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11月24日，新宿。
吉良吉影走出地鐵站，一眼就看見了在廣場上等待的夏油傑。
他今天沒有穿那身看起來就很像是要去坑蒙拐騙的五條袈裟，而是換了套普通的私服。長款的黑色風衣之下，黑色的高領毛衣將他緊緊包裹，勾勒出漂亮的胸肌和緊實的腰腹，深灰色的長褲將他腿長的優勢彰顯得淋漓盡致。
明明是人流量巨大的新宿地鐵站前，男人的周圍卻奇異的空無一人，彷彿存在着一圈無形的隔離帶。而罪魁禍首本人只是隨意地雙手抱胸、安靜地站在那裏，面無表情地散發著冷氣。
感受到吉良吉影明晃晃的視線，夏油傑朝着這個方向望了過來。霎時間，冰雪消融，冷淡疏離的表情瞬間從他的臉上褪去。彷彿剛剛臉臭的要死的人不是他一樣，夏油傑嘴角噙着溫和的笑意，朝着吉良吉影揮了揮手。
吉良吉影小步向他跑去，白色短靴的高跟在地面上短促地敲擊，發出輕快的聲響。
為了配合夏油傑的身高，吉良吉影今天特意穿了高跟的靴子。由上至下望過去，短款的高領綠色毛衣若隱若現地顯露出漂亮的白皙腰際。紫色的領帶規規矩矩地系在領子上，上面的圖案卻是一連串的骷髏頭。白色的包臀裙刻畫出少女纖細的身形與美好的曲線。高跟短靴和裙子一樣是皮質的，完美地貼合了腳踝，有着很不錯的增高效果。
“別著急。”夏油傑看着少女向自己的方向跑來，下意識地張開了雙臂。可最後，他也只是克制地扶住了少女的手臂，輕緩地說道。
吉良吉影微微搖頭，金色的馬尾在她腦後輕輕搖晃：“我沒有着急。等很久了嗎？”
“沒有很久。我知道吉影向來很準時，就提前了幾分鐘過來。”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夏油傑從來都不吝於表現出自己對於吉良吉影的了解。他習慣於通過這樣微小的舉動展示自己的佔有欲，就像是貓咪通過氣味宣誓自己的所有權一樣。
“貓咖距離這裏不是很遠，直接走過去就好。”在手機上確認了目的地的位置后，夏油傑將手機隨意地放進口袋裏，微微俯身朝着吉良吉影伸出了手。
“要牽手嗎？”他笑着問道。
他不俯身還好，一彎下腰，風衣的衣擺隨之盪開。從吉良吉影的角度看，滿眼都是夏油傑被黑色毛衣緊緊束縛着的、飽滿緊實的胸肌。
吉良吉影的視線慌張地下移。
成年人和少年人的手有很大的不同，因此吉良吉影對現在面前的手並不算是特別熟悉。但眼前的那隻手，手指筆直而修長，指甲的部分也修剪得圓潤又乾淨。明明算不得她一向喜歡的那種柔軟而白皙的手，卻因為具有獨特的力量感而顯示出一種別樣的美麗來。
而吉良吉影也可以想像得到，握住那雙手后，她就可以直接感受到男人相較自己的手略有些寬大的關節骨骼和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筋……
“！”吉良吉影，在這一瞬間遭受了成年人魅力的暴擊。
……
兩人來到貓咖。這個時間點，貓咖內部除了工作人員以外只有他們兩位客人。脫離了人擠人的環境，吉良吉影能感覺到身邊的夏油傑顯而易見的放鬆了下來，神情也越發柔和。
不習慣人多的環境嗎？明明做着要經常與人打交道的宗教行業吧……吉良吉影感到有些好笑。她將手從夏油傑掌心抽出，體貼地說道：“你先去找座位吧，我去前台點單。”
“好。”手中突然變得空蕩蕩的。夏油傑睫毛微斂，藏住了眸間隱隱的失落。
貓咪可能是真的很喜歡吉良吉影。他們才剛剛在貓咖店裏坐下沒有多久，就已經有許多貓咪圍到了兩人身邊，高昂着頭等待着撫摸和投喂。
幸好這家店的座位是為了方便情侶約會而專門設計的兩人座。如果是低矮的長條沙發的話，今天兩個人就註定逃不過成為大型貓爬架的命運了。
甜美的貓咪叫聲此起彼伏的響起。一隻藍貓原本只是矜持地用頭不停地蹭着吉良吉影的小腿，尾巴勾起繞着她打轉。見吉良吉影沒有要抱起它的意思，貓咪乾脆一躍而起，堂而皇之地佔據了她的膝蓋。
吉良吉影熟練地輕撫腿上的貓咪，將貓咪每一個想被摸摸的點都照顧得很好。貓咪被吉良吉影撫摸得很舒服，打着呼嚕翻過身來，露出了粉嫩的肚皮。
吉良吉影輕笑着撓了撓貓咪的下巴，抬頭詢問坐在自己身邊的夏油傑：“要來摸摸看嗎，傑？”
和網絡上的聊天不同，在現實中親昵地將對方的名字說出口總是件令人害羞的事。但吉良吉影並不介意自己臉頰上的紅暈。不如說，如果能將這樣的情態加以利用的話就再好不過。
