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還得跟我學
三日後,是新婦回門的日子,子端剛下朝便帶着嘉寧回沈府。
沈府一早便準備好了,嘉寧甫一下馬車,父兄們便圍上來噓寒問暖,要不是子端在旁,就直接上去扶她了。
平時都沒這般客氣,這才三日不見,仿若過了三秋啊。
“太子殿下,”沈徑雲先是對着文子端恭敬一禮,後轉向嘉寧關懷道,“小妹在東宮可還習慣?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大嫂有喜了!”
這顯然重點是後頭那句話。
喬氏過門一月,就有了身孕,來年大哥就要做父親了,而嘉寧也要長輩分了。
另一旁的沈重錦向車內張望去,“阿寧可單獨給我準備禮物了?”
“這裏沒有,”嘉寧指了指後頭兩輛略顯普通的馬車,清脆道,“那兩輛車上。”
一堆人簇擁着進了府,看着他們忙前忙后的模樣,嘉寧覺得自己彷彿是作客一般。
這次回來,還有一事想解決了,便是阿父的終身大事。
好在沈隨自己主動說了——
“你們幾個都在,有一事我要與你們商量一番,我準備與你們衛姨成婚,屆時,她就是你們繼母了。”
沈嘉寧心中早已有底,但為了不讓他們看出端倪,臉上還是佯裝一副震驚的樣子。
而沈家兩兄弟和喬氏,是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這話在心中激起驚濤駭浪,表情都控制不住了。
嘉寧再看身側的文子端,他正襟危坐在座椅上,表情都未變一下……
算了,這也符合他的性格。
正堂內沉默好一陣兒后,沈嘉寧見他們各懷心事卻不說話,便率先發聲——
“阿父可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那日子定在何時了?”
於是,在嘉寧的支持下,沈家兄弟也逐漸接受了事實。
午時過後,嘉寧和子端欲回東宮,出了正堂未多遠,便聽到喬氏正在廊下拐角處與沈徑雲抱怨。
“哪個正經人家的主君會娶個下人做正室的?況且君舅如今是太子太傅,一言一行都需慎重!”
喬氏對此很不滿,方才不敢說,現在倒苦水般全說了出來,“難不成要我將來要尊一個下人為君姑?”
“阿父決定的事,我也改變不了,況且方才大家都同意了。”
沈徑雲不覺得有什麼,只覺得她在無理取鬧。
“那,那管家之權,是不是還得落在她手裏?”喬氏欲哭無淚,“我嫁來你家過得什麼日子!還要為你生兒育女,這才一個月,你瞧我憔悴了多少!”
沈徑雲看向喬氏,瞧了許久,也沒覺得與之前有什麼區別啊,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好。
嘉寧和子端已經屏退左右,這會兒聽到這些……嘉寧覺得還是不要摻和別人夫妻間的事為好,越說越亂,就讓大哥自己解決吧。
遂,拉着子端的袖子準備離去。
可誰知,那喬氏看沈徑雲無話可說,便不平道——
“你不在乎我也就罷了,你也不想想,君舅若真娶了個下人,那太子是不是還得稱一個下人為外姑!這將太子顏面置於何地?你沒瞧見方才太子一直冷着臉未發表意見嗎?你還是勸勸君舅別衝動了罷!”
文子端眉頭緊鎖,聽她這話,便挺身走出。
沉聲道:“孤對此事並無意見。”
“唉——”嘉寧怔怔地看着手中消失的布料,懊惱后只好一同上前,“大哥大嫂,我們路過,正要走呢。”
“……”喬氏見到他倆的那一刻,面龐上一陣青一陣白,“我……我也是出於對大局的考慮……”
“你如何考慮不重要,但今後莫再猜測孤的意見,看在太子妃的面上,這次不同你計較。”
文子端對她那梨花帶雨的模樣視若無睹,只冷眼相對。
除了害怕,便只剩下尷尬的喬氏,弱弱道:“臣婦知道了,可太子您……難道願意敬一個下人為外姑嗎?”
她是不信的。
沒想到喬氏還有這個膽反問他,文子端厲聲道:“太子妃的想法,便是孤的想法。”
語畢,喬氏將視線投向嘉寧。
接收道目光的嘉寧寬慰她道:“大嫂,你的心情也是正常的,只是……衛姨在我和哥哥們的心中並不是下人,更像是伴我們長大的姨母,往後你同大哥好好過日子,不必想太多。”
“……”
喬氏無言,委屈地紅了眼眶,急急地行了一禮便快步離去。
“太子,小妹,我去看看她。”一直閉口不言的沈徑雲,此刻才出聲。
……
回東宮的馬車上。
嘉寧自從解鎖了睡倒的模式,便很嫻熟地在馬車榻上躺着小憩。
青天白日的,子端覺得兩個人躺在馬車上,實在不像話,只好一個人在邊緣里正坐着。
躺在裏頭的嘉寧已經掌握了他的小寶庫,催促道:“今晨的糕點呢,快拿出來,別浪費了。”
“不是剛用了午膳嗎?”
子端對她的行為嗤之以鼻,卻還是彎腰去小櫃中撈油紙包。
拿到糕點的嘉寧,從躺着的姿勢改為趴着,一邊拆油紙包一邊道:“下回若碰見大哥大嫂說小話,即便聽不下去,也還是別摻和的好。”
“你倒是愛教我做事,”子端俯視着榻上小懶婦,“也不知你大兄選妻眼光竟然如此獨特。”
“其實我也聽不下去,”嘉寧自顧自道,“可是像今日這般,大嫂得多羞愧?大哥面上也無光……即便殿下生來尊貴,有些時候做事還是得合時宜。”
文子端垂着眸,大掌落在嘉寧后腰處,輕輕按着,“嗯。”
“人情世故這塊,殿下還得跟我學。”嘉寧仰頭道。
其實子端自認為不需要講什麼人情世故,只是聽她這般講,卻也是津津有味地聽着,不想打斷。
“再上面些,別可着一處按。”嘉寧嬌氣出聲。
這幾日,嘉寧未有一夜睡過好覺,這腰部日日酸脹,也只有白天能讓尊貴的太子殿下揉一揉了。
“殿下,我有一事與你商量,”嘉寧吃下一塊糕點,休息一會兒后道,“我這酒樓現在生意不錯,我想再攢些銀子,開一家書院。”
子端聽后,態度不置可否,詢問道:“為何是書院?”
“其實我有同阿父說過,真是奇了,我阿父竟一字未同你說嗎?”嘉寧調侃道。
她現在已經回味過來了,阿父什麼都和殿下通氣的。
“你以為他為什麼說?”子端看向那滿臉享受的,時不時哼哼唧唧的嘉寧,聲音有些沙啞,“是我問的。”
……
原來如此。
嘉寧得到答案,瞬間坐起,目光平視他,雀躍道:“那麼殿下之前什麼都知道——是因為對我用情至深咯?”
起身之時,猝不及防地壓到了下擺,那領口處猝不及防地被拉低了,白皙的頸下,原本領口遮住的位置,如今露了出來,那遍佈上身的點點紅痕格外耀眼。
自領口處一涼,嘉寧便發現不對,立馬將衣衫整理好。
整理好了衣衫,她看向子端那幽深的雙眸,若用一個詞形容,那定是——虎視眈眈,很是貼切。
好在文子端的品性高潔,她篤定他是不會在馬車內獸性大發的。
大白天的,還生出了幾分曖昧氣息來,嘉寧正想打開窗戶透透氣,也不知道馬車是碰到了什麼,一個踉蹌——
嘉寧向一側倒去,便落入了一個溫熱卻實硬的懷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