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學校

“那麼，陶德先生以及斯內普先生，對嗎？”負責新生的是一位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中年男士，他要求傑森和西弗勒斯叫他布朗先生。

西弗勒斯和傑森點了點頭。他們此時正站在布朗先生的辦公室，學習新生入學必須掌握的校園規範。

“第一條校規，一切以學校教職工的要求為最高原則，不可以逃課，按時完成學校佈置的任務；第二，未經允許不可靠近西校區，不得隨意離校，嚴格遵守學校規定的作息時間；第三，時刻感恩為你們提供吃住的學校，不得做出任何損害學校利益的事……”

布朗先生高聲念完校規，又看了兩人一眼，再次重複了一遍第一條。他勾起嘴角，眼裏卻沒有任何笑意：“學校的教職工都是為你們着想。我知道，你們曾經在街上流浪，犯罪巷那些骯髒低劣的習慣或許已經刻進了你們的骨子裏——而你們自己卻不以為然。我們的責任就是把你們噁心的小毛病矯正過來，前提是你們要聽話。現在，跟着我再讀一遍校規。”

西弗勒斯低下頭，拉住表情難看的傑森。

走出辦公室，傑森仍舊臉色陰沉。

“我居然還以為這是個幫助流浪兒的熱心學校。”傑森踢走腳邊的一塊小石頭，悶悶不樂：“這就是學校？他們到底要教什麼？”

第一天其實沒有什麼學習任務。按照布朗先生的要求，他們上午在廚房裏幫忙，下午上了一節數學課。這裏的孩子們每天都要完成一些工作，根據布朗先生的說法，這是在告訴大家不要不勞而獲。

西弗勒斯對此嗤之以鼻。這些教職工明明很厭惡流浪兒，把無家可歸的流浪兒們當作廉價勞動力，卻還要把自己標榜成聖人。

這所學校可完全不像蝙蝠俠當初說的那樣美好——不像學校，像是監獄。

深夜。

西弗勒斯和傑森的房間位於二樓，長長的走廊的盡頭有一扇小窗戶。傑森輕輕推開這扇窗，又四周張望一圈。確定附近沒有人後，他伸出手扒住窗框，把自己大半個身體往窗外探去。

“我假設，親愛的陶德先生不是準備再次去撬他親愛的偶像的輪胎？”身後傳來一句輕飄飄的耳語，像是被人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嘶嘶聲。

傑森腳下一滑，整個人差點直接摔出去。

緊接着又感到脖子一緊——他被人從後面拎着衣領拽回地面。

“西弗勒斯，你差點嚇死我！你怎麼還沒睡？”傑森拍拍驚魂未定的小心臟，輕聲問道。

“你確定你有資格質問我這個問題，俠盜陶德先生？”

今天他們第一天校園生活，結果傍晚就被布朗先生關了禁閉，因為傑森在上課的時候指出了數學老師的一個計算錯誤。

負責數學課的貝蒂女士臉色鐵青，班上的學生看着她難堪的神情和氣急敗壞的眼神全都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她直接從講台上走下來狠狠地掐住了傑森的耳朵，西弗勒斯看到傑森面露痛苦，急忙伸手拽住貝蒂女士的胳膊讓她放手，於是兩人一起被丟到門外罰站。

結果下課沒多久，這事兒又傳到了布朗先生耳中。

最終他們連晚飯都沒吃，就被丟進了小黑屋。

從小黑屋出來，他就覺得傑森這個臭小鬼表情不對，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的樣子，數次對他欲言又止。於是他晚上就留了個心眼兒，假裝自己睡著了，想看看傑森到底要做什麼。

果然，這傢伙又半夜蹺家。

“解釋。”

兩人偷偷躲在樓梯拐角的陰影里，西弗勒斯陰沉着臉看向傑森。傑森被他看得越來越心虛，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

最後，從他前言不搭后語的心虛言辭中，西弗勒斯得出結論：傑森認為蝙蝠俠是特意送他們來這個福利學校的，為的是讓他們幫忙調查出這裏的陰謀。不然為什麼特意請他們吃漢堡，還要讓他們來到離犯罪巷那麼遠的伯恩利區？東區也不是沒有慈善學校。所以他安心呆在學校里，一直在尋找證據。

其實布魯斯只是因為這家學校離他更近，而且有韋恩集團的注資，更方便掌控兩人的行蹤而已。

中午的時候，傑森從教室的窗戶里看見一輛黑色的卡車直接開進了西校區，他借口上廁所，想偷偷跟進去看看，結果還沒出教學樓就被管理員攔了回來。不僅如此，他還在禁閉室的牆壁上還看見了血跡。

“你可沒和我說過這個。”西弗勒斯更生氣了。

“我不敢。”傑森捂着被西弗勒斯敲腫的腦門，可憐兮兮地說到：“我說了就是這個結果。”他指指腦門：“你一定會阻止我調查，而且你一直不喜歡蝙蝠俠。”更重要的原因是傑森知道這樣做很危險，他不希望西弗勒斯遇到危險。

