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端vs嘉寧第一回合

子端vs嘉寧第一回合

文子端本也未想隱瞞身份,“沈娘子倒是好眼力。”

嘉寧眉眼帶笑,重新走到他身側,領着他往主院走去,“我阿父年輕時懷才不遇,如今該含飴弄孫的年紀,反而讓他入世為官,他恐難答應。”

“沈老有孫兒了?”子端問。

“那倒……沒有,”嘉寧嘆息,“我那兩個哥哥,日日早出晚歸,還沒相看姑娘呢。”

“我大哥今日就是賣青菜去了,他是符縣小有名氣的‘青菜西施’,雖說賺不了幾個錢,但是很受小娘子們喜歡,我感覺他很快樂。”

談起哥哥,沈嘉寧就有許多話想說,“我二哥小時候過的苦,或許是自己淋了雨,便不忍心看別人也如此。所以他日日打劫那些奸商,也就是劫富濟貧,即便是慷他人之慨,但他能感到滿足,我們家也是支持的。”

“我不知你們看上了我阿父什麼,他這人最是正直,可官場也有許多見不得人的事,從前他作為虞州刺史無法改變,只余失望,遂在殿下這般大的時候,就辭官隱居,”嘉寧滿臉儘是感慨,“後有了大哥和我,便帶着我們遊歷各州,他守護不了百姓,便一顆心守着我和哥哥。”

“三殿下覺得,我們這樣的人家,能適合做官宦人家嗎?”嘉寧問。

聽她說了這麼多,總算明白了她的用意,文子端不禁嘴角上揚,垂眸含笑。

“小娘子說這些,是希望我自覺離開?”

可惜他這人,心如磐石,認定的事便定要做到。

沈嘉寧轉頭便看見他似笑非笑的側顏,好看的人果然就是賞心悅目。

可無法忽略的是,三殿下不苟言笑時真的像個正義的端方君子,如玉溫良。可這一笑,卻像是個懷揣陰謀的壞蛋。

“只是同你說清情況。”嘉寧道。

“三歲能吟,五歲作詩,十歲時因一首太平賦名聲大噪,十五歲入朝為官,沈老之才華,是當代許多大儒都不能及,”文子端心中敬重,卻不認同此行為,“只因鬥不過那些蛀蟲,便要避世,逃離現實嗎?”

這話聽得刺耳。

“若為君者都不給予支持,阿父一個四品小官能做些什麼?”嘉寧反駁,阿父只有她能說得,外人說不得,“這個世道,終究與阿父理想的太平盛世,相差太多,旁人亦無法理解他。”

……

雨勢漸小,兩人終於走到主院會客堂,收了傘,嘉寧的裙擺和繡鞋染上了不少泥濘,心情也低落幾分。

“小娘子!你怎的將乾柴放在廊下,這不受潮了嗎?”

院外衛姨震驚地喊叫,讓嘉寧想起了上午說閑話時,隨手就將乾柴放在了地上。

“小娘子還要干這粗活?”都城的閨秀都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文子端有些詫異,沈老竟這般養女兒。

轉念一想,沈老的兩個兒子都出去“打工”了,又覺得沒什麼不可能的了。

“三殿下稍待,我阿父很快便來。”

沈嘉寧撂下這句話,兩腳生風地跑走了,彷彿害怕遲一步,晚上無柴做飯了似的。

文子端:……

此刻的庖屋內,衛姨正在準備糕點,畢竟有客自遠方來,請進門了不好怠慢。

“我還真的是忘了這茬了,”沈嘉寧將乾柴抱進庖屋,語氣中帶着幾分懊惱:“衛姨,這幾根已經有些受潮了。”

衛姨無奈:“罷了罷了,等天晴了,讓阿明再去砍些回來。”

“衛姨,晚上多做些肉吧,中午我可一塊沒吃到,”想着,嘉寧便覺得有些餓,“糕點快好了嗎?待會我捧過去吧。”

衛姨自然清楚她這點小心思,笑道:“哪能餓着小娘子呢,我特意多做了些糕點。”

也不知等了多久,待嘉寧捧着糕點再度進入會客堂時,便感覺到了裏面的氛圍不是一般的和睦。

阿父與三殿下不知談論起了什麼,好似很投機的樣子。

“原來陳道遠是你的老師!難怪難怪!”沈隨露出了爽朗笑容,“他曾是我同窗摯友,為人刻板,不苟言笑,三殿下才識過人,顯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嘉寧詫異,她阿父不是一直說不與世俗同流合污的嗎?竟開始拍馬屁了?她錯過了什麼?

難道說是真心誇讚?

“老師謬讚,學生從小便聽聞您的事迹,如今江山穩固,正需要您這樣的大才為朝廷效力。”文子端神情嚴肅。

老師?學生?

這怎的還拜師了呢?

