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隻鳥
都說長兄如父,孔宣與迦樓羅出生時,正是三族混戰、龍鳳大劫結束之時。
方才出生,父神就隕落了。兄弟二人相依為命,摸爬滾打,靠着自身成長到如今的地位,其中之艱難可想而知。
孔宣性格好強努力,自負於元鳳親子的身世,事事都要做到最好。有這樣一位兄長在前面頂着,迦樓羅的性格自然憊懶了一些,不過比較的對象是他的兄長。
如果只是這樣也便罷了,迦樓羅雖不能與兄長相比,但是也是天地間頂級的戰力。
可偏偏出了個身世和跟腳都能與他媲美的陸壓。
陸壓出生於巫妖大劫時期,比兄弟倆晚了一個量劫出生,是妖帝帝俊之子。
鳳族與三足金烏是兩個時代的鳥中皇族。所謂“天無二日,國無二主。”雙方誰也不服誰,自然是要比個高低的。
陸壓年歲比他小,修為比他高,簡直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孔宣便不可避免得拿他二人比較。而迦樓羅還就比不上陸壓,這如何不讓兄弟倆嘔氣。
“你當真是樣樣不如陸壓。罷罷罷,我說再多,你也聽不進去。自己滾一邊玩去!”
迦樓羅嬉皮笑臉地從地上爬起來,滾就滾!我打不過陸壓,還不能欺負他兒子嗎?
陸凌屈膝蹲坐在扶桑樹上修鍊。扶桑樹與金烏相伴而生,扶桑樹原本位於湯谷之中,後來妖庭覆滅,被陸壓移植到三十三重天。
扶桑樹對於金烏的修鍊有着莫大的好處,是任何法寶道場都無法比擬的。
金烏真氣在小金烏與扶桑樹之間循環往複,形成了獨特的氣場,之後又反哺回陸凌的體內。
“喂,小毛團,別修鍊了。”迦樓羅盤腿坐在樹下悠閑地啃着靈果,“我帶你去火雲宮玩,神農那處有許多好吃的,保准你沒見過。”
樹上的小煤球搖了搖小腦袋:“啾啾…啾。”我還不能自如地變為人型呢,不能出去玩。他其實也不想努力,誰不想當個鹹魚修三代,但是連人型都不完全,玩什麼玩。
“你才多大,幹嘛那麼拼。化形這種事,自然而然就能熟練!來嘛,我們一起去。”明明就不是親父子,幹嘛都那麼拼,顯得本座過於悠閑了。
陸凌不勝其煩地睜開豆豆眼,居高臨下地看着樹下仰頭看着自己的迦樓羅。迦樓羅清澈的紅眸帶着點點笑意,陽光照在他白皙的臉上,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還會以為是個陽光帥氣的普通美青年。
樹上的小煤球身形漸漸長大,然後化作一個身着金色華服,白白嫩嫩的幼童。陸凌小腳輕點,緩緩地飄到迦樓羅面前。
“你怎得如此幼稚,真是讓人沒辦法。”矮墩墩的幼童背着小手,做出一副大人模樣,逗趣得緊。
迦樓羅看着奶里奶氣的小金烏,一時玩心大起。他伸出大手在小童肉鼓鼓的臉頰上揉了揉,那手感綿軟嫩滑,比麵糰還好摸。
淦,我真是瞎了眼,這就是個小學雞!陸凌伸出小手去推他。但他人小,力氣也小,根本就無法撼動這個大壞蛋。
“放休,不難我要道訴父王,囊他打里!”小金烏被迦樓羅捏住臉蛋,說話都有些口齒不清。
“哇!好嚇人呀!”迦樓羅鬆開捏住小金烏小臉蛋的大手,一把把他舉起來放在肩上,往火雲宮飛去:“作為賠禮,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陸凌慌忙伸出小手抱住迦樓羅的脖子:“我們這樣去,會不會很失禮。阿翎說,去別人家做客要遞拜貼!”
“本座從不遞拜貼。這些都是人類的矯情玩意兒,我們不興這個。”迦樓羅扛着小金烏,直接大搖大擺地走進火雲宮。
一進入火雲宮,陸凌就被這裏的景色吸引。該說不愧是神農的居所,火雲宮中到處都是碧樹花草,溪澗流水,叢林中還有各種珍奇鳥獸,處處生機勃勃。宮殿隱於靈植霧氣之間,當真是仙氣飄飄。
“哇!”小金烏看着各色靈果,眼睛瞪的溜圓,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怎麼樣?”迦樓羅不僅是帶他來吃好吃的,主要是讓他見識見識什麼才是高級審美。
“嗯嗯!”陸凌小雞啄米一樣點着小腦袋,“聞起來真是沁人心脾,香甜可口!”
迦樓羅把小金烏撈到懷裏,捏了捏他的小臉蛋:“我是問你好不好看!”
“當然好看了!”
“比之你的太陽神宮如何?”
陸凌奇怪地看着迦樓羅,這不是廢話嗎:“是兩種不一樣的風格。火雲宮美則美矣,但是我更喜歡太陽神宮那樣的。”
迦樓羅撫了撫額:“你們金烏的審美怎麼都如此一致。那閃瞎人眼的宮殿到底哪裏好看?”
小金烏用看土包子的眼神看着迦樓羅:“你懂什麼,只有太陽神宮那樣金碧輝煌的宮殿才配做太陽的居所。因為我們都是最耀眼的!”
