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登機口55
055.
雲跡被他親得迷迷糊糊,手指還揪着他的衣服，她輕喘着，冬夜的寒氣吸入她喉管,稍許讓人清醒些。
她雪頰泛紅,向上瞪他的眸子還暈着混沌的水光：“有時候...真,真讓人覺得唏噓。”
“嗯？”駱杭摟住她，大手在她腰間，給她支撐點。
“幾個月前，你明明還在這裏跟季之恆說。”雲跡回想那天下午，輕咳兩聲,學他那時候的語氣,壓低嗓音：“前不着街后不着店的,我上哪兒給你照顧。”
“沒那閑工夫。”
她學着自己的樣子，卻學得一點都不像。
那使勁往下壓的聲色和拽得有些嬌憨的模樣，讓駱杭忍俊不禁地哧了一聲。
他舒展開了眉眼,抬手使勁揉亂她的頭髮：“怎麼還偷聽。”
“又開始答非所問，混淆主題。”他的笑容太有感染力,雲跡哪裏氣得起來,使勁壓着上翹的唇角指着他問：“是不是你說的吧，哼,真拽啊駱杭。”
“是我不對。”駱杭也沒想到自己會為那天隨口說的話贖罪。
他細碎碎地笑了兩聲，不緊不慢地找補：“我只是嘴上說。”
“軍訓的時候，你不還是見到我了？”
他那會兒很忙，每天幾個地方輾轉着跑，可還是跟學生會那邊報名了參與新生軍訓的後勤志願。
大不了就是再忙一些，多想想辦法，時間都是可以排開的。
“你是為了我...才去志願的？”雲跡沒有想到,追溯回去，能發現這麼多藏在暗處的驚喜。
“嗯，那個時候是一半是為了季之恆的妹妹，一半...是為了增加與你相處的時間。”
駱杭沒有保留地全部告訴她：“為了確定你到底是不是我等的那個小胖姑娘。”
“嗯，然後呢。”雲跡伏在他懷裏，喜歡這麼近的聽他說話。
“然後你告訴我，航跡雲像飛機的眼淚，我就確定了。”他抬起另一隻手，用手心去幫她捂發涼的耳尖，“從那之後，我對你做的所有事都只是為了雲跡這個人，不為別的。”
“原來是在那個時候啊。”雲跡並沒有想到，自己隨口的一句話，居然發揮了這麼重要的作用。
怪不得他那個時候表情那麼奇怪，還問自己為什麼變得愛吃辣。
她想到那時候在學校里碰見他，他都是匆匆忙忙的，只留給她一抹背影。
雲跡伸出手指腹，摸摸他的下巴，心疼道：“你很累吧。對不起啊，那個時候把你忘了。”
“我那時候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不記得我，但是我並不在乎。”
他說：“因為我開始就是報着一切重來的覺悟靠近你的。”
“嗚唷。”雲跡又被他感動到了，嗚咽一聲，剛要去抱他，結果鼻尖忽然一冰，冰得她一激靈。
雲跡抬頭，望見映着燈光下的片片雪花開始飄落。
又下雪了。
“拖拖拉拉又聊了這麼久。”雲跡本來只是打算回來抱一下就走的，結果和他一聊起來就沒完。
好似一分鐘聽不見他聲音就渾身難受。
他任由她賴着或者離開，揶揄道：“嗯，把雪都聊下來了。”
“不聊了，你快回，待會兒下大了路面會滑。”雲跡推推他又催促他趕緊走，往後退了兩步。
駱杭沒再磨嘰，戴了頭盔挎上機車，他用手指推開擋風板，和她對上視線。
雪天裏他湛黑的眼瞳多了幾分潤澤，噙着淡淡的笑：“晚上想我，就給我打視頻。”
雲跡被哄得心裏軟塌，她點頭，“好。”
“走了。”駱杭放下頭盔的擋風板，啟動機車，一溜煙駕駛着機車兜起一陣風，離去。
雲跡望着他伏在機車上的背影，直到看不見為止。
她鬆了口氣，心神滿意的轉頭，再次進了單元樓，上樓回家。
......
“季叔叔！媽媽！我回來了！”雲跡帶着一身冷氣進家門，她扶着玄關櫃換鞋，已經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火鍋底湯的鮮香辣味。
雲跡換了鞋，一邊摘一邊往裏走，發現家裏另外三口都在餐廳那邊。
媽媽在廚房正開着冰箱，季之恆在擺碗筷，季叔叔坐在桌前刷手機。
她掃了一圈他們有些不自然的表情，覺得家裏這氛圍好像跟平時不太一樣。
“怎麼......了嗎？”雲跡試探着問。
“閨女啊，你說你......”徐舒臉色怪怪的，有些無奈，嗔責她：“你們小年輕的親熱，好歹也避着點兒人。”
“在單元樓門口那像什麼話。”
“萬一遇着鄰里街坊的，你也不嫌尷尬。”
媽媽一說完，雲跡的臉頰騰地紅了。
她比一般的女生要放得開，下意識率先反駁：“我們又沒去別人家門口親熱，那小區那麼黑，我們已經很不顯眼了。”
徐舒一聽，“嘿呦”了一聲，起身用手戳了戳女兒的腦門：“你呀你。”
雲跡看向低頭咳嗽的季叔叔，還有一臉陰沉的季之恆，“不是......你們......”