“好說好說。”沈隨笑得開懷,彷彿才看見女兒一般,“阿寧來啦,快快快,把糕點拿來,讓三殿下嘗嘗。”

沈嘉寧一邊腹誹阿父變臉之快,一邊乖巧地將糕點呈上來,然後退到門外,悄悄聽牆角。

“陳老師任職吏部尚書,他已過知命之年,想着明年便要告老還鄉,”文子端道,“如今吏部侍郎之位還空缺着,老師可先做着。不知老師是否願意?”

此話之意,聽到的人都聽明白了。

沈隨:“甚好,甚好。”

……

兩人又寒暄了片刻,還下了盤棋,文子端才提出離開。

符縣離都城不算遠,但也要一個多時辰的車程,此刻離開天黑前便能回都城,將事情稟告給父皇。

只是沒瞧見沈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有些遺憾,他對賣菜的大公子和搶劫的二公子有幾分好奇。

雨已停,文子端出門,便見沈嘉寧在清掃積水,出於禮貌,不好裝作看不見,“沈小娘子,今日叨擾。”

嘉寧停下手上動作,看向三殿下,目光帶着好奇,“三殿下同我阿父倒是講的來,竟真讓他同意了。”

“老師雄心壯志,自然該有用武之地,”文子端思及老師方才所說之言,看向嘉寧的眼神帶了幾分挑剔,“只是小娘子以後莫將自己的想法強加在老師身上,為人子女,當為父母分憂,而非添堵。”

“一個小女娘,還是賢惠些好。”

???

不知何事被迫背了一口鍋的嘉寧,一時無語:“什麼鬼……我哪有添堵……”

畢竟是老師的女兒,也不好太過苛責,文子端思慮后又道:“我今日是第一次見你,便覺得你十分勤快,可見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沈嘉寧:“……”

“待老師為官后,你也不用干這些粗活了,”文子端餘光掃了眼庖屋的方向,想了想,又補充道,“也能頓頓有肉吃。”

“我頓頓有肉吃,是件很了不起的事嗎?”嘉寧真是氣笑了。

文子端不滿她說這話的語氣,眉頭不自覺蹙起,望向面前滿臉寫着不高興的小姑娘。

“三殿下該讓天下百姓人人都吃得上肉,”嘉寧十分認真,“這才算了不起。”

文子端眸光一閃,有些詫異於嘉寧能說出這話,都城中的女娘們大多隻顧自己快活,不作,便已是極好了。

他動了動唇,又未說什麼。

“方才三殿下說得不對,我從不曾給阿父添堵,我這人最是孝順勤勞不過了。”嘉寧又道。

文子端:……從不曾聽人這般自誇。

“所以三殿下該同我道歉。”

嘉寧平平無奇的一句話,讓文子端心中剛回升些的好感,又降落到了谷底,連帶聲音也冷了不少,“你說什麼?”

“三殿下敬重我阿父,那你也知道,他此生追求的便是一個平等。”

“作為學生的三殿下亦無法做到向下位者道歉,可見我阿父的理想在這世道簡直是無稽之談,對嗎?”

文子端無言,看着面前少女的髮絲被微風吹起,她姣好面容上帶着絲絲笑意,等待着自己的回答。

他垂眸,聲音頗有些冷淡,“是我思慮不妥。”

可謂是不情不願也。

沈嘉寧不再深究何為道歉,如此這般,她就能快樂一天了,連帶說話都帶了些雀躍:“我阿父擅養雞,養出來的雞相當肥美,殿下要不要帶一隻走?”

“不必。”他只想離開。

“真不要?”

“不要。”文子端已漸漸有些煩躁了。

“殿下不必因為道歉而感到羞愧,”嘉寧眼中彷彿有星河,眸光亮亮的仰視他。

……

文子端冷冷道:“我需要羞愧什麼。”

“哦。”嘉寧挑了挑眉,自是不信。

文子端心中鬱悶,竟生出了幾分無力感,面前的小女娘不過十五歲而已,而他已及弱冠。

竟對自己說教起來了!

但不得不說,那不畏不懼的執拗模樣,倒是與從前傳言中的老師有幾分相似。

也不知道去了都城,會不會被那些爭奇鬥豔的小女娘們欺負得鼻涕眼淚一把又一把。

屆時,他便冷眼旁觀看她如何與小婦人講道理。

沈嘉寧瞧着三殿下疾步離去的步伐,竟才發現,他的下擺還如來時乾淨。

方才將他領進屋,自己的裙擺都染了雨水和污泥,而他卻能整潔如初,為何?

正思考着,一道洪亮的男聲打斷了她。

“小妹!你大哥我今日賣青菜賺了一百二十文!”穿着黑色常服的男子從外頭進來,滿臉喜悅之色,“暴利啊暴利!”

沈徑雲喋喋不休,“小妹,不然你明天同我一道賣菜去吧,我做青菜西施,你做青菜東施。”

“大哥,你往後不用做西施了,”沈嘉寧有些不忍心,“阿父馬上要入朝為官了,我們也要同阿父一道去都城。”

……

瞧着大哥怔愣的表情,想必大哥是沒反應過來,可以理解,乞料他竟來了句。

“他竟不跟我商量一番?來年,我那三畝地誰來播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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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漢燦爛]三皇子的江山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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