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登機口54

054.

書店裏人雖然不少,氛圍卻一直保持安靜。

偶爾能聽見瓷質的咖啡杯與杯碟相碰的清脆,書籍翻頁的聲音，還有些竊竊的低語。

雲跡所坐的地方就同她第一次和肉肉來這家店坐的地方一樣。

她扒着書架格子，想到上次在這裏偷聽到的他與另一人的對話。

事情發生得太多，一直沒機會問他。

“駱杭。”雲跡小聲叫他,問他：“上次你和一個大哥在這裏,是在聊什麼？當時我看你有點不開心。”

【前天鬧成那樣，倆老人氣得一晚上沒怎麼睡。】

【我本來以為這次你怎麼也得回來一趟了。】

【誰知道你直接給報了警。】

【勸我,你最不該來。】

【沒了爸媽，我就不算駱家人。】

【這話,可是他們親口說的。】

駱杭一側肩膀抵在書架上，鬆鬆垮垮地站着，他稍抬下頜裝作思考：“啊…那天啊。”

“不方便說嗎？”她問。

“沒什麼。”他環胸,回想那件事兒,緩緩解釋：“你看到那個人是我堂哥，叫駱朗。”

“我生母在我這裏要不到錢，就去駱家鬧,這就是我那天沒和你們吃火鍋的原因。”

“我走了以後就直接去派出所了。”

雲跡恍然大悟，想起重逢那天本來要吃火鍋的,結果他中途離開了。

原來是因為這事嗎。

“你和爺爺奶奶的關係也不好？”她稍稍顰眉,語調下垂。

如果駱家人真的能對他說出“沒了父母他就不算駱家人”這種話......

這種家人不要也罷！

“不能說不好。”這些事有些複雜，駱杭一時不知道怎麼跟她說會比較清楚：“只是有些歷史遺留問題。”

“不過不管如何，我並不認同我堂哥說的，她去鬧着要錢，我就要負責處理後續這個觀點。”

“一我算不上她兒子，二我又算不上駱家人。”駱杭露出一抹有些痞氣的笑，故意無賴道：“他們怎麼鬧,跟我有什麼關係。”

雲跡與他對視，逐漸也揚起滿意的笑意，賊兮兮豎起大拇指：“你這個邏輯，我覺得完全沒問題。”

剛聊到這兒，吧枱那邊傳來賀然慢悠悠的聲音。

“店內員工，禁止工作時間和女朋友打情罵俏~”

雲跡嗔瞪向賀然，鼓起了臉頰。

這個怪叔叔，真是的。

駱杭無奈，撐着身子站直，手探過空格子，用手指揉了揉她柔軟的劉海，“我爺爺家那些事兒，等我空了再一點點講給你聽。”

她眼前的軟發被他揉亂，視線雖然被擋住了，可是他摸在自己頭頂的手好溫暖，又好溫柔。

原來被喜歡的人摸頭殺是這種感覺。

嗚嗚嗚，她再也不說那些談戀愛的矯情了。

這換誰誰不迷糊。

駱杭撩開袖子看了眼腕錶，問她：“等我會兒，送你回去，嗯？”

雲跡眼睛倏爾彎成月牙，點頭：“好，你快去吧。”

*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駱杭下班了。

雲跡牽上他的手，跟賀然擺擺手，離開的時候一蹦一跳的，難掩愉悅。

賀然看着那倆小年輕有說有笑並肩離去，晃蕩杯子裏的酒。

“這才剛交往就這麼膩。”

“現在的年輕人…”

他抬眸，跟吧枱里交班上崗的另一個員工問：“小陳，你有女朋友嗎？”

小陳正清理杯子，默默搖頭。

“有精力就找一個。”賀然拖腔帶調地說，意味不清。

片刻，他略有煩悶地泄了口氣，無奈笑了：“看得我都想戀愛了。”

......