“我們在樓上都看見啦，你個大姑娘的也不知羞。”徐舒直截了當告訴女兒。
雲跡人都傻了，她指了指落地窗，“你們，這可是十樓啊！”
“十樓你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她鼓起臉頰，“明明是別有用心故意偷看！”
“偷看怎麼啦。”徐舒把幾頭蒜塞到女兒手裏，拍拍她後背：“談戀愛了也不告訴我們，這麼大事兒連之恆都不知道。”
“這不是還沒來得及跟你們說呢么。”雲跡扭扭捏捏地眨眼，把蒜放到桌面上，脫掉大衣一蹦一跳地往衛生間去：“我洗個手來。”
哼着小調去了。
季之恆撲騰一下坐下，撈過兩頭蒜率先剝起來，臉色比吃了屎還難看。
雖然他早就知道駱杭那小子喜歡自己妹妹，可是沒想到雲朵這麼快就被他勾搭走了......
“哎。”季林刷着短視頻，看着上面的新聞資訊，跟廚房裏的徐舒感嘆道：“你說我這看見朵朵談戀愛，心裏還真有點不是滋味。”
雖然不是自己的親閨女，可是早就已經把朵朵當成自己的親閨女對待了。
同事裏有不少已經嫁閨女的，他之前還不懂他們那幾個大老爺們對自己女婿挑三揀四捨不得嫁的心情，如今以來，他全都明白了。
“你這就不是滋味了。”徐舒笑丈夫：“回頭等她嫁人的時候，你還不得在現場哭？”
季之恆聽着自己爸媽拌嘴，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現在就是雙重難受。
一是自己妹妹讓人拐跑了。
二是......
因為都是萬年單身狗，冷不防看見自己兄弟談上了戀愛，嘗上了愛情的甜。
他媽的，這比讓他死了還難受啊！
“幹嘛這麼愁眉苦臉的，拉着張驢臉，誰欠你錢不還了？”雲跡洗完手回來，拉開椅子坐下，拿過一頭蒜開始剝。
季之恆：“別跟我說話，我現在心情很差。”
“幹嘛呀你。”雲跡瞥他一眼，手指把蒜瓣的表皮搓松，挑挑眉毛，才不管他心情好不好，反正她很好。
“你倆啥時候的事。”季之恆問。
“我和駱...”雲跡看了一眼還在不遠處的的父母，小聲說：“就這一兩周吧。”
“你一兩周你們就！”季之恆舉着蒜頭就想敲她腦瓜子，舉到半空又收回去，嫌棄道：“你瞧瞧你那不值錢的樣兒，都快樂開了花了。”
“切，酸雞，吃不到葡萄說葡萄不值錢。”
“……”
“你小心點，誰知道駱杭那個人談起戀愛來靠不靠譜。”
雲跡看着他這樣，不屑的癟癟嘴嗤笑一聲。
季之恆，比她想像中還要純情。
哎，好一隻純情的，鋼鐵直狗。
“你現在來這套，說人家不靠譜。”她把剝好的白白的蒜瓣放到小碗裏，吐槽他：“那你當初就別讓我加他微信啊，現在後悔了。”
“誰，不是誰讓你加他微信了？？”季之恆又被她給說蒙圈了，連忙問。
“裝傻！”雲跡反駁他：“明明是你當初，哦，跟我說要多交朋友，不幫我還錢讓我自己加他微信自己還的。”
“你穿越了吧，那是平行世界發生的事兒吧雲跡！”季之恆還沒痴獃，自己沒幹過的事當然不肯承認。
“怎麼會。”雲跡也是個較真的人，非要證明自己是對的，她拿出自己的手機，把那天和季之恆的聊天記錄都調出來，放到他面前：“你自己看！”
季之恆有些動搖了，他拿起雲跡的手機，看着屏幕上那簡短几句話的聊天記錄。
【季之恆：你自己還他吧。】
【季之恆：向你推薦了“bird”】
【雲跡：你倆鬧掰了？為啥不能你給他發？】
【季之恆：你主動點，多交朋友。】
這個日期，這個時間。
季之恆好像在這一刻想起了一些沒有被自己留意到的瞬間細節。
好像駱杭是有一天，在自己打遊戲的時候，突然借自己手機用......