迦樓羅一時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他看着被自己抱在懷裏的小傢伙,當真是金燦燦的,偏偏卻並不俗氣,十分耀眼,一點也看不出原型是個小煤球。
小金烏看大鳥被自己說服了,得意地抬起肉肉的小下巴:“不要廢話,本太子餓了,說好的好吃的呢?”
迦樓羅挑了挑眉,大手在小金烏的小腦袋上大力揉搓,柔軟順滑的長發被揉得亂七八糟。
陸凌拿小手笨拙地去梳理頭髮,好不容易把支愣起來的頭髮理順,小學雞又給他揉得雞窩似的。
“啊啊啊!”小金烏氣鼓鼓地拿小手去打迦樓羅。
“哈哈!小太子別生氣嘛。”迦樓羅卡住陸凌的胳肢窩把他舉起來,讓他的小短手打不到自己:“我去摘靈果給你吃!”
陸凌手裏拿着靈果大大地咬了一口,香甜的汁水瞬間滑入喉中,他只覺一股清涼之感瞬間傳遍全身,當真沁人心脾。
“你這樣直接摘真的好嗎?”他香噴噴地啃着果子,抬頭看着在靈樹上摘果子的迦樓羅:“不問自取謂之偷。”
迦樓羅撩起的衣擺里裝滿了靈果,完全夠一大一小吃了,偏偏他還不滿足,輕盈地在樹間穿梭,專摘大個的。
聽了小金烏的話,迦樓羅直接坐到他頭頂的樹枝上,一雙大長腿垂下,差點就踢掉了小朋友的呆毛了:“你說這話的時候別啃靈果,我或許還信你!”
陸凌後退了兩步,躲開了他的賤腿。他吭哧吭哧地把手裏的果子吃完,然後向迦樓羅展示了一下空空如也的小手和小嘴巴。
“是大壞蛋你一直邀請凌兒的,凌兒是盛情難卻,才勉強吃了一個。這件事全是你自己策劃,自己行動的,和凌兒無關!”對於裝小孩這一點,陸凌是一點也不害羞,畢竟他本來就是可愛的小朋友嘛。
迦樓羅簡直都被這小孩驚住,不愧是金烏家的種呀,真是祖傳的不要臉。
他直接跳下樹枝,也不管因為他的動作而滾的到處都是的靈果,抓住轉身就想跑的小金烏,大手在他還糊着果汁的小肉臉捏了捏:“吃完東西臉都不知道擦,就這還裝沒事人呀!”
陸凌這次難得地沒有往外跑,反而直直地往迦樓羅身上撞,然後把小臉和小手往他的衣服上使勁蹭,把上面的汁液都擦乾淨。迦樓羅的衣服直接就濕了一大塊,顏色都深了一個色號。
小金烏惡作劇成功,直接咯咯笑了起來,圓鼓鼓的臉頰兩邊露出了兩個小窩窩,當真是甜死人了。迦樓羅伸出手就要去撓他痒痒。
正在這時,一個清澈的女聲打斷了迦樓羅:“迦樓羅,我就知道又是你!”
陸凌眨了眨圓圓的杏眼看着來人,那是個容色清麗的仙子。那仙子速度極快,眨眼間便到了兩人面前。
藍衣仙子看到臉頰紅彤彤的小金烏,愣了愣,然後轉過頭怒視着迦樓羅:“好呀,沒想到你不僅偷果子,還欺負小孩子。這孩子你是從哪裏偷來的?”
迦樓羅無語:“我不和傻子說話!”
“你敢罵我傻子,拿命來!”看起來溫柔隨和的仙子抄起劍就向迦樓羅砍去,兩人很快就戰到一處,火雲宮中頓時一片刀光劍影,鳥飛鳥跳。
陸凌默默地注視着兩人遠去的背影,只覺一陣心累。算了,我還是自己玩吧。
他從地上撿起最大的幾個果子清洗乾淨,然後學着迦樓羅的樣子放在衣擺里兜着,邊飛邊吃。
小金烏撲閃着小翅膀在火雲宮中鑽來鑽去,他根本不認識路,只能跟着直覺走。不一會兒就飛到了一處宮殿外,陣陣琴音自宮殿中傳出。
那琴聲空靈悅耳,帶着一股淡淡的悲憫,彷彿自天宮而來,能凈化人的心靈。陸凌感覺自己整隻鳥都快升天了。
小金烏順着琴音的方向飛了過去,他飛到宮殿的牆頭上趴着,鬼鬼祟祟地往裏偷窺。可是無論陸凌怎麼看,都只聽到了聲音,沒見到人。
“怎麼不進去瞧瞧?”一個溫柔的女聲自陸凌耳邊響起。
小金烏被這聲音冷不防地嚇了一跳,小手力道一松,就從牆頭上摔了下來,緊接着就落在了一個香香的懷抱里。
絕美的女子一手抱着小小的幼童,另一手接住了飛出去的靈果。然後便帶着小朋友進了宮殿之中:“兄長你瞧,我在外面捉住了一隻小笨鳥。”
本來被人逮了個正着,正在裝乖的小金烏可不樂意聽這話,連忙反駁:“凌兒才不是小笨鳥!”
宮殿中的琴音戛然而止,彈琴的青衣男子抬起頭來,深邃清冷的目光落在小金烏身上,清澈的眸子裏泛起陣陣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