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想看刀子嘛（我菜但是我寫一下試試）

西弗勒斯看見角落裏畫框上那一片黑色衣角的時候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站在了畫像面前。

畫框很樸素，至少在西弗勒斯的記憶中它一直就在，似乎是很多年前被永久粘貼咒粘在這裏的，和公共休息室一片高貴的銀綠色十分不搭，但他就是知道某個人在那裏。

那是戰後魔法界眾人遍尋不到的一位畫中人——西弗勒斯·斯內普。

要說斯內普還有什麼留戀，恐怕就是斯萊特林了，斯萊特林的院長當然不會出現在校長室，他只會待在斯萊特林。

西弗勒斯·斯內普似乎已經沒什麼遺憾，他看着莉莉的兒子跌跌撞撞進入霍格沃滋，在這裏交朋友、長大、結婚、生子，看着他的人生漸漸豐富，逐漸長成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他其實早就不討厭哈利·波特了，他只是……他只是沒辦法原諒自己害這個孩子失去父母。

西弗勒斯·斯內普學不會溫情脈脈，他就是一個滿口毒液、性格惡劣、邪惡瘋狂的食死徒。當他看見一個魯莽得和老波特有得一拼的小崽子時，他就知道這孩子早晚會走上他父親母親那樣的老路——那種傳統的、個人英雄主義的路。

這又什麼好的呢？他很想推着這個孩子離開魔法界，你會失去很多，也許是親人、是朋友，甚至是愛人。這本就不是你該承擔的責任。

當你歷經劫難后，你會發現你早就孑然一身，命運者狗東西可一點兒都不公平，所以你安安靜靜當個普通人不行嗎？不去冒險不行嗎？別拿自己的命不當命不行嗎？那是莉莉換來的……

莉莉不會想看見你每年都用自己的小命去走鋼絲，就算老波特也不會願意的，他們是那麼愛你。哪有父母想看着自己的孩子做一個危機重重四面楚歌的英雄呢？

他們只想看你健康長大，闖點兒禍也不要緊，和朋友鬧矛盾也沒關係，和喜歡的女孩子分手也是值得回味的經歷。

你只需要平平安安長大就好了。

可是該死的命運卻不肯放過你。

被告知預言的時候，西弗勒斯·斯內普甚至有點想笑，他在想，這個世界簡直太愚蠢了，他們這群成年人沒用到需要依靠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去拯救世界，這是什麼世紀玩笑。

真可笑啊。

可笑到他想哭。

可是沒辦法，他還是要眼睜睜看着那個綠眼睛小鬼一次一次磨練自己，一次一次冒險，一次一次差點玩丟自己的小命。而他只能心驚膽戰地看着，他甚至不能開口。

他該怎麼對這個孩子呢？拚命罵他，隨便給他扣分，讓他滾出霍格沃滋——讓他趕緊清醒過來。這世界哪有你想的那麼美好，對你懷有惡意的人不要太多。警惕一點吧，不要傻乎乎的像莉莉和老波特一樣信錯人。

就是有人會無緣無故恨你、傷害你，所以你要快點意識到，沒人值得你用命去保護，你只需要保護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可是沒用。

這孩子就是這樣，和他這種陰險又自私的傢伙完全不同。

再後來他終於死了，和納吉尼一起，死掉的蛇才是好蛇，至少不會傷害那些拯救世界的小鬼。

他想，也許他還有點用處。

等他變成畫像的時候，他就再也不想了。

他只是一段痛苦的回憶而已。

直到他在斯萊特林看見了另一個西弗勒斯·斯內普。他當然認得出自己，這有什麼認不出來的呢。只是西弗勒斯·韋恩看起來真的有很大不同，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只敢墜在新生隊伍的末尾，一臉寒酸的小鬼了。

畫像中的西弗勒斯·斯內普用了很久才搞清楚他的情況——8歲被收養，不再有家暴，從此變得幸福。看起來真不錯，原來如果西弗勒斯·斯內普在幸福家庭中長大，會是這幅模樣？健康的、自信的、驕傲的，簡直像是另一個人。

真不錯啊。

西弗勒斯·斯內普眼裏有淡淡的羨慕。

西弗勒斯·韋恩同樣對西弗勒斯·斯內普充滿羨慕。

西弗勒斯知道或許自己應該滿足，他得到了曾經夢寐以求的幸福家庭，得到了朋友，得到了他曾經學生時代做夢都想不到的一切。

可是他永遠沒辦法挽救自己世界的波特。

他自己得到了幸福，可是哈利·波特卻因為他的愚蠢永遠不幸。

如果可能的話，他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他這個罪魁禍首怎麼值得這一切？

但是無論他再如何痛苦也無法逆轉時光。

西弗勒斯其實很清楚，他應該感恩，應該向梅林道謝，他應該為他得到的幸福而感激不盡，應該好好珍惜。可他真的做不到。

痛苦之所以是痛苦，就是因為它像顆沙粒一樣被裹在心臟里，每一次呼吸都能意識到它的存在，剜不出去也不能自行消失。

而且只能自己承受。

誰也無法體會別人的痛苦，誰也代替不了。

“你是西弗勒斯·斯內普？”兩雙黑色的眼睛對視良久，最終，是西弗勒斯·韋恩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你也是，對嗎？”

“我……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西弗勒斯抱着膝蓋坐在牆角，畫像就在他旁邊，現在已經是午夜，公共休息室的壁爐還在燃燒，火光一點點跳躍在西弗勒斯臉上，好像有什麼東西緩緩流下。

沒人規定西弗勒斯就得永遠堅強。

西弗勒斯·斯內普在畫像里看着畫像外的人。他曾經也有過無數悔恨，但他現在已經不再去看。他看見哈利生活得很開心，看見無數斯萊特林的學生每天來來去去，曾經他毫不在乎的事突然顯得那麼幸福。

“我們不同，我那裏……布萊剋死了，鄧布利多……我親手殺了他，大家都死啦，幾乎快死光了。”西弗勒斯喃喃地說。

畫像沉默了良久。

“……我很抱歉。”

“我只是不明白，我為什麼沒有直接死掉。”

“用死亡來逃避現實嗎？這恐怕不是一個好選擇。”

“你難道不是嗎？”

“上帝給人類創造了一顆善於遺忘的腦袋，”畫像看上去很平靜：“或許就是在告訴你，是時候該忘記了。”

“忘記就可以當作不存在嗎？”

“如果你總是想去抓住已經失去的，那你連現在擁有的都會失去。”

西弗勒斯不再說話，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得到幸福，他曾經只覺得他這樣的罪人不配。但是……

但是梅林讓我重生在這裏。

我不想失去傑森、布魯斯、阿福、迪克……還有霍格沃滋的所有人。

也許我真的不該太貪心吧。

西弗勒斯站起身離開公共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