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我叫蕾娜菈,我是一個掉色人,我現在有點慌。
事情是這樣的。
穿越霧門回到交界地后,我順利拿到了王城通行證的第一個部分——連帶着它的容器貓貓小瑞。然後我去附近的霧林旅了個游考了個古,途中結識了一位把自己裹得很嚴實的高大猛男,從他那兒得到了一張紅獅子城的邀請函。
他把我送到了大升降機的下面,還友情給我開了個機關,說自己先要去給上司回個話,辦完就來紅獅子城找我。
站上陌生的平台,來到我應該從未踏足過的亞壇高原,我覺得眼前的情形有些熟悉,台階旁邊的那個人也有些熟悉。
這位熟悉的陌生人說他叫拉茲利,是火山派到升降機附近,迎接新生的聯絡員。
在這個冷漠無情的交界地,火山的招待居然如此周全,如此的充滿溫暖,我不禁對那個地方產生了好感。
系統在聽到“拉茲利”三個字后就下線了,說我已經不需要它了。
不,我很需要你陪我聊天的。
拉茲利先生人狠話不多,簡單地給我介紹了一下紅獅子慶典的基本流程后就悶頭在前面帶路。一路上遇到的小怪大怪都無情地被他突突,速度快到本阿褪壓根沒有出手的機會。
努力掙扎了一下,我躺平了,安心跟在他身後撿盧恩。
不知道能不能雇他跟我去王城,我倆一定嘎嘎亂殺。
火山附近很熱鬧,不僅人多,非人的生物也多,我還看到一個成精的茶壺跑來跑去。
拉茲利說因為我是由小布引薦的,所以不必和他們一起爬軟梯上去,而是可以走貴賓通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慶幸——我恐高,要是爬一半掉下去可就太丟人了。
我期待地看着拉茲利,搓着手手,迫不及待地想見識一下火山的貴賓通道。
然後,我就被他打暈了,猝不及防的那種。
暈過去前,我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警戒意識,對你熱情的不一定是朋友,也可能是想拐賣你的壞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醒了,眼前是拉茲利那張看上去格外滄桑的老臉。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我,似乎想對我說些什麼,眼神和表情都極其複雜。
“你醒了。”他最後選了個平淡的開場白,“慶典就在今天下午。”
我慶幸了一下拉茲利不是壞人,檢查了一下身上的東西,沒啥丟的,甚至感覺還多了一點盧恩。
走出客房在城裏轉了轉,我發現最後抵達山頂的人遠比我想像中的要少,那個成精的大茶壺也沒能來。一個騎士向我解釋道,他們沒通過上山過程中的考驗。
考驗?難道是和我一樣有恐高症?我帶着疑問望向了遠方,看到了一頭也許可以稱之為牛的巨大怪獸。
它甩了甩蹄子,衝到懸崖邊,一下子就將一個好不容易爬上來的掉色人頂了下去。
感謝小布,感謝拉茲利,感謝貴賓通道。
最後來參加慶典的只有寥寥數人,我在即將開始前見到了這座城的主人,交界地的大法官拉塔恩。他沒有像拉茲利一樣穿文官的服飾,一身的盔甲,像是下一秒就要揮舞着大刀重劍來砍死我。
因為他心愛的小馬正在蹭着我的手。
我第一次如此真誠的希望,這些小動物不要這麼喜歡我。
拉塔恩想把我這個奪走他小馬的掉色人趕出去,被拉茲利攔住了。這位給我提供了貴賓通道的好心人似乎地位很高,連拉塔恩都要像他低頭。
打發完氣沖沖的大法官后,我看到拉茲利用關愛傻子的眼神看着大法官的背影。
慶典,俗稱打架。前來捧場的參賽者們先和守在山頂大坑裏的牛牛打,然後和紅獅子騎士打,再是地位很高魔武雙修的拉茲利,最後直面最恐怖的拉塔恩大法官。
過程略去不提,身為一個開局就不同尋常的天選掉色人,我順利地來到了拉塔恩的面前。
對方久久沒有反應,我覺得可能是被我精妙的魔法震撼住了。
就在我準備動手偷襲的時候,拉塔恩驚天動地地叫了我一聲“媽”,然後就朝我撲了過來。
……先不提你為什麼叫我媽,就說你這個身材,我被你撲一下絕對要死回賜福點。
慶典因為大法官莫名石樂志而被迫結束了,我尷尬地被拉塔恩抱着手,想走卻又走不了。
你們為什麼只是看着,不來管管你們的老大嗎?