雲跡跟着他去到店後面的小巷子裏，看見駱杭的機車停在那兒。

“啊，你騎車啊…”她有些遲疑，畢竟機車的速度很快，冬天坐後面會很冷吧。

駱杭一眼就看出她的顧慮，嗤笑一聲。

小嬌氣包。

“放心。”他湊近，單臂環住她的腰，直接把人騰空架了起來。

雲跡沒有準備，驚呼一聲，再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他抱着坐到了機車後座。

這人什麼臂力！

駱杭把從休息間拿出來的長款男士羽絨服蓋在她腿上，然後兩條袖子在她腰后系好。

他伸手，把她的圍巾往上提了提，遮住她的鼻子和嘴。

雲跡只剩一雙眼睛暴露在外面，水霧霧地望着他。

駱杭從前面拿過一個嶄新的女士頭盔，調好尺寸給她戴上，最後用拇指推開擋風罩，與她對接目光，“現在還冷嗎？”

雲跡整個人就是被他裹成了個球，車速就算再快也感受不到絲毫冷意了。

皮鞋踩在他機車上，她盪了盪小腿，鞋尖蹭到他的腿，驕矜道：“怎麼這麼會伺候人。”

“以前不會。”駱杭把她亂踢的腿錮好，面不改色說著撩人的話：“遇着你以後就都會了。”

雲跡停頓一瞬，控制着自己因為心動泛起的呼吸，她戳了戳他腰，“你跟我說實話，以前到底談過幾個？”

“撩撥的話一套接着一套的…”說到後面，她撅起嘴，有些介懷。

“嗯？”駱杭把車鑰匙插|入孔中，俯身過去雙手撐在她身側，享受着她當下這副拈酸吃醋的小模樣：“喜歡這種的？”

“我正經問你呢！”雲跡拔高聲調，不滿他這副漫不經心的。

“還記得上次騎車送你么。”駱杭問。

她一愣：“記得什麼？”

“那時候，我把我的頭盔給你了。”駱杭的視線在她臉龐上流連，最後鑽入她那兩泓明泉般的眸子，他勾着嘴唇：“知道證明什麼嗎？”

“什麼？”

“證明，從沒有人坐過我的後座。”

他抬手，用指關節敲了敲她頭上這新買的女士頭盔，語調繾綣：“朵朵是我這車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乘客。”

撲——

雲跡的心就如曼妥思糖果掉進可樂罐里，瞬間溢滿了綿軟的白沫。

心裏滿足地冒泡。

“滿意了？”他戴上自己的頭盔，擋風罩后的那雙眼睛翹着尾角。

等他調轉車頭，挎上機車，她把雙手自然地伸到他的衣服兜里，不肯承認：“我本來也沒多在意呀…我超大度的。”

“好，你最大度。”他也不跟她較勁，隔着衣服拍了拍她塞在自己兜里的手：“抓緊了。”

他扭動油門，機車啟動，一溜煙揚長而去。

因為起點和終點是一樣的，所以路線並沒有變化。

雲跡把偏着頭，看着這一路上的城市街景。

上次是夏天。

如今已經是深冬。

那家熱賣的熟食店似乎對店鋪外放音樂非常講究，夏天的時候放的是浪漫清亮的蒸汽波音樂，等到了冬天，循環的卻是繾綣悱惻的R&B歌曲，蓋過了其他店面外放的聖誕節歌單。

這條街上有幾家店已經換了店面，之前的一家檸檬茶飲店現在成了一點點，他們騎車略過的時候，那家一點點排起了長隊，溫暖甜蜜的奶茶味從那邊飄到街道邊。

相貌，身材各不相同的女孩子們聚在奶茶店裏面，規矩的排着隊，臉上洋溢着笑容。

不知她們在聊着什麼，但是萬般生動在她們的眉眼中，肢體動作中，如此漂亮。

亮着紅色燈光的機動車的白色尾靄自下而上飄散，行走在路上的人們隨着說話也在噴洒着白霧，這些可視化的溫暖似乎是這個季節特有的產物。

生活隨處，眼過之地，皆是煙火氣。

【我叫雲跡。】

【季之恆叫你雲朵。】

【那是因為我小名叫朵…】

【啊。朵朵？】

【不許那樣叫我。】

回憶在雲跡腦海里一幕幕重映。

他迎着落日餘暉，故意對她露出恍然的表情，叫她小名兒逗弄她的模樣還在她心中栩栩鮮活。

那個時候，他是季之恆的朋友，是肉肉崇拜的大神，是別人口中的“天之驕子”，“超級證人”。

現在，他只是雲跡的男朋友。

雲跡想着這些，雙手收緊，把他抱得更緊了些。

兩側的風掀動她的發尾，她眯起眼睛，在這般冬日氛圍中悄悄揚起了笑。

果然。

擁有記憶的人，是幸福的。

......

