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如法炮製
第二天一早，林立恆告別二老，背起書包回到建材廠。
三樓會議室，當施宇耀見到一書包錢，眼都直了，連忙安排會計清點。
一盞茶工夫，清點結束，現金十八萬，錢貨對應。
秦佩高興不已，向顧民生申請，“廠長，我們技術科把欠款要回來了，是不是先把我們科的年底獎金先發了？”
三個分廠廠長一致提出反對，這貨款是廠里的，又不是你們科室的，憑什麼你們瓜分？
秦佩急了，“顧廠長，上次開會你不是說誰把欠款要回來，就給誰發獎金嗎？”
顧民生擺擺手，稍安勿躁，然後問了林立恆要賬的來龍去脈。
等林立恆說完，他對施宇耀說道，“小林這個辦法很好，除了糧食局外，你再看看還有哪些政府單位的？”
施宇耀馬上和林小海清點，糧食局之外還有水利局、百貨公司、食品站、種子站等，顧民生一琢磨，和糧食局一樣照方抓藥，跟這些單位洽談，搞個以物易物。
按照上次劃分的責任單位，三大分廠和其它科室按照這個思路分別派人到欠賬單位要錢。
回到宿舍，胡奮飛對林立恆是望穿秋水，“林哥，你總算是回來了！”
“咋的”，林立恆好奇地問，“找我有急事啊？”
“有個兄弟想找你幫忙”，胡奮飛神神秘秘的，過了一會叫了一個生面孔進來。
只見一個雙目失神、面容憔悴的年輕人，見到林立恆突然雙膝一軟，“林工，幫幫我！”
林立恆眼疾手快，馬上伸手拖住他，“兄弟，這是幹什麼？”
胡奮飛也幫忙把他扶到一邊，“其濛，有話好好說”。
年輕人在凳子上坐定，斷斷續續述說起來。
他叫馬其濛，原本是一名維修工，曾經獲得過廠技能大賽冠軍，但這次崗位競聘他被淘汰下來，現在是發運車間一名發運工。
林立恆不解，“你不是技能大賽冠軍嗎？怎麼淪落到巡檢，又被競聘刷掉了？”
馬其濛舉起右手，只見尾指只剩下半截，慘笑道，“我的手變成這樣了，沒辦法拿焊把了”。
“不對”，林立恆質疑道，“就拿電焊來說，並不需要小指發力，怎麼會影響到你的焊工技能？”
馬其濛臉色灰暗，頹然說了三個字：我手抖。
林立恆默然，如果真的手抖，就無法掌握平衡，那在焊工行業就真的廢了。
“那要我怎麼幫你”，林立恆問道。
馬其濛話風一轉，“前段時間你打牌贏了嚴屠夫？”
林立恆答道，“僥倖而已，賭博不是什麼好事”。
馬其濛的雙眸亮了又暗，猶豫不語。
林立恆看着他的手指，已經想到什麼，“下次我和你搭檔，賭一局如何？”。
馬其濛激動得站起來，“真的？”
被林立恆猜中了。
“是不是因為賭博，你才斷了手指？”，林立恆的話直戳馬其濛的心窩。
馬其濛的臉馬上刷白，緊握拳頭，沒有辯解。
林立恆收起笑意，嚴肅說道，“如果你想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爬起來，我可以破裂幫你一次”。
馬其濛下定決心，舉起拳頭揮動一下，好！
接着他對林立恆敞開心扉，就因為自己好賭，賭光了積蓄，賭斷了自己半根手指，賭掉了自信，從此拿不起焊把，舉不起割槍，徹底告別了焊工。
林立恆很好奇他賭什麼這麼上癮，
結果是鬥地主。
“沒問題，你明晚來，我帶你操練操練”，林立恆很乾脆地說道。
“好好好，我一定來”，馬其濛心中的小火花已經燃起。
第二天晚上，馬其濛再次來到林立恆宿舍。
林立恆叫上胡奮飛、耿威作陪，練****。
楊園不樂意，為什麼不叫我？
林立恆一句“管彤來咯”，讓楊園落荒而逃。
練了兩晚，第三晚馬其濛帶路，林立恆、胡奮飛和耿威一起來到廠里另外一個賭博點：職工活動室。
活動室設置在原料分廠里，原本室內有幾張乒乓球枱，後來大夥為了打牌方便，把球枱都拆了，換成四方桌。
說到球枱，林立恆問道，“是不是外面日晒雨淋的那些？”
嗯嗯，馬其濛連連點頭。
“你們這麼賭，廠里不管嗎？”，林立恆問馬其濛。
馬其濛解釋道，建材廠三面環山，來往市鎮都要搭乘廠車，大部分人一個月才離廠一次，剩下的時間都留在廠里。
看書、打球，都不是大部分職工的愛好。
