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君娶妻
六月初六,都城家家戶戶都掛起了紅燈籠。
儲君娶妻,普天同慶。
迎親的車隊從東宮至沈府,接到新娘子后,又在眾多百姓的注目下,在城內轉了一圈。
這一天,都城內孩童都能領取到一袋喜糖,孩童們歡快地哼起歌謠來——
“儲君迎娶沈家娘,紅衣紅綢紅新房,至東宮后把酒藏,只為洞房正夫綱。”
……
東宮,永寧殿。
沈嘉寧身着繁瑣的婚服坐在床榻上,直到紅蓋頭被掀去,她才緩緩抬頭。
“殿下,”嘉寧目光似水,柔柔地喚了一聲,“沒同他們喝酒嗎?”
按往常說,新郎都是會被灌不少酒的。
“倒算他們有眼力見,”子端握起她柔弱無骨的小手,“今日可累了?”
嘉寧想起婚前,宮內的嬤嬤教的那些,心中略微有些抵觸。
“還好,”嘉寧不說累,“我幫殿下寬衣凈手。”
說著,她起身,欲解開他的腰帶,卻忽地被他緊緊環抱住。
“有些事你若不想做,可以不做。”
子端不喜她這般,像是把真實的自己鎖起來了似的。
“殿下指的是——”嘉寧在他懷中,悶悶道,“嬤嬤說,為妻者,要以夫為天,嫁給了頂頂尊貴的太子殿下,要以殿下為尊,平時謹言慎行,少拋頭露面,不能惹太子殿下生氣,要伺候好他,做個賢內助,讓后宅安寧。”
子端低低笑了一聲,低頭在嘉寧頭頂說道:“那你如何想的?”
“入鄉隨俗嘛,不然也無法了,成婚前一天才說,我逃婚也來不及了,”嘉寧的語氣難辨情緒,似是真心的,又像是陰陽怪氣,“若是早知道成婚還得伺候夫君,我還不如一個人過呢。”
果然,有些大家小姐喜歡低嫁,也是有幾分道理的。
“又說胡話。”子端不贊同又無奈,不許她再說這話。
嘉寧掙脫懷抱,直面他道:“我認真的,想讓我伺候——”
話未完,粉唇便被堵住,無法說出話來。
唇齒相交之間,嘉寧的大腦一片空白。
子端忽地鬆開了她的唇,在她耳邊低啞道——
“我伺候你。”
下一秒,身體凌空而起。
子端將她抱起,輕輕放在床榻上,隨後解開了床帳。
在紅燭的照映下,大紅色的床帳擋不住兩人若隱若現的身影,一件件衣物從床榻上落下……
也不知道是哪個膽大的,竟在床頂上系了個鈴鐺,那鈴鐺吵得嘉寧睡不了,愣是到後半夜才消停。
——————————————
次日。
天未亮。
嘉寧睜開眼便瞧見咫尺距離的文子端,因為成婚之故,他三日不用早朝,遂今天也不必早起。
可是,嘉寧還是打破了此刻的靜謐。
“殿下。”嘉寧輕聲試探道。
發覺他還是毫無察覺地睡着,嘉寧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聲音更輕了些,“夫君?”
還是沒動靜。
於是她改而去捏他的手臂,並加重手上力道——
“嘶,”睡夢中,手腕處傳來痛意,子端蹙着眉,逐漸清醒過來,待看到懷中女子時,他才舒緩神色,低聲問道,“怎麼了?”
他只覺得,今日未施粉黛的阿寧比往日更美了,那看着他的眸子裏,似含了幾分化不開的情意,瞧得人心痒痒的。
嘉寧看他彷彿是不認賬了,便不滿道:“殿下昨夜裏答應我,今晨一起看日出的。”
“日出?”子端還犯着困,這事兒何事答應的,竟沒有一點頭緒,“有嗎?”
果然是不認了!
“是啊!”嘉寧腰間酸楚,扶腰起身,嬌嗔道,“昨晚第二回時答應的啊!殿下忘性這麼大嗎?”
一時間,她連害羞也顧不上了,反正也沒什麼好羞的了!
見她這般認真,子端才捕風捉影般想起些什麼,可此時確實還困,便徵求意見般道:“不如明日再看?我還有些困……”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
嘉寧幽怨的小眼神看着躺在床上不起身的子端,小聲嘀咕,“答應的事都做不到……”
雖是小聲,但這話還是傳進了子端的耳里。
聞言,他這眼是閉不上了,只能妥協,“去哪兒看。”
兩人穿着早前備好的搭對的淺藍色曲裾服,上了宮內最高的望月樓。
可過了許久,也未瞧見太陽升起……
小暑即將到來,按理說,這天是很熱的,可兩人也沒覺得炎熱啊。
一陣妖風毫無徵兆地颳起,席捲了塵土與落葉,嘉寧站在樓頂,猝不及防地被吹亂了頭髮。
那暴雨從天而降,也沒有過度一番,大雨傾盆而下。
文子端將嘉寧拉入懷中,伸出手臂用袖子擋在她頭頂,護着她進瞭望月樓的屋內。
……
兩個時辰后的永樂宮內。
越皇後起床梳洗時便聽了這離譜的一事,又說給了剛下朝來用早膳的文帝聽。
文帝驚奇了好一會兒后,捧腹大笑,“這兩個傻孩子,去看日出也不挑日子,沒人同他們說今日大雨?”
“陛下難不成覺得看日出要緊?”越皇后談笑自若,“這少年夫妻,就該多經歷些事才好。”
“老三難得淋淋雨,也好,多些人間煙火氣味,”文帝開心地多吃了一碗粥,“待會兒是不是該來請安了?”
越皇后答道:“他們在望月樓等到雨停才離開的,此刻剛回去換衣裳呢。”
沉默片刻,文帝眼中帶了些光彩,“下回咱也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