十分鐘以後。

駱杭把車在雲跡家樓下穩穩停下。

“上去吧，”駱杭看着她從自己車上翻身下去，問着：“你在店裏等我那會兒，沒耽誤你回家吧。”

天黑了，小區里整體是昏暗的，路邊的草叢都被綠色的保溫罩保護着，路燈排列着佇立，一盞盞暖白色的燈光像是夜晚的掛在半空中夜明珠。

雲跡把頭盔遞給他，抬頭望了一眼樓上自己家亮燈的窗口，回頭看他：“駱杭，你要不要和我回家吃火鍋？”

駱杭把頭盔放好，下車倚靠在機車邊，不暇思索道：“先不了。”

雲跡挑挑眉頭。

“不是不想。”他說：“回頭我會帶着東西正式登門拜訪。”

駱杭對她指了指自己，笑得懶：“現在身份不一樣了。”

雲跡忍俊不禁，忸怩一笑。

“上去吧。”他抬了抬下頜，催她。

她點點頭，背上包轉身往單元樓門裏走去。

雲跡的身影消失在昏暗一片的樓道口，腳步聲也逐漸消融。

駱杭低頭打算直起身的時候。

“噠噠噠噠——”

皮鞋踩在地面上往外跑的腳步聲陡然響起。

他剛抬眸，還沒反應，身體下意識向她張開雙臂。

雲跡轉身跑出來，撲進他懷裏。

她把自己有些涼的鼻頭貼在他頸窩，使勁蹭了兩下，聞到他脖子淡淡的清冽，方才的不舍被安撫下去。

“幹嘛。”駱杭的手掌控在她腰后，忍不住收緊，把她抱得更近些，靠在她耳畔笑她：“離不開我了？”

“你說得對！”雲跡把熱燥的臉頰埋在他肩膀處，反正他也看不見，“就是捨不得你嘛…”

哪怕每天都有機會見面，可還是捨不得分開。

“那怎麼辦呢。”駱杭拖慢語氣，哄着她：“要不我現在就上去，求叔叔阿姨把你嫁給我？”

雲跡倏地把頭從他懷裏抬起來，纖塵不染的眸子裏含着不敢置信，儘管知道他只是開個玩笑，可她的心弦還是在一瞬間被撥動震顫了。

“那我還是回家吧。”她哼了一聲，推他一下：“不能這麼就便宜你了。”

駱杭沒讓她就這麼把自己推開，他手腕用力，把她再次扯進懷裏。

“既然回來了，想想自己忘給我什麼東西了。”

“給你…”雲跡嘟囔，看見他垂着視線，似乎在睨着自己的嘴唇。

她愣了愣，偏開視線，抿了抿嘴唇。

請咳了一聲。

下一秒，她抬起雙手，摟住他的脖頸，將自己的嘴唇貼了上去。

雲跡本來只是想親親他的臉，誰知道在這個瞬間，駱杭忽然歪頭，直接找准她的唇瓣含|吻了上來。

他已經有了經驗，熟練地引導着她張開自己嘴，勾着她的舌尖細|吮，連帶着她柔軟的唇瓣也一同愛|撫。

駱杭高於她的吻技和溫熱的吐息把雲跡弄的腰酥腿軟，勾着他的脖頸穩住自己，半靠在他懷裏。

他平整的外套布料，被她的指尖揪得發皺。

夜明珠一般的路燈下，曖|昧的聲音像水流細細，兩人相貼的臉頰縫隙中飄上白色的哈氣，是只有在冬季才能夠看到的——戀人正愛着的佐證。

駱杭在她快喘不過氣的時候放過了她。

他替她撫擦着唇瓣，溫柔至極，趁着她昏頭轉向的時候引誘：“聖誕節那天，要不要和我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