西弗勒斯有些不明白傑森為什麼一定要調查這件事，他只是個小孩子，完全沒有必要承擔這樣的責任。

傑森卻覺得，他自己已經在慢慢走向幸福，可這個學校里的孩子們都曾和他有同樣的出身。他掙扎着爬出泥潭，也希望有機會救更多的人。

西弗勒斯沉默了一會兒。他看到自己和傑森的不同，傑森內心有一種自己的正義和道德標準，並願意踐行，而他卻更加小心謹慎，他寧願帶着傑森先離開，然後把這件事直接告訴蝙蝠俠，讓更有能力的人解決，而不是自己衝上去。

好吧好吧，也許他應該多一些勇氣，何況他有魔法，並不是毫無勝算地衝上去。

傑森覺得，他猜測蝙蝠俠故意送他們進入這所學校並非沒有依據，畢竟蝙蝠俠也需要助手。自從羅賓和閃電小子、海少俠等少年英雄一起組建了少年泰坦后，這位神奇小子就越來越少出現在哥譚，蝙蝠俠這半年來總是孤身一人，大家都在猜測，活力雙雄是不是拆夥了。

也許，傑森懷抱着小小的憧憬，如果他能幫助蝙蝠俠的話，也許能成為另一個羅賓呢？這樣他就能保護西弗勒斯了，說不定還能讓犯罪巷和整個哥譚也變得不那麼糟糕。

也不一定是羅賓，夜鷹或者夜鷺什麼的也行。

代號而已，等他成為蝙蝠俠的小幫手后，會給自己想一個超酷的，一個讓哥譚所有反派聽到就害怕到顫抖的稱號。

西弗勒斯：都想到起代號了？沒想想我會不會罵你？

西弗勒斯的臉色越來越可怕了。傑森低着頭，又忍不住透過額前耷拉下來的髮絲縫隙偷偷覷他。

西弗勒斯面無表情地伸出手，狠狠揪住傑森腮幫子上的一小坨軟肉，扭。

傑森捂住腮幫子又痛又不敢大叫，只能含着一泡眼淚可憐兮兮地看着西弗勒斯。

錯誤堅決承認，調查還要繼續。

雖然西弗勒斯不相信蝙蝠俠故意送他們來——拜託，怎樣糟糕的大人才會把孩子故意送進危險的地點，更大的可能是對方並不知道這裏有問題。

（雖然這個說法遭到傑森的極力反對：蝙蝠俠什麼都知道！）

但這不妨礙他們好好調查一下這個奇怪的學校。

這次西弗勒斯不肯放傑森一個人行動了，他拿上魔杖，給兩人分別施了一個幻身咒，悄悄繞過頭頂的監控和巡邏的宿管，順着窗外的管道，爬下樓。離開前還不忘在宿舍的被子裏塞上枕頭，偽裝成兩人還在睡覺的樣子。

“你又用魔法，沒關係嗎？”傑森有些後悔，他應該堅決拒絕西弗勒斯的同行。

“不用殺傷力大的魔咒就好了，我會注意的。”西弗勒斯淡定地回答，再過兩年，等他到十一歲，身體的魔力循環系統基本上就沒有問題了。

西弗勒斯也有自己的想法，傑森明天肯定還要繼續觀察打探，萬一被發現馬腳，他們反而被動。

在幻身咒和夜色的掩護下，傑森和西弗勒斯一路上沒有驚動任何人。

但他們覺得這所學校更有問題了。就算是為了學生的安全，也不至於派人一遍又一遍地巡邏，他們一路走來已經遇見三波巡邏的警衛了。

西弗勒斯和傑森商量過後決定直接去西校區，那裏被明令禁止入內，肯定有線索和秘密。

與此同時，蝙蝠俠也即將到達西校區。

他在竊聽器里聽到傑森和西弗勒斯的對話之後，就馬上意識到這家福利學校可能有問題。

於是等夜晚降臨，蝙蝠車馬上再次出動。這次他放心大膽地把車又停在了角落——自從被撬過一次輪胎，他就對蝙蝠車再次做了改裝，這次保證誰撬誰氣死。

“蝙蝠俠，偷輪胎的兩個孩子也偷偷去西校區了，按照他們的速度，大約五分鐘後到達。我想您需要知道這個。”耳機里傳來便士一的聲音。

蝙蝠俠頭痛地捂住自己的臉，兩個小鬼在逞什麼能。

“他們以為您是故意送他們來這裏考驗他們的，老爺。”管家俠有些幸災樂禍，這兩個小鬼每次對上布魯斯都有奇效：“是否需要我提前收拾好兩位未來少爺的房間？”

其實上次布魯斯已經流露出一點兒想要收養兩個孩子的意圖了，阿爾弗雷德希望這次事件過後，韋恩莊園能再添兩位小少爺。他挺喜歡這兩個努力生活的孩子。

而且，自從理查德少爺和老爺上次發生了爭執並負氣離開之後，韋恩莊園就冷清了很多。

“便士一，繼續彙報前方監控情況。”蝙蝠俠，蝙蝠俠他在轉移話題。

黑漆漆的超重大蝙蝠以一種不科學的輕巧姿態落在房頂。

與此同時，兒童冒險二人組也來到西校區教室的窗外。

西校區其實只有一幢教學樓，外部用一道鐵柵欄圈起來，和學校的其他區域切分開。紅色的磚頭裸｜露在牆體外部，爬山虎密密麻麻，這裏看起來明明已經荒廢已久，卻仍舊被用來上課嗎？

