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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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一季的春夏腮紅,是針對下周女性推出,以花為主題……”
台上的品牌化妝師一邊給模特上妝,一邊推介着產品,精心佈置的站台下坐着的,是今日邀請到的各大時尚媒體,雜誌編輯。
我脖子上纏了絲巾打出個小蝴蝶結,掛了工作牌,暗暗扶着腰拿着對講機站在一邊隨時準備應付突發情況。可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現場的進展很順利,我本該慶幸……只是鬆懈下來的我,思緒頓時散了開來……
昨晚發生的事情不時就閃現出來,只讓我覺得臉上一陣發熱,然後隨之而來的是潮水一般猛烈的煩躁不安。
我必須承認昨天晚上我是很爽的,並且以身試法證實了秦訟又中看又中用。但是激|情總是短暫的,一炮過後,身體得到了釋放,那麼感情呢?
除卻後悔自己的衝動,後悔喝了太多的酒,我也不得不面對現實和將來。
我不是不經人事的小姑娘,秦訟也不是責任心爆棚的老實人,我不會逼着他負責,他也不見得為此就放下屠刀。
那麼就當是意外?翻過這一頁,繼續歸為好朋友的位置?
我給自己提如上的一個假設,並私以為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這樣,我就不會失去他,一個能陪我喝酒、送我去醫院、偶爾嘲諷我卻又在哭得毫無形象的時候打心底里心疼我的……好朋友。
然而我卻不可遏制地發出一聲嘆息,低低的,低到心底里去。
一點點剝開自己的偽裝,或許,我對秦訟也並不是完全沒有非分之想。我喜歡浪子,他夠,我喜歡嘴唇薄的,他也夠,我喜歡身材好的,他更夠;賺的比我多,吃得比我少,實在沒有比他更符合我的理想型了。
如果我沒有那麼了解他,我八成會義無反顧甚至沒皮沒臉地就地把他正法。
可是,我了解他。
我了解他的殘忍,他愛你,便把你寵到天上,他不愛了,便手起刀落,哪怕鮮血四濺也絕不留情。
我了解他的不安定,新鮮感對他擁有那樣巨大的衝擊力,促使着他不斷尋找,征服,享受,隨後落幕,循環往複。
於他,沒有中間選擇。
如果我們在一起,不管往後分分合合,都不可能回到好朋友的位置。
要麼,當一輩子的愛人,要麼,當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此刻不醉,我不願賭。
我不想失去這個朋友。我亦沒有把握,在經過秦訟之後,我還有繼續奔跑的勇氣。
“舒昕姐。”對講機中傳來的喊叫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幫着派發禮品,給編輯媒體賠笑寒暄,又擺檯子開了一頓夜席。這一頓飯開得雖早,但卻遲遲沒有結束的意思。
我瞧着時間,再拖下去估摸着藥店就得關門了,於是借口去洗手間匆匆下了樓。幸而問了接待台,說最近的藥店就在一條街開外。我尋過去,速戰速決地買了避孕藥,甩下錢塞進包里就往回走。
到酒店,正在等電梯,卻被人叫住了。
“舒昕?”
我回頭,便瞧一男一女兩個人往我的方向來。其中一個我一眼認出,溫薴,我讀大學時候學生會認識的學姐,特瘋魔的一個女醫科生。
讓她在整個學生會出名的事,就是某一次解剖課堂上作業來不及做,此人便將標本,沒錯就是一隻人頭,偷偷抱回了寢室,並且將這顆頭擺在了桌子底下。
其實看慣了屍體的醫學生對這種事情估摸着早就司空見慣,但偏偏他們寢室有個土木女,又偏偏土木女回到寢室的時候溫薴碰巧下樓去了,又偏偏土木女進門時候東西不當心掉地上了,於是她一彎腰,看到了自己掉的東西的同事,也看到了這一顆人頭……
這運氣簡直能排上年度點背排行榜,結果土木女當然是暈菜當場,並且之後的一個學期都沒能回校學習,而是接受了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
這件事情後來傳出去,溫薴雖是被學院警告,卻在學校里出了名。我覺得很大程度上我們那幾界醫學生的形象就是被她給扭曲了的。
“溫薴,真巧!你怎麼在這兒?”
我剛進學生會時,溫薴是我們部的部長,我雖小她幾屆,但卻和她頗聊得來。只是後來她去了研究生院后,見得也就少了,等我畢業離開學校后,慢慢就不怎麼聯繫了。此刻在異地遇見熟人,不能說不帶着一種親切感。
“哦,杭州這邊正巧開研討會,我是導師帶着來沾光的,順便在樓上蹭飯唄。剛還說起你呢!”
“說我?准不是什麼好話吧。”
“哪能!我剛和宋醫生說起,現在的小姑娘都很能獨當一面的,噥,你不是最好的範例?”溫薴說到此刻側過身去對一邊身材欣長、眉目清秀的男人說,“忘了介紹,宋醫生,這位是我的大學學妹,舒昕。舒昕,這位是八院外科室的宋思哲,宋醫生。”
“宋醫生,幸會。”我禮節性地伸出手來,對方也同樣禮節性地和我握手,回了一句幸會。男人的手溫度很低,乾燥,修長乾淨,確實像個醫生的手。
此刻,電梯到了,我們三人便一同進了電梯。
我和溫薴又閑聊了幾句,互相留了手機號,我便到了目的地,邁步離開了。我將寫着手機號的本子放回包里,目光瞥見那盒避孕藥,剛有些緩和的心情便有低迷了下去。走到包廂門口,我定了定神,對着空氣扯出個笑來,才邁步進去。
晚飯到八點半散場,原先公司出差的都定了來回的動車票,趕晚上十點的車。可我卻不想今天回去,我媽明日才和我爸飛回上海,我今日若回,便還要回秦訟的家。說實話,我真不知道現在見到他能說什麼,那索性就不見唄。
於是我就在酒店住下了,收拾了東西,打了個電話給母上,問她航班的時間。
當然,她還在為我“丟手機”的事在氣頭上,語重心長就是給我一頓“愛”的教育,於是我也不好在此刻告訴她其實我連家鑰匙都被我自個兒鎖進了門。她教育完,話鋒一轉,竟問我秦訟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我就更不好意思告訴她,這個所謂的“女朋友”就是她老人家的親閨女我。
總之,在拿到航班號和降落時間后,我就三言兩語掛了電話,以免我聰明的母上從我言語上聽出些什麼破綻。畢竟我現在和秦訟也確實發生了一些“不太方便”告知的苟且之事。
洗了個澡,換上睡袍,我給自己倒了杯水,拿了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拆了盒子,把葯送嘴裏,一口水一仰頭,放下杯子,我舒了口氣。
我買的是一次性的葯,聽藥店的人說,這種葯的好處是快速,不用隔十二小時一次,連吃三天這麼麻煩,但相對副作用也強些。我容易忘事,實在擔心漏了一次到時候留下什麼孽債。我也不想拖沓,不想給自己猶豫反悔徘徊的機會。
起身,我正打算去吹頭髮,門鈴卻在此刻響了。
我略微疑惑地走過去,打開門,卻只能驚訝地微張了嘴,“秦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