問他拿自己手機幹嘛，他又不說。
【你拿我手機幹嘛。】
【搜個東西。】
說是搜個東西，結果他拿着自己的手機擺弄了好久。
季之恆一下子全懂了。
駱杭！！拿他微信騙好友還把他聊天記錄刪乾淨了！
這個狗東西！！
氣血攻心，悶火一下子拱了上來，季之恆“啪”一下拍桌而起，桌子上擺着的涮菜都被震得顫了顫葉子。
雲跡向後仰頭，一臉詫異看着他，聲音小了幾分：“你抽瘋啊...”
“哼，沒事，”季之恆坐回去，深呼兩口氣，半晌，他對着雲跡冷笑一聲：“等回學校的。”
“我跟你那位男朋友可有是賬要算。”
雲跡蹙着眉，表情有些無辜，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停頓了幾秒，她有些憐惜地說：“要不算了吧，季之恆。”
“你打不過他。”
季之恆：“......”
等所有菜肉都準備好了，一家四口聚在一桌開始享受這一頓雪夜下暖烘烘的家庭火鍋。
雲跡吞下一大口蘸着醬料的羊肉卷，滿足地眯起了眼睛。
吃着美食，她看着自己身邊一邊聊天一邊吃飯的家人，咀嚼的動作忽然有些緩慢下去。
感覺。
應該把駱杭帶上來一起吃的。
......
臨近九點半，駱杭忙完手頭上的事情，終於抽出時間吃點飯。
他用廚房煮了碗面，在餐廳快速吃完果腹，有個六七成飽就足夠，他端起碗筷去洗。
偌大的起居室十分靜謐，他趿拉着拖鞋在地板上的腳步聲是整個家裏最吵的動靜。
收拾完廚餘后，他終於能結束這一天的疲憊。
路過客廳，駱杭瞥見書架上的那幾個相框。
他走到書架前面，拿起那個有些落塵的相框。
是他和母親的合照。
駱杭與相片里的母親對望，倏爾想到了幾個小時前還在一塊的雲跡。
他靜靜地看了會兒，然後在心裏對母親說著。
您一定會喜歡她。
如果，您能見到她就好了。
這個時候，兜里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駱杭抿着些許笑意，把相框擦乾淨，放回去。
然後拿出手機，接通雲跡打來的視頻電話。
“怎麼還不睡？”
“我？”
“很早之前就吃過了，吃得很飽。”
“你呢，火鍋怎麼樣……”
代替了單薄的腳步聲，從手機那邊傳來的，女孩柔軟的嗓音成為家裏最吵鬧的動靜。
今夜不再孤獨。
*
工作日學習日的中午。
學校食堂。
各種飯香味融在一起，和熱鬧的嘈雜聲鋪滿整個食堂二樓的氛圍感。
“我才幾天沒和你聯繫！”張摯柔驚掉了下巴，握着筷子的手都顫抖了：“你和駱杭大神就拍板成交了！？”
“你這是什麼奇怪的形容……”雲跡無奈，示意她面前這碗熱湯麵：“你先趁熱把面吃了，反正咱倆下午第一節都沒課，有時間慢慢給你講。”
“好吧，我第一次想吃瓜想到連美食都沒心思顧了。”張摯柔重新端起筷子，“事已至此，先吃飯吧！”
兩人面對面坐着，嘗了嘗學校食堂二樓的海鮮面和牛肉麵，吃着的時候，雲跡就多多少少開始跟肉肉講這短短一兩周內發生的事情。
從她在露營那天發現病情，到去南城看醫生，回來遇到繼妹昏迷。
再到短暫失憶，後來一夜之間把過去的事全部想起來，最後……到和駱杭互通心意。
兩人吃完了飯也沒有離開，一直坐在食堂里，一個講述一個傾聽。
“所以說……”張摯柔聽完所有，眼睛都發直了：“夏天的時候你不知道的，一個‘stray’一個空號。”
“一個是駱杭，一個是你生父。”
雲跡點點頭。
張摯柔往後一仰，望着天花板，抹了把臉清醒了下：“請問我是聽了什麼待播愛情電影的劇本嗎……”
她輕笑兩聲：“哪有那麼誇張。”
“命運。”張摯柔搖晃着頭嘖嘖兩聲：“我一開始覺得你倆只是皮囊相配。”
“我錯了。”
“你倆就是命中注定。你倆這輩子不可能有別人。”
雲跡如今一想起駱杭，臉上就會不自覺地泛起笑意，她撐着下巴，嘴唇抿着，流轉着的眼波透着機靈：“我覺得也是？”
“兜兜轉轉沒錯過真是老天眷顧了。”
張摯柔湊過去，一改方才的悵然，八卦地審視着她的表情：“分享一下吧，跟駱杭那樣的人談戀愛是啥感覺？”
