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蟲）

警校組追隨着腳印來到環境荒蕪，人煙稀少的孤兒院前。

獨屬於血肉的腥味透過虛掩着的門縫幽幽地傳了出來，濃重的鐵鏽味幾乎侵佔了所有人的鼻腔，讓人喘不過氣。愈發陰沉的天氣把最後一絲陽光吞噬殆盡，不詳的氣息脫去了陽光的桎梏，蔓延開來。

暴風雨即將來臨，雲層下壓，空氣潮濕，漸漸地陷入夜晚一般的灰色。

“吱呀——”

虛掩着的門被忽如其來的暴風吹開，孤兒院的前院就這樣完全暴露在眾人眼中。

黃綠交加，完全沒有打理的糟亂草坪，枯死的樹榦，被蟲蟻蛀空的木窗，還有……灑落滿地的鮮血，一個被斬斷脖子，體型肥胖的男性倒在門檻上，充滿血絲的雙眼直勾勾地盯着大門口，死不瞑目。

他周圍的牆壁上全都是濺射出來的血跡，身下也有一灘血，紅色的、粘稠的血液形成了一個觸目驚心的“水窪”，將他的半邊臉埋了進去。

降谷零瞳孔一縮。

諸伏景光等人在他身後，呼吸下意識顫抖了一下。

松田陣平盯着男人脖子上的傷口，黑白分明的眸子滿是凝重，“兇器應該是斧子。因為沒有一擊斃命，所以砍了很多下，血濺出來的量才會那麼多。”

從這個結論來看，歹徒十分兇惡，一遍又一遍地掄起斧頭砍向同類，沒有一點惻隱之心和恐懼感。

伊達航為人穩重，他皺着眉，“這不是我們能插手的。”

窮凶極惡的歹徒，對上一群手無寸鐵的警校學生，結果顯而易見。毫無疑問，他們擁有逮捕罪犯的正義感，但雙方武力懸殊大時，貿然衝上去，只能算得上有勇無謀，等於送死。

罪犯有斧頭，也許還有其他殺傷力強大的武器，他們沒有槍，手無寸鐵，光靠□□搏鬥，也許會誤傷群眾。

伊達航作為班長，有義務保證所有同學的安全，他剛拉着諸伏景光和荻原研二退出院落，身邊一個影子就沖了出去——伊達航定睛一看，是上川笠！

他沖的太快，沒來得及拉住他。

伊達航瞪大了眼睛，沒見體力訓練時那小子能跑那麼快過！

諸伏景光見到同伴義無反顧地往裏沖，他下意識去追人，被伊達航一把扯回來，一向穩重可靠的班長眼睛漲得通紅，緊緊地掐住他的肩膀：“諸伏！”

伊達航想起了父親的曾經。以前和現在，明明是兩件不一樣的事，卻好像重合了起來。為了大家考慮，他不能、也絕不允許發生所有人往裏沖的情況——誰知道裏面有幾個罪犯，他們手上拿着什麼樣的武器，無法估量後果的衝動只會帶來惡果。

“——啊啊啊啊！”

轟隆！

上川笠的拔高音調的尖叫聲和雷聲重合，降谷零的心重重一跳。

萩原研二利落轉身，在角落裏挑了幾根木頭，應該是裝修的廢棄材料，落了很多灰，荻原研二也不嫌棄，用手抓住兩端，在大腿上用力一磕，留下木頭最粗的部分，重複幾次，把它們遞給夥伴們。

“喏，無論是打架還是自保，有武器比較好。”萩原研二活動了一下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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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感覺今天的更新有點嚇人，比外守一那幾話還恐怖】

【平井癸在大樓前的那個病嬌笑就預示了她不是好人吧，感覺很奇妙，73捨棄三選一的套路了？雖然平時一直在吐槽，真沒了還有點兒想念呢】

【平井癸不是兇手吧，剛出場的配字說她是孤兒院的孩子，照理說面對社會混混沒什麼還手之力的，巷子裏的男性慘叫也許是她反抗，混混受傷了才叫】

【但hiro他們是根據腳印才追到了孤兒院，混混們想要犯罪，為什麼要把她綁架去孤兒院，上趕着被人發現被抓？】

【平井癸就是聖心孤兒院的人啊，難道混混們也是？】

【假設他們都出自孤兒院，那在巷子裏為什麼要打架？】

【分贓不均？】

【你們都想得好深啊，只有我開始討厭上川笠了嗎，溫柔是溫柔，但這次做事太衝動了，前面hagi都說他體力不行，結果遇到兇手未知的惡劣凶殺案還一個人往前沖】

【完全是不顧忌自身實力，純粹給同伴惹麻煩的程度吧】

【這也是少年漫角色的特色吧？勇敢無畏，正義之心】

【LS沒懂我的意思，我是想說，上川笠既然參與過伊達班長的劇情點，就該知道不同情況下應該選擇不同的解決辦法，仗着自己莽撞往前沖的話不但自己會受傷，而且會連累到身邊人】