求助的眼神投向了拉茲利,我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他不負眾望地走過來了,抱住了我的另一隻手,既悲傷又開心地叫道:“媽!”
很好,我突然就有了兩個年紀看上去比我還大的兒子。
不對,應該是我突然就被兩個半神碰瓷了。
拉塔恩讓出他自己的房間,半強迫地讓我在這裏住了下來。說自己其實是叫拉卡德的拉茲利更上道,不僅交出了那個大盧恩,還調來了城中唯二的熔爐騎士給我看大門,時不時還會給我表演一個大變尾巴。
我承認他有些拿捏住了我,尤其是當我摸到那兩條金光閃閃的大尾巴后。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給他們……
“我去,你在幹什麼?”系統出來煞風景了。
它震驚地看了看那兩個熔爐騎士,又看了看坐在他們中間的我,還看了看一邊在和小馬玩的小瑞,有些愣愣地問我這是在做什麼。
我嚴肅地回到道:“我在關懷交界地渴求母愛的可憐半神們。”
系統瞳孔地震:“你恢復記憶啦?”
“一周目的記憶?沒有。”我邊說邊喝下了一瓶透明的東西,拉卡德親手做的,說是火山的特產佳釀。
冰涼的液體順着我的喉嚨滑了下去,一些往日的記憶在我的腦海中復蘇。
我的眼神迷瞪了片刻,在系統鬆氣的時候驟然發難:“你什麼時候給我喝的遺忘藥水。”
“穿過霧門后——”系統的聲音戛然而止,“我去,你居然套路我!”
我和系統本就岌岌可危的友誼走到了盡頭,我們大吵了一架,整整一天都沒有再理會對方。
第二天一早,我在拉塔恩的超級大床上醒來,系統暗戳戳地觀察着我的表情,問:“還生氣不?”
“哼!”我高冷地扭過了頭,但過了一會兒便回答道:“還有一點點生氣。”
我們和好了。
我從它口中得知了拉茲利一號機的真實身份,感嘆誰說女兒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兒子也可以。
前提是得像拉卡德,拉塔恩那種還是算了。
“我居然成為了拋夫棄子的壞女人,”我在聽完全部的故事後略微地自責了那麼一小會會兒,又譴責系統道:“這麼多bug,你們怎麼一個都不修。”
“通常來說,一個bug修好了,無數個bug就會冒出來。”系統用滄桑的語調說著,我覺得它的擬人形象可能是一個禿頭程序猿:“有的bug則更神奇。不修的時候一切都好好的,修好了反而就崩潰了。”
“這就是你們擺爛的理由嗎?”我一語道破了本質。
“不,其實主要是我們沒法修。”
我再一次深刻認識到了,這個系統除了陪我聊天一點用都沒有。
“我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它繼續狡辯道,“在總部的評估里,雖然部分劇情發生了一點小偏差,但大致方嚮應該不會改變。誰知道拉達岡會這樣。”
我小小地得意了一下,嘴角彎曲的弧度很小,但還是被系統看到了。
“他居然是個抖M,”我聽到系統鬱悶地說,“好在我們的任務只是當上艾爾登之王。”它說著鬆了鬆氣,就目前的情勢來看,我應該很快就可以坐到王座上了。
“等你成為新的艾爾登之王,我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已經在這個任務耗了幾十年且宿主連孩子都有七個的系統,忍不住流下了激動的淚水:“提前祝你和瑪莉卡婚後幸福。”
我“嗯嗯嗯”敷衍地點頭,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瑪莉卡!?”
