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
“那裏。”
直至衛炎生的聲音再次響起赫連清才猛然回過神,他順着對方所說的方向看過去,匆忙舉起弓,這一箭自然是射歪了,那隻也不知是何品種的鳥兒被嚇得一哆嗦,頭也不回地飛走了。
衛炎生拍了拍他還舉着弓的手,示意他先放下,又溫和道:“不必着急,射箭得沉下心,動物都十分機敏,你的動作再快也很難趕上它們的,因此需要的是判斷它們下一步的動勢。”
赫連清有一半心思還掛在二人隔着衣衫相貼的身體上,只胡亂地點了點頭。
“怎麼了?”衛炎生看出了他的異樣,有些擔心,“是不是不舒服?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回客棧吧。”
發現對方誤會了,赫連清趕緊搖頭:“無礙,是我在想別的事,說好了炎生要教我狩獵的,我還什麼也未獵到呢。”
衛炎生伸手貼了貼他的額頭,確認他的病情真的沒有反覆后才道:“那待你有收穫了,我們便回去。”
“好。”赫連清說完想起什麼,又小聲嘀咕,“那我要是一直獵不到,豈不是很丟人?”
衛炎生覺得他這模樣實在可愛,沒忍住低笑了一聲。
“喂!你真笑話我?”赫連清回頭瞪了他一眼。
“沒有。”衛炎生努力剋制了一下,認真道,“若是讓你空手而歸,一定是我沒有教好。”
赫連清輕哼了一聲,不再開口,將全部精力集中到尋找獵物上。
畢竟自幼學習,認真起來后赫連清倒也不真如他所言那般弱,很快便獵到一隻野雞,許是這林子不在深山中,裏頭多是些飛禽一類,少有大型獸類。
許是之前的動靜有些大,不少聽到動靜的動物都躲了起來,之後他們又在林中走了好一會兒才總算在一棵樹上看見只正在休息的鵪鶉。
衛炎生停了馬,赫連清便將箭上了弦,可他們離那棵樹實在有些遠,赫連清覺得這已經超出了他能瞄準的範圍,拉着弓許久也沒有鬆手。
似是看出了他的猶豫,衛炎生從背後半擁住他,雙手覆上了他拿着弓的手,替他調整了位置,很快,集合了二人之力的箭矢從拉滿的弓上彈射而出,正中那隻鵪鶉。
“中了!”赫連清激動地回過頭,恰好對上衛炎生含笑的眼。
那一刻,他的呼吸彷彿都凝滯了片刻。
“我,我們……”心跳再次失了序,赫連清有些倉惶地挪開視線,咳嗽了一聲后道,“我們回去吧。”
衛炎生深深看了他一眼,點頭:“嗯。”
不必再教騎射,赫連清本該回自己的馬上,可二人都像是忘了此事般誰也沒有主動開口說此事。
燕良俊提醒的話到嘴邊,本能地又咽了回去,他抓了抓頭髮,最終還是什麼也未說,將鵪鶉裝進特意帶來的竹簍中,招呼了一聲獨自玩耍了好一會兒的左焰,一起跟上了前頭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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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趕在天色徹底暗下前回到了客棧,程伊也已經等在客棧內,赫連清這才知曉,程伊下午是被衛炎生打發去那個有藥鋪的村子買葯膳所需的材料去了。
“鵪鶉按照我給你的方子燉成藥膳,明日一早再端給連清。”衛炎生先將那兩隻鵪鶉遞給了程伊,又道,“花尾榛雞先讓伙房煲個湯,再炒幾個清淡的菜品,一併送到連清屋裏,其他的你們與羅姑娘看看想怎麼吃,讓伙房做了便是。”
程伊應下,又問道:“那少爺想吃什麼?小的讓人一併準備。”
“炎生與我一道用飯吧?”赫連清十分自然地接過了話道,“我一個人也吃不完那麼些菜。”
或許連他自己也沒有發覺,經過了這短短一天,他已經下意識地將對方划入了“自己人”的範疇,也不再如之前那般防備着對方。
衛炎生本就有此打算,點頭笑道:“好,那我先回屋沐浴,你若累了便先小憩片刻。”
“好。”
二人說著便一道上了樓。
也不知是因着發了汗,還是因着心情有所改善,赫連清回屋后便覺得自己的風寒好了許多,也不顧丁木的反對,讓店家送了熱水沐浴。
今日又是騎馬又是射箭,他實在不想頂着一身塵土與衛炎生用飯。
煲湯需要工夫,飯菜送來已經是約莫一個時辰后,赫連清讓丁木去請衛炎生來時,丁木還有些猶豫:“少爺,衛公子畢竟是冉郢人,也不知是什麼底細,您與他一道去狩獵已經十分危險,這用飯……”
“你半夜去敲人家的屋門打擾人家休息時,怎麼沒想到人家是冉郢人?炎生費心費力地照顧我多日,今日的東西也是他獵來的,我不該請他一道來用?”赫連清擺了擺手,“讓你去你就快去,再耽擱下去飯菜都涼了。”
丁木只好從命,推門出去。
衛炎生本就在屋內等着,丁木很快便將人請來。
赫連清病還未愈,自然不能喝酒,丁木替二人盛了湯,赫連清一邊慢慢喝着,一邊好奇道,“炎生怎麼知曉我們能獵到鵪鶉?提前讓程伊準備了對應的葯膳。”
“其實是我讓他準備了許多葯膳對應的藥材,只要我們不空手而歸,總能有合適的方子。”衛炎生接過湯碗,向丁木道了謝,又繼續道,“你該是有陣子未休息好了,加之這次風寒虧了氣血,得好好調養,但你風寒未愈,暫時還不太適合進補,剩下的藥材正好可以先留着,待日後你痊癒后再買些當地新鮮的食材煮葯膳。”
赫連清聞言愣了愣道:“炎生好會照顧人。”
同是學醫,赫連清也算是博覽群書,但他只會看病開藥,若要他如此從食材到葯膳面面俱到的考量,他自認無法做到。
“舍弟幼時病了總不愛喝葯,嫌葯太苦,因此我為了讓他喝葯,曾研究了好一陣子葯膳。”說起這個衛炎生也是頗為無奈,邢安星平日裏十分乖巧,尤其聽他這大哥的話,可一到病了便是誰勸也無用,無論如何都不喝葯。
這是赫連清第二次聽衛炎生提起自己的弟弟,他不由有些羨慕,神色也落寞了一些:“能有炎生這樣的大哥,令弟想必十分幸福。”
衛炎生想起那日聽到他夢中的呢喃,順着這話問道:“連清呢?家中可有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