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這一句可問到鄭文諸的要害之處了。

俗話說,打人莫打臉兒,揭人莫揭短兒。

鄭文諸點點頭:漪漸大人的擔憂非常有道理,我麾下十七萬人,全都由我親自指揮,聽我一人的號令。

比湮稍稍抬起頭看了看鄭文諸。

漪淅也捕捉到比湮的反應,接著說。

漪淅:可是據我聽到一些傳言,說裁教的酋長們帶來的兵在上一場戰鬥中,可是按兵不動,莫非是在以逸待勞嗎?

鄭文諸:一派胡言。我們葛州裁教戰士們,從來都是同生死共進退,奉束府可滿之名,行忠義殉難之事。您聽到的傳言定是意欲詆毀我軍,抹黑我教的宵小之徒,倘若被我緝拿歸案,定不能善罷甘休!

漪淅沒料到鄭文諸發這麼大的火,也下了一跳。

實際上,鄭文諸是用假裝發怒來掩飾自己的窘境。是啊,後院起火,酋長們鬧着要分戰利品離開——這些信息,故意讓魔鬼的“屍體型竊聽器”聽到,固然是假痴不癲的好計策,但讓聯軍的其他成員知道了,鄭文諸的盟主虛銜不保倒在其次,軍心不穩引發嘩變才是更致命的。

漪淅:實在抱歉,我也是出於好意,才事無巨細地把我得到的消息講出來,那麼接着剛才的話題說……

漪淅特意改口,並加重語氣:洛溢陛下是不會聽盟主的調遣的。

鄭文諸:這個我明白,我也從來沒有幻想過去支配默南的王。

漪淅:還要我說得再明白一點嗎?我的兄長,漪漸大人,仁德佈於四方,信義著於海內,如今已據三州之地,哺育人民何止千萬,兵糧足備,士氣昂揚,馳驅萬倫以赴魔難,不計資費以並大舉,實乃大仁大義之舉也。遙想一百萬年前……

比湮:好了好了,我們的盟主小朋友可沒工夫聽你這一百萬年的長篇大論,你不就是想讓我們尊你的兄長為渚王嗎?說的冠冕堂皇,但純粹是趁火打劫,趁亂自立。

漪淅指着比湮:你!

比湮:你先別著急。想擁立你兄長為王這件事,我們同意不同意都不算數。按照程序,公爵晉陞王爵,需要先由一位精靈的王發出提議案,提交給精靈議會,由精靈長老議定,再交給大精靈裁定蓋印后,方能夠通過精靈王向世俗世界發出王爵的加冕。這個程序,早年你在教室會修學的時候,導師沒有教過你嗎?

漪淅:教過。

比湮:那麼你還在瞎想什麼?現在水榭大陸上,合法的王只有兩位,一個是濯清女王陛下,遠在默東聽香城,另一個就是這位脾氣糟透了的洛溢陛下,連提案的資格都拿不到,更不要說,大精靈大人(氵呂沌)如今下落不明,無法裁定蓋印了。

漪漸:總會有辦法的。

比湮:辦法?難道說,你們……找到了大精靈大人?

漪漸:恕我不能透露,但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只要你們表示支持我的兄長,以後程序的問題,我們能找到辦法了。

比湮:聽你的口氣這麼自信,有這麼大的能量,為什麼還要請求我們這些微末之力的幫助呢?

漪漸:說來你們也不要介意,再小的力量,一來一去,從反對到支持,那就會放大成兩倍。更何況,如今水榭大陸之上,拉多前線的霸主當中,又有誰比您二位,更有實力呢?

“霸主”這個詞,從漪漸嘴中說出來,鄭文諸不禁打了個寒顫。

是啊,我一心覺得自己是正義的一方。但在其他的一雙雙眼睛中,

我就是一個擁兵自重的軍閥,是一個邊陲逐鹿的霸主呀!

鄭文諸感覺不太舒服,藉機用手捂住肩頭的傷口。

漪漸關懷地想伸手去替鄭文諸披上衣服,被鄭文諸拒絕了。

比湮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漪漸的手收了回去,也垂手而立。

漪漸:盟主,你的答覆是……

就在這時,帳外一片騷亂,傳來打鬥的聲音。

鄭文諸咬牙喝道:什麼事!

白衣軍官:報!不得了了,盟主大人!不得了了!

鄭文諸:講!

白衣軍官:海凌大人和漪澌大人,他們……

漪漸:三弟他怎麼著了?

白衣軍官:……他們打起來了!