我為什麼要和瑪莉卡結婚?
我和系統再一次大吵了一架,這次是我單方面的碾壓。
在我的逼迫下,這個破系統終於從實招來,告訴我按照交界地的規矩,王必須得是神的伴侶——這也是它為什麼要給我灌遺忘藥水的原因。
挺魔幻的。系統說如果劇情沒有崩壞的話,拉達岡會為了成為艾爾登之王拋棄我迎娶瑪莉卡;而現在,我也要為了當上艾爾登之王拋棄他迎娶瑪莉卡。
原來瑪莉卡才是交界地最罪孽深重的女人吶!
我全身心地抗拒這個設定,包辦婚姻不可取,自由戀愛才幸福。
何況我家王夫在我走後勤勤勉勉帶孩子,一沒抱怨二沒出軌,我不能這樣對待他!
“要不,我就老老實實當個卡利亞女王吧。”我發出了沒有追求的聲音,“利耶尼亞也挺不錯的。”
“不可以!”系統哇哇大叫着,“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我不想在交界地度過自己的餘生。”
“那,那那那,可以換個神嗎?”我琢磨着反正現在瑪莉卡不見了,無上意志也在掉線,沒準可以換個思路解決問題。
“可以是可以。但問題是,”系統欲言又止,“目前的替換人選只有你女兒。”
我裂開了。
我決定先在我好大兒的地盤擺爛一段時間。
中午我出門去見了拉塔恩和拉卡德,得知我恢復記憶后,兩個人都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前者更是哭得像當初撞到我滿月上的小瑞。
說起葛德文家的葛瑞克,倒霉的他在知道自己居然已經深入敵人內部時慌得不行,痛哭流涕地和我說別殺他也別把他的腦袋掛在城牆上,他以後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貓。
我:“你的入學考試準備得怎麼樣了?”
小瑞:“QAQ”
我把他丟給資深教師拉卡德了,相信在拉卡德的教導下,他今年就可以考上交界地的第一大學。
晚上我一個人睡在又大又空曠的房間裏,身邊沒有貓貓也沒有抱枕,孤單之餘難免想起了從前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幸福生活。
在拉塔恩的大床上翻來覆去好半天,我終於有了一點點的睡意,不料房間忽然刮過一陣陰風,一個黑色的影子出現在我的床頭。
乍一看,它似乎有兩個腦袋;再一看,原來一個都沒有。
是兩根滲人的手指頭。
“雙指!”系統慌了,“完了,不會是無上意志發現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所以派出部下來暗鯊你吧?”
我也有一點慌:“不,不會吧,我可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自從來到交界地,我勤勉處理政務,關愛每一個生靈,雖然也砍了幾隻龍蝦幾個士兵,但我的確是個好人。
雙指不是來殺我的,相反,它是來給我送錄取通知書的。
熱烈祝賀,本阿褪憑藉著過人的聰明才智和不凡的實力,現已成功得到了無上意志的認□□升為神人——恭喜我吧,除了王位競爭賽外,我還可以加入神位競爭賽了。
看得出來,交界地目前的人才短缺現象十分嚴重,竟然連我這個掉色人都可以當神了。
系統在我腦內大喊着“這不科學”,我問它我要是成神了會怎麼樣,它說:“那我真的要在交界地陪你一輩子了。”
這個自稱是被派來輔佐我的雙指,似乎篤定我不會拒絕成為神的機會。它那兩根臃腫的手指頭在地上蠕動了一下,說,按照規矩,無上意志還會送我一頭影獸,問我有沒有喜歡的動物種類。
我毫不猶豫地說:“拉達岡。”
眼前的雙指和正好走到房門口的拉達岡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