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大典
放下筷子，蘇銘無奈地看向上躥下跳的影衛們。
果然與料想的一樣，妖獸的血肉中或多或少都蘊含著靈力，這大概也是為什麼妖獸烹飪之後極為鮮美的原因——不僅可以滿足口腹之慾，還有小部分靈力會被肉身和氣海直接吸收，在這雙重作用下不覺得美味才怪。
蘇銘幾人自可倚仗着自身修為輕鬆煉化這些靈力，但那些修為較低的影衛和家僕就慘了。
難以抵制誘惑的他們一不小心多吃了兩口，隨着靈力在體內逸散，體溫不斷上升，臉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
僅片刻間，全身皮膚變得通紅，渾身似乎有着無窮的力量，巨大的能量幾乎要讓他們原地炸開。
“真是服了你們了。”蘇銘搖了搖頭，他明明已經提過醒了，這些傢伙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蘇銘沒好氣地說道：“都趕緊活動筋骨，體內能量堆積過多，你們就不怕爆體而亡？”
於是，便有了這極為有趣的一幕——影衛和家僕們成群結隊地在府中狂奔，一時間雞飛狗跳。
路過的百姓聽到動靜，還以為蘇家發生了什麼變故，紛紛駐足。
“你聽這腳步聲，這打鬥的規模不小啊。”
“蘇家是出什麼事了？怎麼聽起來這麼亂。”
不知何時，蘇銘已經默默站在了蘇府大門上。
“各位在此胡亂揣測是不是有些不禮貌？”蘇銘淺笑着看着這些路人。
“快走快走！”這些好事之徒一看蘇家有人出來，溜得飛快。
轉眼間又過去數日，外界傳來消息，劉有光兩人可算從殞龍谷出來了。
據說兩撥人死傷過半，估計收穫應該不小。
由於臨近中秋佳節，帝啟索性將書院的落成大典定在了這一天。
此時的蘇銘多多少少有點遊手好閒，現階段可吸收的靈氣已達到飽和，距離突破坐忘只差一個契機。
在這世間，不知有多少驚才艷艷之輩終其一生都未能踏出這一步。
修行一途，本就不能一味地追求力量，修行也是修心，沒有與之匹配的心境，修為自然也會止步。
可是誰也說不清楚，所謂的坐忘之心，究竟是一種怎樣的精神狀態。
蘇銘詢問王泊，可他也說不明白自己的心境具體有何種變化。
幾位長輩建議他出門走走，遊覽自然山水，考察百姓生活，說不準就會有所感悟。
又是一年中秋佳節，圓月高懸，朗照着萬家燈火。
中秋前夜，京城內早就佈置好了各種大大小小形色各異的花燈，小販們早早起床趕製最後一批月餅，酒樓也掛起了特價桂花酒的招牌。
中秋月圓，本應昭示着團圓。可如今，上至王侯貴胄，下到平民百姓，對有些人來說，這兩個字是何等的奢侈？
蘇銘默默坐在祠堂內，內心堵得慌，直至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了孤獨。
父母已是天人永隔，年邁的祖父仍在鎮守邊疆，沒有朋友，無所依靠，身邊只有幾個對自己寄予殷切希望的長輩。
“哥哥。”恍惚間，蘇銘耳畔傳來一道稚嫩的聲音。
汐兒神色低落，裹着自己的小毯子站在門外，怯生生地喚道。
“汐兒進來吧。”蘇銘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怎麼不去睡覺？不睡覺會長不高的。”蘇銘的聲音很低，雖然在儘力逗笑汐兒，可自己的語氣卻儘是落寞。
“汐兒睡不着，聽王叔叔說今天是中秋節，汐兒想父王和姐姐了……”說著，汐兒終是忍不住淚水，撲到蘇銘懷裏放聲大哭。
蘇銘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安慰這孩子，只好將她抱在懷裏，輕拍着汐兒的肩膀，柔聲一遍又一遍地說道：“汐兒乖，不哭，有你蘇銘哥哥在呢，很快就能見到你的父王了……”
汐兒終究是個孩子，在蘇銘懷中哭了許久，大概是心力交瘁的緣故，慢慢安靜了下來，不多時便沉沉地睡去。
蘇銘本打算將他送回房，可這小傢伙兩隻手緊緊地攥着蘇銘的衣服，似乎生怕他這唯一的倚靠離開。無奈，蘇銘只得抱着這小丫頭在祠堂中默默坐到天明。
王泊也很無奈，於情於理汐兒都應該更親近於他，但不知是何緣故，汐兒對蘇銘極為信任，似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
大概是因為自己的幾個哥哥先後戰死沙場，蘇銘與他們年紀相仿吧。
王泊對此也不怎麼在意，在他看來，蘇銘心思縝密，氣度不凡，自身又是奇遇不斷，必然前途無量，汐兒有這麼一個哥哥，他可以安心不少。