和其他教學區域相比，這裏的教室看起來大得出奇，而且只有一層樓——完全沒有教室的樣子，反而像是一間大倉庫。即使現在已經凌晨兩點，房間裏仍舊燈火通明。

這能用來上什麼課？

仗着幻身咒在身，兩人大膽地站起身，透過窗戶向里張望。

西弗勒斯憑藉魔葯大師的絕佳視力，看清了屋內的景象。

屋子裏坐着十幾個目光麻木的孩子們，年紀大約都在十四五歲。他們每個人都拿着一把移液槍，小心翼翼地往一個個飲料瓶里注射一些液體。

有人負責給這些飲料瓶進行密封，有人再給他們加上精美的包裝，這明顯是準備賣出去的東西。

周圍有學校的員工看着，四個角落各站了一個，還有一個人負責在教室里來迴轉悠，把孩子們處理好的飲料收集起來，或是給他們補充空飲料瓶和那種不明液體。

西弗勒斯不知道他們到底往飲料裏面加了什麼東西，但用腳趾頭也想得到，絕對不是好事——大概率是毒｜品或者違規的藥物之類的。

想到這裏，西弗勒斯悄悄抽出魔杖，趁屋裏的人沒有注意的時候，給離得最近的一瓶飲料一個無聲無息的：

“WingardiumLeviosa.”（漂浮咒）

西弗勒斯小心翼翼地用漂浮咒控制着小小的飲料瓶，讓它順着屋內人的視覺死角緩緩移動出來。最後飄出窗戶，來到他手心。

傑森屏住呼吸看着西弗勒斯的操作。

隨後西弗勒斯立刻拉着傑森悄悄離開窗戶下面，避開警衛，躲進教室後面的小樹林。

而這一切，都被居高臨下的蝙蝠俠看在眼裏。

沒辦法，教授先生完美的幻身咒躲不開高科技的紅外攝像儀。

這波是吃了沒文化的虧了。

於是就在兩人準備偷偷打開包裝一探究竟的時候，一隻帶着護甲的大手從天而降，一把奪走了兩人的戰利品。

傑森：！！！

西弗勒斯：！！！

兩人像是被揪住尾巴的野貓，差點嚇得跳起來撓對方一爪子。

“你們不應該來這裏。”又見黑漆漆。

“難道不是你給了我們暗示，讓我們來調查這所學校的嗎？”西弗勒斯同樣臉色黑漆漆。

兩人都壓地聲音，針鋒相對。

傑森在一旁心想，西弗勒斯你不是覺得蝙蝠俠並不會故意送我們來嗎？

西弗勒斯：現在是了。

“我並沒有故意送你們來，事實上，我才剛查出這裏有問題。”蝙蝠俠還是耐心解釋了一下：“剩下的事不該你們管，回去睡覺。”

西弗勒斯這下反而更疑惑了，他剛剛看到蝙蝠俠的時候，真的以為傑森猜對了，如果蝙蝠俠不知道這裏有問題，那這位黑漆漆先生怎麼會在他們入學之後就立刻出現？總不會是擔心他們兩個萍水相逢的小孩吧？

不過當務之急不是這個，眼下要解決事情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你是怎麼發現我們的？”幻身咒還沒解除呢！

傑森心裏一驚，萬一西弗勒斯會魔法的事情暴露該怎麼辦？不過，暴露給蝙蝠俠應該沒關係吧。

結果蝙蝠俠卻不再開口了。他把兩個小鬼一把從地上薅起來，用一種夾了兩袋豬肉一樣的姿勢夾在腋下，然後迅速把他們送回了宿舍。

並且警告他們：不準再多管閑事！

西弗勒斯本來還有許多疑問要問對方，可惜蝙蝠俠轉頭就沒影了。

所以，蝙蝠俠為什麼今晚會出現在這裏？又是怎麼發現他們的？

西弗勒斯皺起眉頭，總不會蝙蝠俠一直在關注他們吧？他們兩個犯罪巷的小鬼有什麼值得關注的地方嗎？

不對，還真有——那次的人體實驗事件。

西弗勒斯心裏一沉，恐怕那次把船艙里的人放出來的時候暴露了什麼，那時候就引起蝙蝠俠的注意了嗎？

不過西弗勒斯也不是很擔心，蝙蝠俠一直以來只是打擊罪犯而已。自己和傑森又不違法犯罪，實在不行下次送他一個一忘皆空套餐。

傑森還在憤憤不平。西弗勒斯反而淡定下來，這裏的事情已經引起蝙蝠俠的關注，想必很快可以得到解決了。

此時，西弗勒斯還沒有注意到，他已經不自覺地對蝙蝠俠產生了一種迷之信任。

這大概率要歸功於傑森的洗腦包了。

第二天，古恩太太男孩學校迎來了一位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