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Bye!節日快樂！”
感恩節是美國最重要的節日之一，一般在十一月第四個星期四。這天晚上，美國大部分家庭都會全家團聚，吃烤火雞。冷凍的火雞一般提前一兩個星期就已經買來，放在冰箱裏，提前一兩天從冷凍轉到冷藏，慢慢解凍，準備感恩節當天漫長的烘烤。
接下來的周五被稱為“黑色星期五”，各大商家一般都會有非常多的打折促銷活動。
周四周五都是法定假日，連着周六周日，就是一個漫長的周末了。
周三下午很多公司都會提前下班，很多人都會提前請假，開始回家。
這段時間的飛機票，一般是比較貴的。
“Miss神宮假期有什麼安排么？”一個長得還算英俊的年輕白人男醫生湊過來，笑眯眯問道。
正要出門的神宮春瑠扣上大衣的扣子，瞟了他一眼：“叫我Dr。”說完，背上包，把手插進衣兜里，轉身出門，經過門口，對門口的值班護士揮了揮手，笑着打招呼：“Bye！節日快樂！”
這個男醫生才來沒多久，對這邊的人還不太熟悉。許是對自己這張臉還頗有幾分自信，說話做事就有些輕浮。見神宮春瑠不打理他，聳聳肩，又去找別的護士聊天。
“那個神宮醫生，有男朋友么？”
護士想了想：“好像最近分手了。她男朋友給她準備的午飯可棒啦。最近好像沒有帶了。”
“哦？”年輕的男醫生若有所思。
護士眨了眨眼：“哦，對了，你……入職的時候，應該參加過有關職場騷擾之類的培訓吧？”
男醫生慌亂起來，連忙解釋：“不不不，我沒有，我只是好奇……”
外面天色有些陰沉，不知是不是要下雪。
神宮春瑠坐到車裏，啟動發動機，打開暖氣，拿出包里兩個FEDEX文件袋。兩個封口早已撕開，裏面的文件她已經看過了。拿着兩個文件袋發了一會兒呆，她笑了笑，把文件塞回包里，開車回家。
感恩節的晚上。
火雞果然很難吃。
澤田弘樹非常失望。
不過想到這個火雞是艾麗卡和神宮春瑠烤的，而不是Hiro叔叔做的，就對火雞保留了一點希望。
“叔叔一直沒有打電話么？”
諸伏景光離開已經兩個多月了，當時說要保持聯繫，卻一去無音訊。沒有電話，沒有郵件。
神宮春瑠卻不是太驚訝於這個結果：“他可能在執行秘密的任務吧。”
“Hero一樣呢。”弘樹覺得有些帶感。
等澤田弘樹回房睡覺了，艾麗卡和神宮春瑠洗漱完畢，又坐回客廳。
“今天過節，你喝一杯么？”艾麗卡拿着酒瓶問。
神宮春瑠搖搖頭，給自己倒了半杯溫牛奶：“我不喝酒，酒精對神經有損傷，會影響手術。”
她現在生活健康又自律，不抽煙不喝酒，臨睡不攝入□□，甚至連果汁都不怎麼喝，因為不夠健康。
艾麗卡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和她並排坐在沙發上，搖晃着手裏的杯子，似乎在斟酌如何開口，想了想，才道：“以前，有一年感恩節，我和你母親，秋奈一起過的。兩個人買了個最小的火雞，烤了一整天……最後因為太難吃，扔掉了。”
神宮春瑠想了想那個情形，覺得合情合理，失笑：“至少今天的火雞還能吃。媽媽的廚藝進步了很多啊。”
“啊，我總結了一套精密的流程。”工學教授自有其廚藝提高之道。
艾麗卡重新把話題拉回來，認認真真看着神宮春瑠的眼睛：“我想說……Haru從小……一直在沒有父親的家庭長大，你的母親沒有結婚，我又離了婚，一直是單身。這樣的環境，會不會讓你，對戀愛、婚姻有什麼恐懼，或者，抵觸？”
“啊？”神宮春瑠一怔：“為什麼這麼問？”
艾麗卡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髮：“Haru……是喜歡Hiro的吧？”
神宮春瑠點點頭。
“和他分開，會很難過吧？”
“嗯……”
“明明喜歡，為什麼要刻意保持距離呢？是不是因為家庭環境的緣故，才……”艾麗卡想聊這個話題，已經很久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契機：“秋奈沒有結婚，我離了婚，這些都只是我們自己個人的經歷和決定，我希望Haru不要因為我們的經歷而影響自己的決定。”
她把神宮春瑠的頭輕輕靠在自己胸前，撫摸着她微有些潮濕的頭髮：“即使還沒有想清楚是否要結婚，戀愛也很好啊，戀愛也是很美好的體驗。我當年的戀愛，即使現在想起來，也覺得很好呢。”
神宮春瑠伸出手臂抱着她，忽然“噗嗤”一笑：“媽媽好可愛！”
神宮春瑠笑着起身，拿來兩份文件，放在艾麗卡面前。
“這幾天剛剛收到的。我這兩天一直在考慮。”
艾麗卡拿過文件，一份來自美國梅奧診所，一份是來自日本東京米花中央醫院。
“我和現在這個醫院的合同，年底就結束了。從提高醫術的角度，當然是梅奧這份更好。不過……我還是決定去日本。”
神宮春瑠雙手十指交叉，枕在腦後，看着客廳的吊扇：“媽媽不用擔心。雖然……婚姻什麼的，對我而言，確實有些陌生，但……就像媽媽說的，也可以嘗試一下戀愛嘛，不管怎麼樣，都是新的體驗。不去試一下，怎麼知道呢。”
說著，她又嘆了口氣：“其實……問題不光是我這裏，Hiro也在和我保持距離嘛。”一直沒有打過電話，沒有任何聯繫，說是秘密任務，但還是會不爽。
艾麗卡想了想：“那個孩子，太溫柔了，想必是怕給你帶來危險……”雖然不知道確切的內情，但又要易容又要變聲，想必是比較危險的處境。
“我！上過戰場，當過軍醫。”神宮春瑠有些不服氣，轉過身來，手指指着自己，瞪大了眼睛：“太瞧不起人了。哼。”
艾麗卡無奈地笑了笑：“可是……不想讓自己愛的人經歷危險，也是人之常情啊。Haru雖然那麼勇敢那麼厲害，可你去危險的地方，媽媽也還是會擔心啊。”
“媽媽……”
獨立勇敢的女兒撲在媽媽溫暖的懷抱里。
“……對不起……”她輕聲道。
艾麗卡撫摸着她的頭髮，搖搖頭：“我擔心你，是我的事。可是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選擇。不需要為了這個，對我說對不起。你去做你要做的事，你想做的事，就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