雞鳴時分，蘇府家丁們就已經開始忙活了。
每到逢年過節，他們這些下人都會得到不少賞賜，他們自然幹勁十足。
這不，還未到中秋，蘇銘便給他們準備好了桂花酒和月餅，又備好了賞賜的銀兩。
不過，最令他們喜出望外的是，蘇銘給了他們三日時間與家人團聚。
這一決定，讓府內上下都對蘇銘讚不絕口。
此事一經傳出，頓時令不少人羨慕不已，甚至有人已經在想辦法跳槽到蘇家做事了，這倒把有些人氣得牙痒痒。
家僕們早早收拾好行裝，為蘇銘他們備好早餐后便陸陸續續動身離去。
落成大典會在中秋日的巳時（註：上午九時正-11時正）舉行，等蘇銘趕到時，人已經差不多來齊了。
僅僅一月的時間，學宮大體已經完工，數百米長的石階從山腳直通山巔，群山之巔便是規模宏大的皓月學宮。
登上台階，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座宏偉的石門，門上的牌匾仍舊被紅布包裹着，其後是縱橫兩百多米的演武場，演武場之後正中央的建築自然是學宮的講堂。
稍遠處的山頭上，又各自聳立着不少建築，藏寶閣，藏書閣，天機樓，執法堂……
大典在演武場上舉行，穿過石門，能看見遠處左右各有兩個古樸的王座，正中央的高台上擺着一把龍椅。
蘇銘只帶着兩人御劍而來，引得學宮弟子滿眼崇拜。
“這個戴面具的是何人？”
“你這都不知道？那位大人是蘇家蘇銘家主，傳聞已經到了見獨境界中期，他可是當今排的上號的高手。”
“我什麼時候也能像他們一樣啊。”
“想啥呢？能混口飯吃就不錯了。”
不少弟子感慨着，目光看向那四把散發著古老氣息的王座。
蘇銘徑直走到右側上首坐下，他也沒得選，原因很簡單——只有這個王座空着。
帝啟自然得坐龍椅，而蘇銘所坐的，正是首席之位。
不知怎麼，蘇銘總覺得這個位置有些燙屁股。
坐在末席的王昱微笑着朝蘇銘點了點頭，蘇銘禮貌地還禮，沒想到這傢伙會出現在這裏。
如此看來，那天他不光找了自己一個人，這傢伙，果然也是個人精。
“既然人已經到齊，那便開始今日的慶典吧。”片刻后，帝啟的身影出現在了龍椅上。
他似乎覺察到了什麼，轉頭看向蘇銘，目光停留在了王泊身上。
仔細端詳了許久，帝啟微微蹙了蹙眉，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朕要說的話，可能會顛覆諸位的認知，多年來，人族日益沒落，外界又有妖族對我等虎視眈眈，毫不客氣地說，而今的我們，不過是在古皇法陣下苟延殘喘的螻蟻！”
帝啟一語驚起千層浪，台下的學員們紛紛開始議論起來。
“正因我人族沒落，修士緊缺。為守護華夏大地，我皇族與四大家族一致決定，成立皓月學宮，廣羅天下奇才，修習伏魔之術，斬滅天下妖邪！”帝啟頓了頓，“這就是皓月書院的成立緣由。”
“由於各族人力有限，尚未選拔出學宮所需的裁決者，因此我等決定，學宮大祭酒一職暫不委任，虛位以待！”
“……”
“自此，學宮成立！今後，由我皇族與蘇家提供修行心法，蘇，劉，徐，王四位家主任學宮長老，朕將親自擔起學宮左祭酒之職，蘇銘蘇長老作為右祭酒，總督學宮事務。同時由各家挑選講師於學宮傳道授業！”
“弟子見過諸位長老，左祭酒，右祭酒！”
蘇銘皮笑肉不笑地看向皇帝，傳音道：“陛下倒是毫不客氣，讓我這個弔兒郎當的人身兼數職，還都是這麼重要的位置。”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嘛，眼下人手緊缺，想必你也能理解。等等，你還未突破坐忘境界，為何可以傳音？”
“不知道，突然就會了。”蘇銘也懶得解釋，隨口搪塞道。
蘇銘不說，帝啟也不好意思厚着臉皮追問下去。況且，蘇銘身後的那位，以他的修為居然看不透對方深淺，直覺告訴他——此人怕是不簡單。
接下來是萬眾矚目的時刻。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帝啟雙手凝印，自龍袍上騰起兩頭金色巨龍！
巨龍在學宮上空盤旋了一陣，雙雙飛到了石門的牌匾前，龍尾勾起紅布輕輕一挑。
頓時，“皓月學宮”四個古樸蒼勁的大字映入眼帘。
多年後，仍然有人清晰地記得今日的這一幕，皓月學宮，更是在後來走出了不少強者。
蘇銘對於這些形式上的東西本就不怎麼感冒，百無聊賴地等着大典結束跑路。
此行他只帶了王泊和汐兒，帶王泊自然是出於安全考慮。至於汐兒嘛，照蘇銘的話說，帶她來長長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