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初雪

葉蓁蓁本以為羅渽民的腰傷只是一個小插曲，只要好好養傷就能慢慢好起來，沒想到卻在某天放學后突然收到了羅渽民腰傷惡化被送入醫院的消息。

這是她這個月以來第一次請了小組練習的假，提起書包就打的趕到了醫院。

羅渽民面色蒼白地躺在床上，腰部裝上了固定用的器械。

像極了大半年前的自己。

葉蓁蓁的眼淚瞬間洶湧而出，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羅渽民看到她，強撐起一個笑容，說：“蓁尼不要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葉蓁蓁聞言哭得更厲害了，眼淚怎麼擦也擦不幹凈，她踉蹌着走到陪護椅處坐下，手虛虛碰着他腰上的固定器，抽噎着道：“我不是讓歐巴痛的話一定要說出來嗎？”

羅渽民抬手替她抹眼淚，聲音也逐漸變得哽咽：“都說了哭了就不漂亮了。”

“算了，讓她哭吧，反正她自己看不到。”李楷燦嘆息着從背後捂上她的眼睛。

等葉蓁蓁哭完，也從他們那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

沒有什麼意外的發生，羅渽民的腰傷本就在逐步惡化，他的練習量雖然有所減少，但對腰部的損耗還是十分嚴重。

今天也是原本練習得好好的，踩着平衡車做完蹲下旋轉的動作，卻突然痛到無法再站起身來。

好在其他人及時發現了他的異樣，馬上就喊來經紀人把他送到了醫院。

他的腰間盤突出已經十分嚴重，不得不戴上了腰椎固定器，接下來的行程自然也是無法再參加。

葉蓁蓁太能理解他現在的痛苦，只要回想起自己腰傷退賽的那段日子，再看看羅渽民如今地模樣，心就像被針扎似的密密麻麻的疼。

偏偏她對此無能為力。

所有人都無能為力。

只能默默祈禱羅渽民做完手術可以儘快康復。

可誰又知道儘快康復的儘快是什麼時候呢？

羅渽民的腰傷比起葉蓁蓁當時還要嚴重，手術也不僅僅只是一個微創手術，他做完手術后必須在床上再躺上一個多月，甚至更久。

他出道才三個月不到，就這樣缺席活動的後果葉蓁蓁不敢去想。

然而葉蓁蓁連多陪一陪羅渽民的時間都沒有，她還有關乎着出道的月末考核，她不僅要對自己負責，也要對小組的其他人負責。

Lami看着她愁容不展的表情，特意湊近了做鬼臉來逗她笑。

看到葉蓁蓁成功被她逗笑，Lami又握住葉蓁蓁的手，說：“歐尼，不要擔心，都會順利度過的，我們也是，渽民歐巴也是。”

“加油鼓勁的時候也要帶上我才行啊。”Herin把手蓋在了她們的手上道。

其他人聞言也都靠過來，徐藝洋、朴凈涓…一隻只手覆上來。

“考核加油吧我們！”朴凈涓大聲喊道。

“Fighting！”

即使已經付出了很大的努力，缺少大主舞的劣勢也非葉蓁蓁一人能夠彌補，她們B組還是輸掉了考核。

女孩們坐在會議室里，誰都不敢率先出聲，只能低着頭等待室長進來宣佈淘汰結果，是走是留，她們沒有任何決定權。

互相交織的呼吸聲里，有人開始抽噎起來。

“是我吧，”她說，“我失誤了，所以是我吧。”

葉蓁蓁聽着她的聲音，這位歐尼的失誤其實並不嚴重，只是一個走位出了錯，她也有即使補救回來，可是失誤了就是失誤了，考核結果已定，她知道被淘汰的會是自己。

室長走進來宣佈淘汰人員，果然是那位失誤了的歐尼。

塵埃落定，她反而停止哭泣輕鬆了起來，站起來向大家鞠了一躬，道：“對不起大家，是我拖累了大家。”

“我可能得換個公司出道了，以後舞台上見吧。”

