見了,小哀?”
五條悟大驚,把乙骨憂太揪到身邊,連人在遠處的七海建人,聽到他這一嗓子,也立即狂奔過來。
“小哀怎麼會不見的?為什麼不尋找,為什麼不及時聯繫我,來這裏湊什麼熱鬧?”五條悟罕見的對學生髮怒了。
“我錯了!但一直打您的手機,但就是打不通啊!”乙骨憂太痛心疾首,充滿了愧疚。
對了,自己人在烏丸東塔之上,被屏蔽了信號,因此憂太無法聯繫上。
小星這麼做,是為了抓住惠吧?難道,還針對小哀?
五條悟的心陡然一凜,忙掏出手機,果然離開了烏丸塔,信號便恢復了,顯示出十幾通的未接來電,都來自乙骨憂太。
咦,這條不是?
連串的提示,除了未接來電,還有一條信息,五條悟點開一開,連手都抖了。
“怎麼了?”七海建人見他神色不對,急忙問。
“是小哀發來的!”
“小哀,她說什麼了?”
“什麼也沒說,只有這個。”五條悟將手機轉了個方向。
七海建人和乙骨憂太忙湊上來看,屏幕上只有一張圖片。
“是……定位?”
“好像是。”
五條悟迅速放大圖片,盯了幾秒,驀的回頭,望向直衝入黑沉沉夜空的塔尖。
“就是這裏!”
烏丸東塔,20層設備控制廳。
灰原哀潛到伏黑惠身邊,寂靜的空氣中,可以聽見些許虛弱,但還算平穩的呼吸聲。
還好,暫時沒有性命危險!
不過——
灰原哀伸手,在伏黑惠的頸動脈、胸口探了探,又皺起了眉頭。
惠應該失血過多,身體極度虛弱,如果捱得太久,也會受不了的。
過去半支煙的時間了,以她一個人的力量,絕無可能在琴酒手下,單獨救走伏黑惠。
不過,現在看起來,這裏應該只有琴酒一人,而沒有組織的其他成員。
怎麼辦?怎麼辦?
手機不能用了,跑下去,報警或找人來救惠嗎?
不行,琴酒回來,隨時可能傷了惠的性命!
沒有其他辦法了,我只能——
灰原哀在伏黑惠冰涼的面頰輕撫了一下,朝他笑了笑,毅然起身,走出門去。
露台上,琴酒迎風而立,長發亂飛,非常用力的吸煙。
這段時間,他的心情糟糕透了。
雪莉、工藤新一,一個叛徒,一個心腹大患,都沒有下落。
還有不知從哪裏鑽出來,號稱會驅使咒靈,屠殺人類,還可以給衰老的身軀抽靈受肉,重新煥發青春,偏偏“那位先生”竟然相信了!
害他和貝爾摩德不得不被一個小女人,支使過來,差遣過去,現在還費勁抓一個小男孩,真是窩囊極了!
“黑衣組織”什麼時候需要仰仗外部力量了?還是邪門歪道!
“那位先生”恐懼衰老和死亡,只要抓回雪莉,逼迫她繼續“APTX4869”的研究就好了。
當然,藥物研究成功之日,就是那個叛徒下地獄之時!
琴酒吸了最後一口煙,把煙頭在指間捻滅,就要狠狠擲出無垠的夜空。
忽然,他的手滯在半空,身體也停止一切動作,漆黑的輪廓彷彿剎那間變的無比剛硬、鋒利。
這是遇到危險的反應!
他聽見身後有動靜:極輕細的腳步聲、呼吸聲、風吹衣物的摩擦聲。
有人正在朝他靠近!
“久違了,琴酒。”
灰原哀,不,此刻是宮野志保,此刻驚訝於自己的聲線,居然是冷冽、平靜的。
琴酒高大的身軀一震,在僵硬三秒后,猛然轉身,黑洞洞的槍口對準的對面的女人。
他瞳孔收縮、變亮,宛如燃燒,似乎在努力控制面部肌肉,但終究控制不住激動,而不住的顫抖,以至於俊朗剛的五官都因扭曲,而變的猙獰可怖。
“雪,莉!”琴酒從牙關間,擠出這個令他痛恨的不知嚼碎多少遍的名字。
他萬萬沒有想到,近一年苦尋不得的叛徒,竟然親自送上門來了?
她是有多麼愚蠢、多麼狂妄?
“哈哈哈哈——”琴酒揚聲狂笑,笑聲從寂靜的夜空搖蕩出去。
宮野志保安靜的看着他,視線落在琴酒的槍口上,但神色並沒有半點恐懼,反而像鬆了一口氣,繼而氣定神閑的等他笑完。
她要拖延時間,跟琴酒周旋,或許五條悟能夠收到她發出的位置!
但是,又不能拖延太久,否則惠的身體會扛不住。
她已經在腦海中,迅速計算出了允許的時間,如果五條悟不能及時趕到,那就刺激琴酒開槍吧!
他手裏的槍,是沒有裝□□的,而情人節之夜的繁華市區,隨處都有警察巡邏,只要聽到槍聲,就會快速進入這棟塔樓。
這樣一來,惠就有救了!
就算我死了,也只是“宮野志保”,而不是“灰原哀”,他不認識我,自然也不會悲傷。
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後的致歉和報答,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