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驚異
圓兒與左旗,已至劍脊棧道二十里處。自與洪特書格分開后,越往無人遠境深處,兵士越少。至此,已是每隔二十丈一崗,僅安排兩名兵士同守,以便彼此照應。工作更多也只是專於偵察。人少,二子跑起來就便捷了許多。
這裏深入無人遠境,海岸線窄了陸地,已可清晰大海呼嘯的聲音。海浪泛起潮氣,漫了霧,讓黑暗更裹上了一層模糊悚人的濕黏。
前方迷霧中,那山崩般的聲聲震耳……是第二隻紫厄近了!
如此看來,兩隻紫厄所距不過三刻……最多亦不足半時辰路程。圓兒急,左旗也急。可山下厄獸眾多,二人修為完全無法落腳。
棧道前方,一探伸而出的望台上,立着一身影。他俯視山下,盡顯鰲頭獨佔的身姿與威勢。風吹裹着他一身黑色的勁裝,揚起項背上的兩道……長紅?
左旗疑惑地看着那身影的打扮,疑着嘀咕了聲:“赤燕?”
這邊疆軍中的傳說,左旗自有耳聞。對這赤燕所為亦是欽佩。一旁的偵查士兵也是同感,且更迫切、期盼地注視着這身影。這不光是欽佩敬仰,或偶像文化。在如此戰場中,這可是實打實的救命角色。只是士兵仍舊堅守崗位,未有動作上前簇擁。
“你怎麼在這?小特哥不是說你在……”圓兒驚道,霍地轉頭看向來處。他擔心起書格與洪特。
……
雖有緩風與黑牛帶來優勢,但厄獸數量還是太多。且逐漸有恢復常速的趨勢。
書格回頭眺望來時那望台,已遠不可見。想着那小姑娘,那一路上傳說著的限時優勢。莫非是時間快到了?再抬頭,那赤燕已踩殺着烏厄,跳着向紫厄移動。
“等等我呀!老闆!帶上我呀!”書格扯着嗓子,拚命吼着追着,卻是不得。
“洪先生!”他低頭喊道,卻發現洪特並不在周遭。
舉目四望,皆是黑盔、鐵甲、刀槍與巨盾,擋了視線。
“書格!”遠處依稀傳來喊聲。遙見洪特與幾小隊,被厄獸圍困、周旋,顯得被動。且距離與書格仍在拉遠。
二人之間,人族的隊伍分佈出現了缺口。厄獸真如一道奔流,從中沖涌。徹底沖隔開兩邊。這便是戰場之混亂。
書格低頭環顧,盯着了不遠處的黑爺。黑爺所在處周遭厄獸雖多,卻未被獸潮隔斷!
對!找黑爺帶自己過去紫厄附近找老闆!
可如此當下,連洪特都難以突圍接應他。他一個只帶預判天賦,勉強靠躲閃存活的渣渣,哪有那麼容易在場間移動。
書格吶喊,讓那些士兵助他突圍。但士兵已殺紅了眼,且受到黑爺異能鼓舞,已失了大半理智,哪有反應與功夫理他。
他一咬牙,舉起刀!他也是受到了黑爺異能加持的,渾身是勁。不光閃躲了!砍它!便揮着刀,向黑爺移動。
一大波翠厄像被嚴重污染的水浪,泛着綠光湧來。書格勉強躲着、砍着。
忽然側面一隻如狼的黎厄張嘴襲來,書格察覺略遲,已是失了先機,無法及時躲避,又急又驚,眼瞧着便要被這一大口吞噬。
“嗖!”的一聲,一箭飛來,斜着射穿了那黎厄的頭顱。它騰空的身子被這箭的力道帶偏,一歪,擦飛而過,倒在書格身後。
書格抬頭,只見【何來】!張弓箭出,不知自何來!
他看上山壁,一眼便瞧見了,是那鶴將軍!鶴知張!
鶴將軍率身旁二十餘弓手,
有的放矢,箭出連連。書格周圍的厄獸應弦而倒。他又驚又喜,料想定是左旗遇着這鶴將軍,請來幫忙!這自高山壁上,精準的射擊掩護,書格願稱之為“空中支援”!
他揮手嚷聲道謝,便提揚起刀,更放肆地揮砍,向黑爺靠近。
空中又是一閃,書格抬頭!在他眼中,那些境界、功法,如煙花接連綻放,早已習慣、忽略。但這一閃不同!得關注!得****!只因那是金屬質感的光與字:抄命!翦辟!
有奇兵的奇兵,當然最好!有多少來多少!
這混亂戰場上,生死驚急間,書格的所欲所求就是這般貪婪直白!
“瓜娃子!勞資來嘍!”一把熟悉的川蜀口音從上頭傳來。
“流流?流流哇!!!”書格激動地差點帶出哭腔,猛抬頭,閃了脖子……旋即心中吐槽,你們幫歸幫,能不能考慮一下我的頸椎?
棠流流落在書格身前,兩手拳刃大爪牙,腳踢拳打,清開一條路來!
上有弓手射擊掩護,前有刺客開路清怪!自己雖像個小雜兵一般,見縫就朝目標前進。但書格仍激動萬分。要說鶴將軍助自己,那是左旗的請求與大局計劃。這後來的流流可是殺手,是刺客!只見過兩面,吃過一頓烤兔。還是個顏值與實力都在線的天才殺手!我書格何德何能?!?
……
左旗聽圓兒那句疑問,驚奇地看着眼前身影。赤燕就是“他”?就是他們老闆?