這一場毆鬥來得巧,無形間給鄭文諸解了圍。

漪淅聽見三弟跟海凌動武,就不再逼着鄭文諸要答覆,而是出帳拉偏架去。

比湮自然也不能坐視不管,但他在出帳前,暗中對鄭文諸耳語了一句。

比湮:如果你用大笑來代替發火,效果可能會更好。

來到帳外,只見滿地殘骸,海凌和漪澌正打得不可開交。

雖說海凌從戰鬥力上,不可能是漪澌的對手,但他先下手為強,佔得新機,率先使用引導魔法,也就是所謂“讀條”,因此讓漪澌措手不及,只能倉促迎戰。再者,海凌的攻擊,多帶有控制類負增益觸發,讓漪澌很難接近海凌,更兼這裏畢竟還是友軍的地盤,即便漪澌再不顧情面,總不能濫殺無辜吧?因此也無法施展大範圍攻擊技能(AOE),這麼一來,天時地利人和全在海凌這一邊,漪澌只能無能狂怒地沖海凌傾瀉着怒火,就好像雨滴打在海綿上一樣。

海綿再能吸水,終歸有限。海凌也是在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佔了不少便宜,一旦有個閃失被漪澌近身,那可就是玩火自焚。

就在漪澌終於抓住了海凌的衣襟,正要一拳打過去的時候,漪淅跑出來拉偏架了。

漪淅其實沒有正確地預料兩者之間的打鬥情況,他剛從帳中出來,光看見海凌用魔法攻擊,光看見漪澌挨打了,於是就衝到了他倆中間,想要攔住海凌,殊不知,這一攔,反倒讓剛抓住海凌衣襟的漪澌這一拳打不下去了,無奈漪澌發出的力量收不回,只能強行改變方向,往下一壓,拳風錘在了漪淅兩腳之下。

轟隆地一聲。

地面憑空被砸出一個大坑,土石飛濺,海凌和漪淅都跌倒在大坑裏,被揚起的土石掩埋起來。

漪澌心下怒火不熄,一個後撤步,避開了飛揚的土石,以免鋥亮的手甲和足甲染上灰塵。

漪淅跌跌撞撞地從大坑中撥棱開土石,揮着袍袖指責漪澌。

漪淅一邊吐着口中的泥土一邊說道:三弟!不得……呸呸!不得無禮!

海凌得了便宜,正想賣乖說兩句風涼話,但看見叔父老氣橫秋地從帳中也出來了,馬上垂首作無辜狀,站立一旁。

比湮:回去我再跟你算賬。漪淅大人,是我管教無妨,真是失禮了。

漪淅:舍弟打人,為兄難辭其咎。

比湮:那麼,作為賠罪,我願意接受你剛才的那個提議。告辭了。

說著,比湮轉身離去,海凌乖乖地跟在比湮身後,灰溜溜地走了。

漪澌還不服氣,撥弄着手上的手甲。

漪淅:你呀,每次都給我惹是生非。

漪澌:我可不是要打二哥。

漪淅:算我自討苦吃行了吧,那個誰,恕我衣衫不整,禮貌不周,不能當面謝過,請你回稟盟主大人,善養貴體,容我回去教訓劣弟,改日再來登門拜會。

白衣軍官:漪淅大人請便……

漪淅和漪澌朝也朝營門外走去。

漪澌附上耳語道:二哥,看來你心情不錯。

漪淅:回去再說。

漪澌:裝模作樣,真煩你們這些政治老滑頭……

再說鄭文諸這邊。

兩撥鬧心的主兒終於都走了,鄭文諸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泄氣地坐在椅子上,嘆息不止。

鄭文諸:要是萍嵐和香草都在就好了。

……

與此同時,另一位神選少年也在發愁,他所愁的是,那二十位精銳,或者說聯軍各部的【第一戰力】,這可怎麼才能湊得齊呢?

雖說是有幾十萬大軍供選擇,但要取其最強的二十位,這可比當初在岩石監獄裏越獄九個人觸發死刑決鬥難湊多了。

想着想着,弘予聽見門口有動靜,心想應該是泠未不放心自己,想要進來查看一番。

弘予:進來吧。

沒想到門打開,居然是赤瑤。

赤瑤:主公,洗家大少爺眉頭皺得跟核桃似的出去了,他跟你出什麼餿主意了?瞧瞧,你堂堂弘郎也被他給傳染了?趕快用梳子捋捋,不然兩邊眉毛就纏到一塊兒了。

弘予翻了個白眼,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咂咂嘴岔開話題。

弘予:我口渴了。

赤瑤:我又不是你的小女僕,使喚我可不靈。

話音未落,泠未從赤瑤身後走了出來,手裏端着茶杯遞了上去。

赤瑤也砸砸嘴:嘖嘖嘖,這還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撅屁股就知道放什麼屁。

泠未:赤瑤姐姐,你又來笑話泠未了。

赤瑤:我這是誇你。咦對了,你剛才和黑貓白貓那兩個粘人精在院兒幹啥呢?