【而且，他當時明明用那種嚴厲的語氣教訓伊達班長，那麼現在為什麼自己遇上事，就言行不一了呢】

【啊這，算是人設崩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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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頭腦風暴想辦法解救同伴的降谷零忽然意識到，那聲巨雷轟響之後，上川笠的尖叫並沒有停止，持續不停的喊叫聲由遠及近，聽得出來人是安全的，叫聲氣息很足，不像是被兇手追殺。

然後他們一抬頭，就看到渾身虛軟、臉色煞白的上川笠扶着門框踉踉蹌蹌地跑了出來，一眼掃過去，身上沒有傷口，甚至沒有蹭到血。

諸伏景光趕忙過去扶起他，上川笠的白襯衫完全被汗濕了，眼睛裏全是驚恐，嘴唇啜喏着：“……沒有人了，沒有活人了！血，全是血，還有內臟和腸子……嘔！”

降谷零顧不得其他，握住他的手腕，直視眼睛，加快語速：“你看到兇手了嗎？裏面有幾個人？”

上川笠眼前發昏，他從來沒看過那麼多殘缺不全的屍體，嚇得魂飛魄散，哆嗦着說：“我不知道，我不想看！”

降谷零收緊手掌：“……你！”

“要下雨了呢。”

帶着一絲磁性的中性嗓音慢吞吞地傳進所有人的耳朵。

諸伏景光等人飛速轉頭尋找聲音源頭，那抹纖細的身影映入眼底。她用黑色長傘當做拐杖，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

她無疑是漂亮的，但眉眼間是獨屬於貴族的輕慢倦怠感，水珠從空中飄向她的鼻樑，滑落至臉頰邊，嘴角慵懶的笑，輕飄飄的弧度，卻叫人不禁膽戰心驚，兩股顫顫，那股若有似無的瘋勁，無端令人心悸。

她伸出蒼白細瘦的手，放進細絲般的雨幕里，“我不喜歡下雨。”

降谷零繃緊了下頜，斟酌幾秒，開口：“……你是誰。”

“我是誰？”

女孩說話時帶着她獨有的腔調和韻味，“我的名字是平井癸，是聖心孤兒院的孩子。”

她側身，“警校的學生們，來嗎？”

“你們要的真相，就在裏面。”晦暗的眸子裏似乎翻滾着莫名的情緒，語氣彷如勾人下地獄的惡魔。

荻原研二沒了平時的懶散，篤定開口：“你是故意的。”

“故意在漫畫店引起我們的注意，故意引我們到這裏來，所以沒有傷害我們的同伴。”萩原研二忽然笑了，“平井小姐，你想讓我們知道什麼？”

對方輕笑一聲，“那就進來吧。”她轉身進入房間內。

幾人思忖片刻，一致決定進去看看。

孤兒院內房門全都沒上鎖，虛掩着，能夠看到其中睡得不省人事的孩子們，剛才那麼大的動靜都沒醒，諸伏景光臉色鐵青，狠狠掐了掐掌心。

伊達航把手指貼在其中一個孩子的脖頸上，“脈搏平穩。”

——應該是吃了安眠藥。

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一點。

黑裙少女拿起燭台，豆大的燭光幽幽閃爍，她說，“跟上。”

降谷零臉色難看，不遠不近地跟在平井癸身後，一行人穿過中庭，走進院長辦公室，保險箱門戶大開，只剩下幾個包和幾本賬本。

奢侈品包和這窮困潦倒的孤兒院有着強烈的違和感，諸伏景光咬住泛白的下唇，深呼吸，把裏面的賬本拿了出來。

翻開第一頁——

【山村美智子/17歲/O型血/上等貨/贖金3千萬日元已到賬

1月7日預定左邊腎臟

6月19日預定600ml血液……】

第二頁

【田中玲子/16歲/O型血/上等貨/贖金5千萬日元已到賬

2月7日預定造血幹細胞

9月14日預定造血幹細胞……】

……

諸伏景光近乎暴力似的合上了賬本，臉上的肌肉無法自控顫抖，手指骨節因為太過用力而咯咯作響。

平井癸：“別太生氣，正餐還沒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