葉蓁蓁咬着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沒過幾天，淘汰的歐尼就清理走了自己放在公司儲物櫃裏的東西。

她整理東西時葉蓁蓁恰好看到，走過來默默幫她一起整理。

把最後一個筆記本放進紙箱裏，她抱了抱葉蓁蓁，說：“蓁尼，我本來很想和你一起出道的，對不起啊，我得先走了，希望能早點看到你的出道舞台，你的編舞很棒，真的。”

葉蓁蓁送她到公司的後門，看着她的背影走了很遠很遠，直至消失不見。

12月1日，S.M.官方宣佈羅渽民將因傷缺席MAMA頒獎典禮。

網絡上粉絲們討論得熱火朝天，心疼的有，擔心強勢的有，趁機渾水摸魚造謠的也有。

葉蓁蓁才看了幾條評論就看不下去。

羅渽民此刻還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卻要遭到某些人莫須有的指責和惡意揣測。

他該有多痛啊。

MAMA頒獎典禮葉蓁蓁是守着直播看完的。

NCT全體成員都出現在了開場秀的舞台上，唯獨缺少了羅渽民。

127拿到了新人獎，李泰容哭着說獲獎感言時，葉蓁蓁也忍不住跟着哭了出來。

她也一同見證了他們的練習生時期、人員選拔、出道，現在又看到他們拿到獎項，努力總算有了些許回報。

只是董思成的背書式發言立馬就把她逗笑，果斷回放錄下視頻留存紀念。

葉蓁蓁騰出時間去羅渽民家看他的那天，首爾恰好下起了初雪。

踩在鬆軟的雪地里，葉蓁蓁抱緊了她剛買的晚飯，循着手機上羅渽民發來的地址找去。

羅渽民手術后在病房住了半個月，就轉回了家裏休養，這還是葉蓁蓁第一次來到他家。

葉蓁蓁確認了門牌號，輸入密碼推開了門，羅渽民正半躺在沙發上看電視。

“來了？”羅渽民看到她，把電視按下了暫停，即使戴了圍巾帽子，她的鼻尖和臉頰還是凍得通紅，發梢粘上了些白色的雪花，動作笨拙地放下東西，脫掉厚厚的長款羽絨服，像一隻長胖了的企鵝。

注意到她十分眼熟的羽絨服，羅渽民試探着問：“這個羽絨服是？”

“哦，這個是讓思成哥哥幫我買的他們學校的校服，他一直說很好穿，我試了以後也覺得特別暖和，所以讓他幫我也買了一件，真的超級舒服，渽民歐巴也想要嗎？”她好像總是一說起和董思成相關的話題就開始滔滔不絕，凍得有些僵硬的臉龐也變得神采飛揚。

“不用了，我今年冬天也不用出門。”羅渽民壓下心底泛起的酸澀，笑着拒絕。

葉蓁蓁動作一滯，隨即馬上又笑了起來：“沒事，渽民歐巴以後還有很多個可以出門玩雪的冬天。”

葉蓁蓁把飯菜一一擺放到餐桌上，看到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笑道：“今天是初雪呢。”

“那蓁尼有許什麼願望嗎？”羅渽民也看向窗外，有雪花在窗前旋轉又飄落，落到玻璃窗上，慢慢化開不見了蹤影。

葉蓁蓁點點頭，看着窗外的眼神也變得虔誠：“我許願渽民歐巴可以快點好起來。”

這樣就好，至少她在一切願望都能實現的初雪這天，真誠地其他許了願。

“其實我今天中午做了一個夢。”羅渽民久久注視着她，突然開口道。

“什麼夢？”葉蓁蓁回過頭看了一眼，他還是那副蒼白虛弱的模樣，躺在沙發上，神情卻是萬分溫柔繾綣。

“是做過很多次的，很幸福的夢，不過今天的夢格外真實，因為太真實太幸福了，所以都不敢醒來。”他的幻想，他的夙願，都在初雪這天的夢裏得以實現。

“是嗎？那對渽民歐巴來說一定是很好的事吧？”葉蓁蓁擺好飯菜，走過來有些費力地把他扶到輪椅上，“渽民歐巴也要像夢裏一樣幸福才行啊。”