而賭錢，成了大家的共同愛好，久而久之厂部領導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此時，朗月孤照，活動室里的喧囂聲越來越近，馬其濛的步伐卻越來越慢，像是在抗拒着什麼。
林立恆拍拍他的後背，“小馬，放輕鬆點”。
推開活動室大門，四張桌子分列其中，其中三張桌子邊圍滿人，有的嘴邊叼着煙，整個房間內煙霧繚繞。
“吖”，裏面一個人大叫一聲，“小馬哥重出江湖啦！”
另外一個濃眉大眼的青年站起來向林立恆打招呼，“林技術員，這邊坐！”
林立恆向馬其濛使個眼色，馬其濛選中一張桌子，那正是讓他慘敗的兩個對手。
其中一人自我介紹，“林立恆，久聞大名，我是原料分廠的孔昭，對面的兄弟叫鹿鳴”。
鹿鳴斜眼看了看馬其濛，不屑說道，“小馬哥，你本事了，找來林賭神給你撐腰？”
賭神？
林立恆啞然失笑，“這是誰給我取得外號？太誇張了”。
鹿鳴換個方向斜眼，對着林立恆冷笑道，“早就想會會你了，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來！”
胡奮飛低頭跟林立恆咬耳朵，“寧哥，這兩個是廠里的操作員，平時傲得很，牌技很好，我們要小心點”。
林立恆微笑道，“孔昭、鹿鳴，好有書生氣的名字，怎麼也每晚跟這撲克牌相伴？”
孔昭一愣，這句話有點刺耳，答非所問，“打牌就打牌，哪來這麼多廢話，打多大？五塊還是十塊？”
圍觀群眾同時發出驚嘆聲，一般人鬥地主都是一塊兩塊，五塊十塊太壕了！
也只有操作員，職工階層中的高收入者才敢如此豪氣。
眾人都睜大眼睛看着林立恆。
林立恆絲毫不怵，淡淡說道，“那就十塊吧！”
馬其濛倒吸一口冷氣，戰戰兢兢地問道，“林哥，十塊吶，一把就輸三十！”
馬其濛一個月工資才四百多，未戰先怯。
林立恆平靜如水，一揮手讓他對面坐下，示意可以開始了。
孔昭不二話，拿起桌上的撲克牌，洗牌，開戰。
“慢”，林立恆突然伸手壓住孔昭的手。
孔昭抬頭，眉毛得意一挑，“怎麼，後悔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林立恆問道，“你一個月工資多少？”
孔昭環視四周，傲然答道，“七百，你多少？”
周圍又是響起一陣“嘖嘖嘖”的讚歎聲，中控操作員的工資接近普通崗位的兩倍。
“我們做個約定”，林立恆笑着說，“我贏足你一個月工資就結束如何？”。
什麼？
孔昭怒了，“林立恆，你也太囂張了，一晚上你能贏我七百塊？”
“你敢不敢賭？”，林立恆趁熱打鐵。
心高氣傲的孔昭第一次遇到如此囂張的對手，內心的怒氣快溢了出來，硬邦邦說了一個字：來！
林立恆向身後擺擺手，“奮飛，記賬”。
胡奮飛忙不迭掏出一個小本本和一支筆。
賭約的目標是700元。
鬥地主的訣竅在於叫牌、算牌和心理戰，林立恆和馬其濛演練多次，孔昭、鹿鳴根本不經打，短短一個小時的時間，孔昭已經輸了三百多。
孔昭馬上叫停，盯着馬其濛，詰問道，“不對，馬其濛，為什麼你一次地主都不叫？”
呂有才聳聳肩，“我做農民，也贏錢啊！”
孔昭不同意，要求換人。
林立恆微笑道，“孔昭，你要這樣說的話那沒法玩了，再換個人來，你們三個串起來，那我豈不是必輸無疑？”
“那就換牌局”，孔昭不服氣，“80分，敢不敢？”
林立恆擺擺手，洗牌，繼續。
換打80分，孔昭不止輸得快，更輸得狼狽。
一局打完，孔昭和鹿鳴都快吵起來，相互埋怨對方出錯牌。
林立恆一邊洗牌，一邊悠悠說道，“你們不是好兄弟、好搭檔嗎？你們的團隊精神呢？”
孔昭面有訕色，馬上閉嘴。
牌局繼續，孔昭繼續輸。
一邊倒的戰鬥讓圍觀群眾看得索然無味，有人打趣道，“林賭神，你什麼時候讓小孔贏一把啊？”
這個機會，林立恆是不會給的。
到了晚上11點，胡奮飛大喝一聲，“700！”
孔昭一把丟開撲克牌，臉如土色。
林立恆看着孔、鹿二人，淡淡說了句，“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