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吃完晚飯，神宮春瑠把布萊恩教授送回他住的酒店，拿出手機看了看新消息。

灰原哀的回復，一條：

“確實有好幾個似乎都曾經見到過，大概都是他們經常用的皮包公司。

網頁上的介紹太籠統，看不出明確的方向。

你怎麼會忽然關注這個基金？和他們打交道了么？

最好不要涉入太深。”

諸伏景光的回復，連續幾條：

“註冊資料看起來沒有太大問題，至少程序上找不出問題。”

“為什麼會忽然問起這個基金？有什麼可疑的跡象么？”

“晚飯怎麼樣？那家餐廳符合你和那個教授的口味么？”

“我到家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今天聽到了幾條新消息想和你說。”

神宮春瑠看着手機，臉上不知不覺地露出微笑來。

選擇最後一條信息，回復：“現在就回去啦。”

回到家，諸伏景光正在整理報告。

降谷零那邊最近打着好幾份工，忙到不行，公安相關的文件報告，諸伏景光如果有能幫忙整理的，就都接手過來，所以最近也比較忙。

他寫報告就認認真真字斟句酌地寫，相比而言，神宮春瑠就偷懶多了。

那些一堆套話的報告，她甚至在諾妮的輔助下編寫了自動運行的模板，輸入關鍵詞后自動生成文檔，自己再看一遍，修改一下就成了。

“晚飯怎麼樣？”那家餐廳，是諸伏景光推薦的。

神宮春瑠用力點頭：“你推薦的那家餐廳，非常棒！我很喜歡。布萊恩教授也讚不絕口。”

“那就好。”諸伏景光伸手拂了拂她額前的頭髮：“對了。下午你問那個基金會，有什麼問題么？”

“這個也可能和組織有關？”聽完神宮春瑠的講述，諸伏景光一驚。

最近和組織相關的事情似乎也太多了點。

上次水無憐奈的事上，神宮春瑠所在的米花中央醫院也發現了組織派出的基層人員，山根且則。最近對這個人的跟蹤調查，差不多已經可以確認組織在東京的某一處基層基地。雖然裏面的重要人物不多，但基地的運行，需要金錢、資源。每一點都能牽出更多的線索。

杯戶醫院那邊，雖然楠田陸道自殺了，但他留下的槍也是重要線索。最近警視廳公安正在集中精力調查那把槍相關的事。據降谷零透露，警察廳高層好像都為此有所調整。

至於土門康輝暗殺事件中暴露出的、可能和組織有關的常磐榮策，目前也是調查的重點。

“哦，對了……上次我記得你曾經說到過，帝都大學的某個參加競選的藥學系教授……他叫什麼名字？”神宮春瑠問。

“哎？叫……常磐榮策。後來他競選成功了……”

當時競選在即，公安這邊不能明目張胆開始調查，最具競爭力的土門康輝因為醜聞退選，另一個偶像明星又出了花邊新聞，結果看起來最“穩重可靠”的常磐榮策成功當選。

神宮春瑠若有所思：“我今天見到他了，他去聽布萊恩教授的講座了。他們好像對這個課題真的很感興趣啊。已經當選議員了，還會注意到這種講座。”

這個話題好像沒有太多討論價值，神宮春瑠很快想到剛才看到的信息：“對了，你說有新的消息……”

諸伏景光點點頭：“柯南給Zero說的，有關組織的boss……”

這個話題要勁爆多了，神宮春瑠坐直了身體，像一隻豎著耳朵的貓一樣聚精會神。

諸伏景光深吸一口氣：“工藤先生……工藤優作老師，聽說了這邊的情報后，推測組織的boss，應該是烏丸集團的……烏丸蓮耶。”

神宮春瑠眨了眨眼，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是誰？”

“烏丸蓮耶，上次柯南說到那個黃昏別館的原主人，原本應該在四十多年前就已經以九十九歲高齡去世的神秘富翁……”

聽到這兒，神宮春瑠的眼睛微微眯起：“四十多年前是九十九歲，也就是說……他現在，是一百四十幾歲……”

“如果確實是他的話……應該是一百四十多歲……”諸伏景光點點頭。

神宮春瑠有些出神地看着不知哪裏的空處，嘴角微微勾起。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飄忽：“那……他快死了呀……”

“哎？”諸伏景光楞了一下，雖然一百四十多歲的老人“快死了”這點並不特別讓人驚詫，但……“為什麼忽然想到這個？”一般人聽到這個消息，不該是表示“怎麼可能么”？上次在人魚島那個假的“命樣”，聲稱已經是一百三十幾歲，就已經引得諸多高官達人趨之若鶩，更何況是一百四十幾歲的、本應該死去的神秘富翁？