“我難以想像，駱杭那樣一個平時那麼桀驁不馴的人，談起戀愛來是啥樣。”
“他？”雲跡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同的：“就是跟其他男生談戀愛的時候差不多吧。”
她也是第一次談戀愛，沒有對比，不知道會有什麼差別。
“他吻技怎麼樣。”張摯柔毫無預兆的問。
雲跡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她迅速眨了眨眼。
“好與不好的標準是什麼樣的？”
“反正……”雲跡很樂於和自己的好朋友分享戀愛的快樂，她回憶道：“每次弄得我都快窒息了…但他都面不改色的。”
雖說如此，可是每一次接吻后，他貼在她耳畔低低輕|喘的聲音。
真的很性|感。
“這事兒也蠻難的。”她雙肘支着桌面，雙手半遮着自己的臉，羞赧又困擾：“我偶爾會咬到他，不會換氣…還老被嗆到。”
“他總笑我。”
張摯柔驟然雙手交疊捂住自己的胸口，裝作被擊中：“哦~~”
“你說的我這顆百年不動的少女心都萌發了。”
“雲跡同學再接再厲。”她鬼祟一笑，完全不顧場合，直接大喇喇地說：“下次我就要問他床|技如何了，記得給我交上一份滿意的答覆。”
雲跡趕緊往左右看了看，瞠着眸子讓她趕緊打住：“喂張肉肉同學，注意場合！”
“你瞧瞧你，還害臊。”
張摯柔非常篤定地說：“我要是能搞到像駱杭這樣差不多優秀的帥哥，我一定先撲倒他，爽了再說。”
雲跡搖搖頭：“網上說的真沒錯。”
“……什麼？”
“在現實里什麼男的都看不上的處|女姐妹往往是最能口嗨的。”
張摯柔被她一語擊中，乾咳兩聲，彆扭道：“我肯定能談上的，時候沒到罷了。”
“說回你的事兒，過兩天就聖誕節了，這日子好，就這天怎麼樣？”她湊過去，給雲跡使壞招：“把他拿下！”
“你們肯定要出去約會吧，直接在約會地點咔咔把事兒辦了。”
“怎麼我談個戀愛，你像個饑渴的禽獸。”雲跡用眼角鄙夷的看着她。
“而且不方便吧，我們約的那個地方。”
“……是遊樂園啊。”
張摯柔：“……是我孟|浪了，這確實不太文明。”
“正好是周末，一起來玩吧，人多熱鬧。”雲跡邀請她一起，她說著，低頭看手機站起了身。
張摯柔看她開始收拾東西背包，疑惑：“這還沒聊完呢，你幹嘛去。”
“我下午沒課，陪他去研究所。”雲跡背起包，圍上圍巾，一張小圓臉隨處是笑意，一提起戀人整個人狀態都不一樣了：“他在食堂外面等我呢。”
“聖誕節那天一塊出去哈，約好了。”
“呃，不是…不是說下午一塊…”
“我走啦。”
“哎，雲……”
張摯柔望着雲跡小跑着離開的背影，嘴巴張張合合，最後也沒說出個話來。
這談了戀愛就是不一樣。
連朋友也不要了。
明明她們聚在一塊的時間更少啊！
張摯柔嘆了口氣，收拾東西準備獨自返回寢室休息。
罷了，誰讓對方是駱杭。
暫且把雲跡讓給他吧。
她背着包離開食堂，冬天凜冽的風刮在身上，張摯柔回首，好似遠眺時能看見他倆並肩離去的背影。
一高一矮，牽着手。
駱杭偏着頭，一直在看着喋喋不休的雲跡。
耐心又寵溺。
不知怎的，張摯柔忽然就回想起今年的夏末，她和雲跡第一次去到秘密書店的那個午後。
回想到。
駱杭站在吧枱里，目光擦過她的身影，遠遠望向坐在原處的雲跡的眼神。
如今她才想通，那般隨和平淡的眼神深處隱藏的是如何一般濃烈的感情。
是不敢確定的，生怕靠近會驚擾的。
是在這裏偶遇時難捱的驚喜和愉悅。
她這個外人，終究也只是看到了表面。
駱杭這個人，從來都不是情感淡漠，冷酷無情的人。
反而，因為雲跡。
張摯柔看到了一個那麼懷有人情味，所有感情都那麼慎重，那麼深刻的駱杭。
張摯柔望着那對伴侶走遠的背影，默默揚起笑意，冷呵呵呼出一口熱氣。
加快腳步，轉身離去。
現實生活里的愛，遠超虛構的影視，文學。
最為隱晦，又最為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