泠未:沒什麼,沒什麼。

赤瑤:沒什麼?我看不像吧,吞吞吐吐,所謂人無常態必有鬼,事出反常必作妖,從實招來,不然今晚姐姐不給你做點心吃。

泠未扣着手指: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日常的訓練而已。

赤瑤:哎呀,日常的訓練吶!對了,你們新戰爭舞女的首秀準備得如何了?是不是該給主公綵排一次了?

泠未咬着下嘴唇,顯然是演技出了問題。

泠未:可以,不不不,還不可以……

赤瑤趕忙側着臉,用弘予看不到的那半邊沖泠未擠眉弄眼。

泠未趕緊說:……這……這麼一說,赤瑤姐姐,你也……你也是新戰爭舞女的一員,你也要參加,參見到我們的排練中來……

赤瑤:那這要主公親自到場才行……

這拙劣的一唱一和,被弘予看穿了,心想也罷,正巧心理鬱悶得緊,跟着她們幾個姑娘胡鬧一會兒,也可以換換腦子。

赤瑤和泠未一左一右牽着,或者說架着弘予來到了室外的場地上。

瀟洒的赤瑤;

傲嬌的黑貓;

元氣的白貓;

害羞的泠未。

——形成了一個奇怪的組合。

那麼,就開始吧。

四人阿卡貝拉式的歌聲悠然響起:

碧點點的穹廬,

紅撲撲的月,

巍聳聳的高山,

疊翠翠的嵐,

陡峭峭的岩壁,

白沉沉的霧,

灰粼粼的波光,

蕩漾漾的船,

靜謐謐的沙洲,

響鈴鈴的鷺,

光熒熒的漁火,

濕漉漉的舷。

遠觀莽山莽山遠,

近看姊妹江邊畔。

暮暮朝朝不見君,

屏目企望對孤帆。

凌雲千般雄心志,

空泛流年墜紅顏。

但得靈犀連心映,

惜一須臾惜華年。

演出完畢,賣力的新戰爭舞女們列為一排,垂首等待主公的點評。

而弘予一時間還不知道該講什麼才好。

好!

好好!

好好好!

弘予一回頭,利斯、哇嗚等人,有的藏在牆后,有的趴在房上,有的蹲在車下,一個個都在偷看呢!

黑貓,雖然從某種意義上是目空一切的傲嬌屬性,但唯獨在這件事上臉皮是最薄的,她捂着漲紅的臉,跑到沒人的地方去了。

白貓則是一貫的樂天,用手遮着小嘴,露出幸災樂禍的眼神。

泠未性格最害羞,不過她本來就是戰爭舞女,專業技能上可絲毫不打折扣,唯有她一個還穩穩地保持着最後的結束造型,就連眼神都不曾旁顧。

赤瑤明顯是趕鴨子上架,-屬於添亂拖後腿那個,不過她倒覺得挺有趣,雖然動作上處處總是慢半拍,但她一定要把動作做到位,還時不時地扭頭盯着泠未的動作,綽約的身姿倒也流露出一種爽朗的洒脫。

弘予這麼一個個看下來,腦子裏突然靈光一現。

弘予:新戰爭舞女的首次綵排,我的評價嘛,暫且擱在肚子裏,過後再宣佈。

赤瑤:喂!主公,你這是什麼意思?

白貓:掃興哎!

泠未:是泠未做得不好嗎?

弘予忙擺擺手:大家不要誤會,其實啊,剛才你們跳的時候,我走神了……

赤瑤沖弘予齜牙。

白貓吐了吐舌頭。

泠未則對着手指。

弘予趕緊又解釋道:當然不是因為大家跳的不好,而是又一樁心腹事,壓得我顧不上欣賞……嗨!這麼說吧,剛才各位的舞蹈,突然給了我一個啟發!讓我這腦子呀,突然就想通啦!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了!你說你們的舞蹈,是不是非常優秀,非常有效,非常精彩!

白貓:此話當真,嘻嘻嘻!

泠未:那……泠未願意再給主公重新跳一遍!

就連黑貓也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冒出頭來:花言巧語,油腔滑調,貧嘴饒舌,沒安好心。

赤瑤:好啦好啦,姐妹們,主公這是跟咱們提要求呢!說咱們的舞蹈,除了看了讓他跑神以外,功能特別地好呢!

弘予:赤瑤姐姐,你就別埋汰我了,我接下來的計劃的功過成敗,可就全都系在你一人身上!

赤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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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兆之厄夜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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