羅渽民藉著她的力支起身，挪到輪椅上坐好，勾唇笑了笑：“可惜已經醒過來了。”

“不說這個了，吃飯吧，讓我看看你都買了些什麼。”

葉蓁蓁把他推到餐桌邊，興緻勃勃地向他一一介紹自己買來的餐點。

羅渽民看着這個分量直咋舌，挑着眉問她：“你買這麼多，吃不完怎麼辦？”

“今天是初雪嘛，時間也還早，多吃一點也會被原諒的，而且吃不完也沒關係，可以留着明天吃。”葉蓁蓁回答得理直氣壯，夾起一片肉送到嘴裏。

是該多吃些，羅渽民想，她這一個多月下來很明顯瘦了一大圈，比當時受傷那會兒還要更瘦一些，巴掌大的小臉彷彿只要圍上圍巾就要消失不見。

不但瘦了，也長高了，她這半年來好像長高得格外明顯，顯得愈發纖細修長起來。

羅渽民仔細對比着她這段時日的變化，這才驚覺她長大的速度好像把他們都遠遠甩在了身後。

“渽民歐巴，我的臉有那麼好看嗎？”葉蓁蓁發現他盯着自己看了許久，滿是狐疑地問他。

“我只是突然發現你好像又長大了好多，”羅渽民說，“怎麼會長得這麼快呢？”

“說什麼呢，我們不都在長大嗎？”葉蓁蓁又夾起一片肉，渾不在意地回答。

吃完飯收拾好垃圾，葉蓁蓁把沒吃完菜的全都一股腦放進了他們家冰箱，本就不算寬裕的空間登時被塞得滿滿當當。

羅渽民推着輪椅，看她費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最後一塊小蛋糕放進去，認為自己家起碼明天的飯也是不用愁了。

“歐巴，我們下去玩雪吧！”葉蓁蓁思來想去，怎麼都覺得不能浪費這場初雪。

羅渽民想起三年前她第一次在公司樓下見到雪時的模樣，還是點點頭表示同意。

那時葉蓁蓁個子還很小，當然他們幾個也沒多高，幾個十二三歲的小孩見了雪也就是隨便踩踩，打打雪仗。

唯獨葉蓁蓁，像是第一次見到下雪般，撒了歡的跑到雪地里打滾，被趕過來的董思成拎起來時頭髮都蹭滿了雪。董思成一邊念叨着他們聽不懂的中文，一邊給葉蓁蓁清理乾淨身上沾到的雪。

而葉蓁蓁還在大聲強調：“我是南方人，我們那裏真的很少下這麼大的雪！”

看得他們都笑倒成一團，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中國的南方不太下雪。

十二歲的葉蓁蓁會在雪地里打滾，十五歲的葉蓁蓁不會，但是會把花壇的瓷磚上的雪全部推着堆到一塊，團成一個球來拿給羅渽民看。

羅渽民接過她遞來的雪球，又看到她拿起樹枝在雪地上寫字。

他的名字一筆一劃的出現，眼前的景象和夢中的逐漸重疊，幸福到他快要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原來所謂莊周夢蝶是真的存在。

寫完他的名字，葉蓁蓁又繼續寫下[身體健康]，現實與夢境就此割裂。

葉蓁蓁又蹲下/身來搗鼓着什麼。

羅渽民轉着輪椅，繞過她寫的字，移動到她面前，就看到她正在把兩個小雪球連接到一塊。

又往上添加了樹枝和小石塊，一個迷你雪人出現，葉蓁蓁捧着它放到羅渽民的腿上，興奮道：“禮物！”

羅渽民看到她凍得通紅的指尖，說道：“我們上樓吧，要把禮物放好才是。”

羅渽民讓葉蓁蓁把雪人放到了他房間的玻璃窗外，還找了個玻璃罩子給它罩上，笑着說：“這樣就可以天天看到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