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銀陸瑛15
陸瑛朝他伸手。
存銀很熟悉這個動作,沒怎麼想,就把手放在陸瑛掌心了。
得到了一個很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吻,在手背上。
太突然了,存銀先前腦子裏還亂糟糟的想要不要推開,親完怎麼相處,這會兒就傻乎乎的愣原地。
可能是陸瑛提前安排過,這桌子很小,很像堂屋裏接待客人用的小方桌,上碟點心,擺杯茶,就差不多。
他手伸過去,還能擱桌上一點兒,不覺得姿勢難受,也不覺得手酸。
沒愣一會兒,他就回神了。
因腦子還是懵的,看陸瑛在玩他的手,又捏又看,還指尖對指尖的比對着大小,硬是忍着沒把手抽回來。
搖椅被他徹底當成了躺椅,往裏窩時,難以從懷裏掏出手帕,還嫌棄側邊的小荷包咯着他的腿,只能抓住救命稻草般,把他之前嫌棄滲人的面具拿起一個,遮住了臉,引得陸瑛一陣笑。
“你是紙做的?”
就支棱那麼一下子,一碰就軟了。
存銀髮現他的臉皮跟嘴巴是分家的,也可能是戴了面具以後,擁有了與寫信一樣的效果,他可以當陸瑛看不見他,即使他的手還被陸瑛抓着。
他說他害羞是正常的。
缺乏戀愛經驗,短暫人生里只動過一回心,正經跟陸瑛這一個外男相處過,他目前會的東西,都來自實際相處總結,還有從大嫂那裏問來的話。
說來說去,只有一個“正常論”掛在嘴邊,遇上什麼事兒都能講上一回。
陸瑛都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了,“你要是在我面前不害羞,那我就完了。”
存銀被搶話,稍作停頓,換了一句跟他說:“我要是不害羞了,也許是習慣了?”
陸瑛現場給存銀上了一課,讓他知道,他變得有勇氣,臉皮修鍊到位以後,還有一個階段叫“沒臉沒皮”。
陸瑛問是不是要多親幾下早點習慣。
存銀立刻把手抽回來了。
沒得說,陸瑛只會笑他。
存銀上頭的時候會失去部分理智,比如他現在又有了迷糊樣,他讓陸瑛也伸手。
原計劃是想在陸瑛手背快速親一下,就把他手扔開。
實施過程中出現了點意外,陸瑛跟他耍小心思,手從桌子中間放過來的,存銀要是扔,得把碟子杯子還有酒壺都掃到地上去。
到時噼里啪啦一陣響,這裏所有人都該知道他跟陸瑛在打情罵俏了。
存銀是個要臉的人,他沒把陸瑛手推開,暫時沒勇氣親,就略過這一步,學陸瑛玩他手的樣子,也去比劃測量陸瑛手的大小。
還趁機做了一件他早就想做的事——摸摸他掌心的疤痕。
存銀聽他大哥說過舊事,從前手裏幹活積攢下來厚繭在日復一日的塗厚厚的手脂后慢慢消除了。
這也跟他大哥後來怎麼幹活,一直拿筆杆子有關係。
他跟陸瑛說要麼試試這個,“你這手到了冬天肯定刮毛衣……要是自己束髮,也會勾頭髮。”
陸瑛天生一張花花嘴,插科打諢在行,最怕被人真心關心,所以從小到大,只要被長輩訓話,他感覺自己有被愛護,就提不起反抗心思。
也是他娘總說他的,混歸混,人還是孝順懂事的。
這會兒也一樣,他一聽心就軟了。
“其實一直有在塗抹,特別是在槐城時,不塗的話,手都沒法要了,但我每天還要練武,掌心磨得多,就總也不好。”
存銀就不知道怎麼說,他在村裡見過很多人的手,他從前手裏也有繭子的,常年幹活,的確好不了。
陸瑛跟他轉移話題,叫他起來再吃點東西,“待會兒送你回去,還要再走一段路。”
存銀說都還沒看月亮。
難得見一回,還是有正當理由出來的,存銀捨不得,腦子裏急急的,也臨時搜了個話頭出來聊,問陸瑛什麼是情趣。
陸瑛張嘴就來,“看什麼月亮,你看我。”
存銀:“……”
他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
所以今晚當一回好學生,請陸教官多說說。
最終在陸瑛的諸多言語裏,存銀做出了如下總結:
所謂情趣,分為兩部分,他會被勾出許多情緒,陸瑛會得許多逗趣。
此時望月台上已經有人離場,最早走的是陸瑛的幾個朋友,他們還想去街上熱鬧熱鬧。
跟着有人走,跟着來人撤掉桌子跟屏風,台上的空地也就越大。
存銀上回跟陸瑛說過,他後半年想要忙起來,起身理衣裳,收拾東西時,他又說了一回,還沒分開,就有想念,生怕日子難熬。
陸瑛牽他下去,叫他別多想,“你這陣子多陪陪你哥嫂,現在是咱倆見得少,以後就是你們見得少了。”
真過日子時,覺得慢騰騰的,一天要熬好幾回,好不容易熬入夜了,還能輾轉反側睡不着的繼續被紛亂思緒擾着難以入眠。
可回頭看,這一天天的,過得也很快。
他們五月回京都,現在八月十五中秋節,親事都定下了。
存銀說他跟哥嫂不一樣,“我到時想見他們,都能回去,現在是出來一趟,要很小心。”
明明離得近,還要故意繞開,等個日子再見。
要是不用等,就平常似的,三五天、十天半月的,他也能等。
就是能見不能見,他心裏想着難受。
陸瑛說京都的確禮法重,還好中秋已經天冷,再往後能貓冬,也過得快。
存銀記得他說過槐城那邊的習俗,據說哥兒姐兒都在外面隨便走動,還能大膽示愛。
“都是大乾的地界,習俗上相差好大。”
陸瑛說那裏還有搶親的,“也不是處處都好。”
搶親這事兒存銀只在話本里見過,聞言就讓陸瑛細細說。
望月樓的熱鬧散去,街上還燈火通明。
走在小巷子裏、河道邊,陸瑛就一次多講些。
到了主街上,兩人默契閉嘴,聽着耳邊熱鬧,隨着人群往前走。
快到家時,陸瑛見過聽過的搶親事件也都說得差不多。
存銀只奇怪,“他們原來不喜歡要跟自己成親的人嗎?搶走也都願意?”
陸瑛說是地界環境問題,“那裏普遍慕強,情情愛愛的都要靠邊,最初相中就是看人強不強,不談喜歡。有些人相處出感情了,就另說。”
存銀耳朵熱起來,很大膽的問陸瑛:“我們有感情嗎?”
這話問的。
陸瑛捏捏他耳朵,“有啊,我很喜歡你。”
存銀覺得京都的中秋,比府城熱很多。
他耳朵都要熱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