於此同時,烏雲破開一條縫,一道星光撒在海面上。雖是黑夜,上有烏雲,下有迷霧,火光照明全然無用。但那道微弱的星光從海上泛起,在那迷霧中折射,勾勒出若隱若現的一巨大軀體。
那身影未有理會圓兒,向前一倒,便俯墜下山壁。
圓兒情急,衝到望台邊,喊着:“叔……”
“快報!第二隻紫厄已達劍脊二十里!”士兵喊着傳信,一崗傳一崗,井然有序!
“嗬~~~哈!”一道宏亮的聲音,響徹天地。
接着是一聲悲徹乾坤的嘶鳴:“咿~~~嗷!”
……
書格這邊,只覺一道藍綠色的豪光閃耀,伴着七彩晶瑩,從遠方一閃,照亮天地一瞬。
【君凌訣!寰宇!疆戈!】
這麼大的動靜,如此霸氣的名字。後頭兩個,還是金屬質感的奇兵!境界卻是模糊不見。
書格想起經歷種種!這看不清境界的事,只有三次。一次是那金縷衣,但色彩又與此略有不同。一次是圓兒那昭一琉發動招意,亦無法肯定。還剩一次就是岳峙路老,與此最同!
那是奇兵!那是……寧淵境!
書格激動得無以復加,這就是這個世界最強的戰力!這麼霸道的武學與兵器名字……應只能是專屬那一位絕強了!那十三字也好,十四字也罷,字號都排在第一的那位……
……
那身影從迷霧中衝出,如戳破了氣泡,一道塵霧緊隨其後,噴薄而出。
他在地上、山壁輕點兩下,便要躍回棧道外的望台。
圓兒見他上來,趕緊讓出位置,退了幾步。
他輕輕落在圓兒面前的鐵索欄杆上。
圓兒仰頭看着面前這高大身影……只見他左手握劍,右手夾舉着一把長一丈多,粗如臂腕,通體鐵鑄的兵器。兩把兵刃都滴着那空虛深邃、無色的液體——是紫厄的血!
圓兒知道,那把長兵不是槍。那是槍與矛之上,更霸道的兵器——槊!
他視線上移,看向面前人矇著口鼻的巾,再及那雙眼。
不!不是雙眼!
圓兒微微驚顫起來,仍原地不動。
左旗也看着那兵器,也看着那眼。他認出來了!
什麼蒙臉、什麼戴個眼鏡就認不出來的,都是劇情所需、設定的傻子。真見過面且熟悉的人,只需一雙眉目,便能認出。甚至只需看一個背影或行走姿勢,就可辨認。
況且還有那一槊一劍!外臣與百姓未必知,但左旗這個宗室子弟可是知道的!那是他們從小崇拜的對象之一!
君宰寰宇!手握疆山!
左旗卻不敢開聲。面前這人身份,不可隨便暴露。
“你剛才喊我什麼?叔?”那人望着圓兒,雙手一抖,左右兩道奇華,槊與劍便沒入光耀之中。
“傳令!”那人沒繼續追問杵立不語的圓兒,只對士兵喝道:“這裏紫厄已除!後方部隊全力除厄!”
那些士兵顫抖着,因激動,因興奮,也因面前這人可怖的實力。沒人會質疑他這話真假。更沒人不願傳達他這捷報!
他收回視線,低頭看着圓兒,伸手摘下了蒙面巾。
“我不是他。我可不是那窩囊廚子!”他笑着,那笑看不出善惡,但可見帶着絲對世間一切的傲蔑。
圓兒瞪大了眼,裏頭波光粼粼。
這人……他……他是阿桂!
……
書格被剛才的奇景吸攝,痴痴站着,望着那方。
這奇景。
這境界。
那人。
足以在這個世界,建立、毀滅、重構一個外來者(異客)的信仰。
獨在異鄉為異客,哪有誰比大腿親。
書格似感到那邊出現過的強大,-且那強大之感,如餘波,一層一層撼動穿透書格的心靈。
雖有流流、洪特與鶴知張等人掩護,但完全驚呆杵着,肯定是累人累己的舉措。
“瓜娃子!”流流怒喊着,攔住了數只襲向書格的厄獸:“書格!勞資要死啰!”
書格一個激靈,醒過神來,看向流流。只見她被一群翠厄與兩隻黎厄圍困。另一隻蒼厄已至,正揮着四臂大爪拍向她!
似被這世間的絕強力量激活了體內某處機能……亦或只是激動亢奮……萬千思緒涌塞書格腦際——
寧淵!赤燕!奇兵!
森靈!厄獸!野狗!
江洲!路老!昭一琉!
左旗!圓兒!流流!……尾指!穿越!異客身!
書格腦中飛速閃過來了這世界的一切人、事、物。或重要,或近遠,或后先,不斷……
……
書!桐!迴!
他的思緒,最後卻,定格在了早於這個世界,且早於他在那個世界出現的一個名字!
他由驚轉怒,怒盡為悟……
反正!如何!皆!威風!
他在這些日經歷的涌流中,捉住了那一根時隱時現的線索。想明白了什麼!
搏一搏!喝道:
“反正!”
“又如何!”
奇光異彩,照耀天地一瞬!這次是這裏,人人可見的光!
……
書格交叉着刀劍,擋在棠流流身旁。
刀劍抵着了那蒼厄四爪!
棠流流滿眼驚異地盯着面前這人!這劍!這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