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穩過度

托馬斯在韋恩私立醫院高級病房住了半個月，期間安安靜靜，醫生讓做什麼做什麼，按時吃飯，早睡早起，時不時還在房間裏散步活動身體，或者站在落地窗前與陽光中靜靜觀察哥譚。

怎麼看都是一個積極向上、對生活充滿希望、努力養傷的正常人。然而看他頭髮還在繼續白化，就知道他心理健康不了多少。

出院時原來的小半白變成半白，穿老氣一點背駝一點慢慢踱步，完全可以偽裝老人。實際上呢，托馬斯是不到45歲的中年人。

出院時照例有記者圍過來，托馬斯掛上營業笑容，用出色演技忽悠記者，能套話回的就回，不願或者不能回的直接無視。

敷衍完記者，上車一瞬間表情消失，車子一路向前，托馬斯眼神盯着虛空，不知道是又看見了幻覺還是單純在發獃。

回莊園后一切如常，令人不安的一切如常。托馬斯沒有忽視真人，沒有和空氣對話，他甚至十分平靜地觀看之前拍攝的布魯斯生日宴會影像。

阿爾弗雷德感到欣慰，老爺開始主動治療自己心理問題，時間會讓傷痕慢慢平息，說不定有一天他能看見韋恩夫婦平和地坐在一起，願上帝保佑他們。

囑咐僕人盯着點托馬斯老爺，有什麼不對隨時來彙報，阿爾弗雷德去忙自己的事情。

半個小時后，僕人慌張來報，托馬斯老爺不見了，沒人知道他怎麼消失的。

頭痛，這又是要跑到哪裏去。

韋恩莊園兵荒馬亂開始尋找，最終阿爾弗雷德順着痕迹在酒窖找到了人，躺在一堆酒瓶中，長醉不省。

扛回卧室，托馬斯酒品不錯，喝得爛醉也不吵不鬧，一動不動像個死人一樣躺在床上。

阿爾弗雷德擔心再出事，徹夜守在身前。

快要天亮時哥譚下起大雨，雷聲轟隆，托馬斯被雷聲驚醒，飲酒導致嗓子缺水干痛，泌尿系統超負荷運轉想放水，很難受，但他只是睜着眼睛躺在原地，並想再來一瓶。

“托馬斯老爺。”角落裏傳來熟悉的聲音，阿爾弗雷德站起來拉開窗帘，昏暗的天色彷彿在預兆韋恩莊園的未來，“不是您的錯，您已經做得足夠多，請不要這樣，去做點什麼，無論什麼。

您能看見布魯斯少爺是嗎，他不會想看到這樣的爸爸。”

托馬斯沉默許久，窗外雲層中落下一道閃電，劃破昏暗的天空。

已經消失的布魯斯在閃光中現身，“爸爸，我成年時想要一輛高定車，全球限量最酷的那種！”

“嗚嗚。”托馬斯捂住臉嗚咽兩聲，起床洗漱。好的布魯斯，爸爸聽你的，爸爸去工作，去賺錢，為你準備最棒的成年禮物。

托馬斯·韋恩總裁回到他忠誠的韋恩集團，員工們熱烈歡迎並獻上真摯的祝福，回來就好，走出來就好，哥譚不能沒有韋恩，韋恩不能沒有總裁。老闆不在，集團利潤都縮水了，福利水平不如從前（這是重點），韋恩總裁之外的管理員都是蟲豸，侵吞利潤的蟲豸！

集團中確實有蟲豸，正在想辦法忽悠老闆。托馬斯知道集團出了小問題，財報和理智告訴他最好是處理一下，對大家都有好處，但是實在提不起勁。會議結束后隨手把文件往辦公桌上一扔，躺進老闆椅鹹魚躺，愣了半天覺得沒意思起身從酒櫃裏選一瓶度數最高的，噸噸噸。

得勁了，就是這個感覺。

出院不等於傷勢痊癒，一些割傷正在癒合，飲酒有害健康，管他呢，喝光再說。

就着自己乏味的情緒幹掉半瓶酒，外面秘書敲門：“boss，有人來訪。”