明明看起來還有些羞怯，但少女的唇角微微上揚，灰藍色的眼睛也亮晶晶的，是顯而易見的快樂。夏油傑也被這樣的快樂所感染，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夏油傑伸出食指，輕輕地點了點貓咪的額頭。幾乎是立刻，貓咪就捕獵般，探着兩隻前爪想要去抓住夏油傑的手指。
“不可以哦。要做一隻乖貓咪。”吉良吉影伸手捏住了貓咪的爪子，小聲教育道。
貓咪並不掙扎，乖巧地被她握住了爪子，“咪嗚咪嗚”的叫着躺在她懷裏撒嬌。但小貓咪並不能聽懂你在說什麼，小貓咪只會用無辜的圓溜溜的眼睛盯着你。
吉良吉影和夏油傑低頭看着貓咪熟練地擺出無辜的姿態，不由得一起笑出了聲。
這樣溫馨的時刻，不記錄下來也太可惜了吧？這麼想着，吉良吉影掏出手機，晃了晃：“來拍張合照吧，傑。”
夏油傑對這樣的情況並不陌生。不如說，因為家裏的兩個孩子，他還蠻擅長拍照的。於是他接過了手機：“我來拿吧。”
高大帥氣的成年男性一手虛虛攬着身旁少女的肩膀，半紮起來的黑色長發落在兩人肩頭；笑容清淺的少女小幅度地揮動手中的貓咪爪爪，甜椒配色的美甲是照片里難得的亮色；貓咪面對鏡頭有些不知所措地睜圓了眼，露出了粉紅色的爪墊。照片最終定格成一幅無比和諧，令人艷羨的畫面。
“拍的好好看！”吉良吉影心滿意足地收回手機。
她一手拍了拍膝蓋上的藍貓示意它下去，另一隻手指着不遠處的貓爬架上的一隻有着湛藍眼睛的白色長毛貓，向夏油傑示意：“你看那隻貓，是不是還挺像五條老師的？”
夏油傑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大部分貓咪都集中在他們兩個身邊的現在，只有那隻白色的貓咪懶散地趴在最高的那層貓爬架上，兩隻前爪揣在身體下方，一副拒絕營業的樣子。見兩隻兩腳獸一起看過來，貓咪的尾巴不屑地甩了甩，乾脆閉上了眼睛假裝睡着。
“別這麼說。”夏油傑一本正經地回答道，“聽起來有點噁心。”
吉良吉影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眼神。她故意向著夏油傑的方向湊近，甜蜜地回應：“你才是別這麼說嘛，我出校的假條還是五條老師給批的呢。”
少女那無比熟悉的年輕面龐在瞳孔中逐漸放大。不得不說，這感覺真的是太奇怪了。明明這兩個人都曾經是自己的同班同學，現在卻因為時間的魔法，一個成為了另一個的學生。
夏油傑無奈地舉起雙手，微微後仰：“別鬧我了，吉影。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吧？”
見少女帶着惡作劇成功的表情滿意地後退，夏油傑嘆了口氣，又產生了幾分不合時宜的擔憂：“不用非要叫他老師。悟那個傢伙，肯定會得意忘形的。”
他很擔心吉良吉影會被五條悟支使着去跑腿什麼的，畢竟這樣的事那傢伙在高專時期就沒少做過。
“我知道啊。只不過我自己比較習慣這麼叫。”事實上，在高專的一年級生中，大概只有乙骨憂太的“五條老師”是真正發自內心的尊敬。其餘的人，大概都是無條件信任五條老師，但絕對不會尊敬他，這樣。
“我之前偷偷翻高專檔案室資料的時候被五條老師抓住了。他和我說你們關係很好，看來確實如此呢。”吉良吉影捧着貓咖店贈送的飲料，認真地點了點頭。畢竟，只有關係很好的朋友才會毫不顧忌地做出那樣的發言吧。
“……他是這麼說的嗎。”夏油傑臉上的笑意未變，但卻無端顯示出幾分落寞。
感覺有點奇怪啊。但這也不是她能參與的事情。
吉良吉影輕輕眨了眨眼，支着下巴轉移話題：“時間也不早了呢，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你餓了嗎？也好。”說著，夏油傑站起身，無比自然地向她伸出了手。吉良吉影毫不猶豫地將手搭了上去，借力站了起來。
牽到一起的手，這次沒有再分開。
兩人並肩而行。伴隨着走路產生的摩擦，交握的兩隻手掌溫度不斷升高。不知道是誰先主動的，先是掌心相貼，而後是指尖相觸，最後終於糾纏成十指相扣的姿勢。
此時，感恩節剛剛過去，路過的許多商家都正在更換門口張貼的優惠海報，呈現出一副忙碌又熱鬧的景象。吉良吉影把微微發燙的臉埋在綠色毛衣的高領中，因為有人牽着可以肆無忌憚地走神。
今天已經11月24號了，一個月後的今天就是平安夜，也是她在這個時間線醒來整整一年的日子。去年的平安夜她剛剛醒來，只忙着採購東西和整理屋子了，都沒有好好地慶祝過。
一般來講，情侶都會一起過平安夜的吧？吉良吉影滿懷憧憬地想。雖然還沒有正式在一起，但……今年的平安夜，要不要試着約他一起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