神宮春瑠轉過臉來，看着他微微一笑：“布萊恩教授的那個講座，是有關人體極限壽命的……”

她有些興奮地坐直了身體：“布萊恩教授原本就在做這方面的研究，和醫學、健康領域合作。去年感恩節我和他見面的時候，他們的研究已經分析了近百萬人的人類血細胞計數數據，正在建立了一個衡量人體衰老程度的新指標。他們的研究發現，隨着年齡的增加，人體自我修復能力開始下降，比如同樣的手術，八十歲的老人要恢復到同樣狀態，需要的時間是四十歲的人的三倍。當然不同的人，生活習慣不一樣，基因不一樣，同樣年齡的人恢復能力也會有很大差異。但從數學模型來推斷，當人類壽命到達在120-150歲之間時，各項身體機能的自我恢復能力將會達到臨界值，即使身體健康，沒有遭受重大疾病，人也會死亡。”

“因為APTX4869那個葯會引起細胞端粒的變化，理論上，可以增加細胞分裂次數，從而改善恢復能力。所以我跟布萊恩教授見面的時候，我也問了細胞分裂次數對這個模型的影響。”

“這一點，被稱為海佛烈克極限。對所有動物來說，用細胞分裂次數乘以分裂周期得出的就是自然壽限。人一生中細胞一共要分裂50~60次，每次分裂周期平均為2.4年，因此壽也是120~150歲左右。”

神宮春瑠的這番話，專業術語濃度偏高，所以諸伏景光聽起來有些費勁，但核心意思還是明白了：“所以……按照科學家的研究，如果沒有其他因素影響，人體理論上的極限壽命，就是150歲左右……不過……”

他很快又發現了問題：“那個葯，能把人變小的葯，不就是一個，‘其他因素’么？如果有那個葯，不就是可以突破這個極限了么？”

神宮春瑠挑眉，笑容更盛：“可是他未必吃過這個葯啊。一直以來都被當成毒藥的、研發中的藥品，他應該不會自己去嘗試吧？”

諸伏景光眉頭微皺：“那……貝爾摩德是怎麼回事？”

如果現有的情報準確，貝爾摩德應該是某種程度的“青春永駐”了。

他又提出另一種可能性：“說不定……十七年前，宮保教授他們已經研發成功了，但後來他們出了事，所有研發資料都消失了，組織才要求宮野志保繼續這個研究。”

“但十七年前組織也是用這個葯來殺死了羽田浩司，所以十七年前的那個版本，表現出來的，也是害處多於益處，至少，是有很大的不確定性。”神宮春瑠接着反駁：“至於貝爾摩德……如果，她的狀態……也有某種副作用呢？又或者她只是偶然的成功品，同期其他試藥者都出事了。”

“所以……？”諸伏景光仔細思索，“組織內部會有什麼變動么？”比如二把手朗姆上台什麼的。

神宮春瑠搖了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想，他大概很需要一個醫生……”

“啊？你是說……”諸伏景光很快想到剛剛討論的那個‘扶光基金’，如果它真的與組織有關的話，那麼：“那個基金會的病人……”

“嗯。”神宮春瑠點點頭：“高齡，癌症，還有其他併發症。如果是某位一百四十多歲的老人需要手術的話……大概，他們是真的不能再等了……”

神宮春瑠的腦中漸漸勾勒出一個年邁體衰的老人。

“一百四十多歲，身體已經不是很好，可能需要某些醫療裝備來維持生命，但同時又保持着對手下的威懾和控制，對任何可能威脅到他的人，都會毫不容情，比如那個汽車公司的老闆，皮斯可……”

“急切的需要某個方法來解決他的壽命問題。最開始可能不那麼急切，所以想等葯的開發，最近大概快撐不下去了……”

“壽命很長，或許因為基因或其他因素，端粒酶異常活躍，身體恢復力說不定和普通的□□十歲老人類似……”

“但心臟細胞無法分裂，所以心臟功能應該已經接近極限。”

“年齡越大，細胞分裂出錯，得癌症的可能性越大。很可能有癌症，甚至不止一處……其他手段已經控制不住……”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越說越興奮，隱約感覺自己好像抓到了什麼。彷彿大霧瀰漫的山野中，看見一個淺淺的腳印，跟着一步步往前走，就會發現迷霧深處的真相。這種抽絲剝繭的感覺，真是太棒了……

“Haru！”

神宮春瑠猶如囈語的思考被諸伏景光打斷。

她回過神來，有點迷惑地看着諸伏景光臉上的焦慮：“怎麼了？”

諸伏景光深吸一口氣，扶住她的肩膀：“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個人……現在身體狀況不佳，迫切需要醫生，所以才利用那個基金，給各醫院送去類似的病人……那麼，你……是不是會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