“不見。”

“讓開，我自己來，不用擔心，我和你們boss很熟。”熟悉的聲音，喝多了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

門推開，一男子殺氣騰騰：“韋恩先生，我代表刺客聯盟而來，我們要求重新簽訂合同。”

“啊？”噸噸噸。

男子暴躁地過來拿走酒瓶，“你就算下一秒就死，也得先把合同改了！”

托馬斯搖搖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凝神看半天終於從重影中認出來人，“湯姆？我們的合作結束了，如有需要我會再聯繫你們。”試圖撈酒瓶。

湯姆不耐煩拍掉酒瓶子，瓶子落在地上摔碎。

托馬斯盯着酒瓶斷口看，心臟部位的“B”傷口隱隱作痛，他懷疑現在自己對碎瓶子有輕微ptsd。

這玩意見證了一對夫妻的瘋狂，看到它很難不想起生理上的疼痛和心理上的負面情緒。

然而在這所謂的ptsd下，托馬斯的酒醒了大半，以毒攻毒是吧，挺離譜的。

抬頭問湯姆，“簽新合同，做什麼？”

“哼。”湯姆從鼻子裏噴氣，扔出一紮文件，“我們調查了韋恩集團的財務狀況，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你甩手之後韋恩集團正在穩步衰落，根據我們分析，最多三年，你就會破產。”三年，我們簽了十年的利潤合同！

沒人能賴刺客聯盟的債，真破產也不行。現在就改合同，破產前的利潤全給我們，一分錢都不留。

皺眉：“貓頭鷹成員的遺產我一點沒拿。”十三個貴族，所在家族企業體量比不上韋恩，加在一起也是塊肥肉，算是送的禮物。

湯姆：“它們的產業大多數與韋恩緊密聯繫，韋恩破產它們也好不到哪去。”其實並沒有，刺客聯盟只是不想接手這堆爛攤子，一個兩個接手就算了，十三個，全接手刺客聯盟還叫什麼刺客聯盟，直接改名商業聯盟。最好的方法是韋恩接手產業，刺客聯盟再從中抽利，省心省力賺得多。

“他們控制的幫派呢？”商業不想要，暗線生意總和你們刺客聯盟對口吧。

“被一個外號小丑的傢伙帶人截胡了。”湯姆咬牙切齒，“那傢伙一定是哥譚本地人，手下有自己的幫派，擅長調配火力，我們初來乍到沒搶過。”

聽上去挺丟人的，仔細想想不是沒有道理，刺客聯盟，刺客，搞單兵作戰的，哥譚人才輩出，哥譚幫派更是人才中的人才，客場作戰兵種克制，失敗很合理。大家是在接收地盤，不是來打堡壘的，點子太硬為了避免無意義的犧牲撤退也很合理。

聽到小丑名號，托馬斯心理的情緒就像冬天寒夜裏突然刮來一場大風，給本就背滿重物的駱駝再添一把稻草。幸好他繃住了，沒露出破綻。小丑是誰，我不認識。

“新合同條件是什麼？”轉移話題。

湯姆熟練復讀刺客聯盟早就擬好的條例。

托馬斯耐心等他背完兩條，打斷：“不可能，不接受，沒得商量。”

刺客威脅：“不接受拿你全家抵債。”

冷靜：“我全家就剩我一個人。”地獄但很有效的反威脅回答。

湯姆噎住，滿腔話語一個字都噴不出來，氣得像燒開的水壺。

托馬斯起身從酒櫃中拿一瓶酒，撬開當場幹掉半瓶，坐回椅子，“我有個辦法，你們找人接替我的位置，不用太厲害，不喝酒就行。”自嘲笑，“報酬依舊按合同，實際能拿多少看你們經營本事。”

湯姆陷入思索，掌控韋恩集團比接手十三個家族企業操作上更有可行度，而且掌控之後刺客聯盟有更多操作空間，50%？5%都不留給你。

“可以考慮，我請示一下首領。”

托馬斯揮手，“不送。”噸噸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