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塞德娜?
妖怪?
弘予不禁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那倆蠢貨。咦?怎麼自己手下這倆自稱妖怪的傢伙,好像壓根跟眼前這個風情萬種的女妖怪聯繫不上啊!
又想起奇淋,那個女妖怪盜賊,長相也是甜美可愛。
難道說,妖怪這一種族的特點就是雄性特別丑,雌性特別美?
海凌:看來屈……那魔君對你很看中啊,不惜代價把你重新從墓府之中又拽了回來。
塞德娜:哼!怎麼連魔君的名字都不敢提,海凌哥哥你這一萬年裏可沒有什麼長進。不過魔君現在還在休息,不勞他大駕。我能復生,是羅蠻天盪殿下的恩典。
海凌:魔君之子,禍亂的根源,也能妄尊稱典?
塞德娜:哦呀哦呀!可不要小看羅蠻天盪殿下,這魔稜錐的軍艦,就是羅蠻天盪殿下的主意,怎麼樣,很威武雄壯吧!是不是嚇你們一跳?
海凌:防禦力還不錯。
塞德娜:這誇獎怎麼聽起來酸酸的?你是還沒見識到魔稜錐的威力,到時候啊,一定會嚇你一跳!
海凌:你是指殺人的威力吧。
漪淅忍不住了,拔出寶劍:不要跟他講道義,魔鬼只會輕言殺戮。
塞德娜:哦呀哦呀,你聽聽,是你在輕言殺戮,而我在講道義。
海凌:詭辯的工夫你可沒落下。
鄭文諸:沒時間讓你們嘮家常,說吧,你們魔鬼的陰謀是什麼!
塞德娜看都不看:無知小輩,沒你說話的份兒。
塞德娜玉指一翻,一股黑色衝擊波朝鄭文諸衝去,伴隨着低沉的嘶吼,彷彿是深夜的惡風,席捲而去。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又有一個身影擋在了鄭文諸的身前,穩穩地接住了這一擊。
但這身影的衣服被這衝擊波打得是破爛不堪,身形跌倒,鄭文諸一把抱住,從破碎的布條中,露出了香草憔悴的面容。
鄭文諸:香草!香草你沒事吧?
香草緩緩睜開眼睛:我想……我沒事。
塞德娜:哼,沒想到這一招沒能幹掉一個,是我下手太輕了嗎?
說著塞德娜雙手一撮,手中出現了一個鈴鼓,嘩啦啦地晃動幾下,又是一道衝擊波打出,這一次更加來勢洶洶。
可令塞德娜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一擊,再次被擋住了。
而擋住這一擊的非是旁人,正是剛才中了一招,奄奄一息的香草。
只見香草已經再度站起來,伸出一隻手,好像憑空出現了一個屏障,擋住了塞德娜的衝擊波,全身布條在衝擊波的作用下,隨風擺動,甚是颯爽。
香草:我想,我能擋住。
塞德娜也第一次睜眼打量香草:哦呀哦呀,原來是個異能者。是我輕敵了。不過這倒更有趣了。
香草不給塞德娜自我解嘲的機會。
香草大呼:我想,我還能反擊——呀——
衝擊波調轉方向,反朝塞德娜打去。
塞德娜鈴鼓凌空一接,居然輕鬆地將衝擊波吸進了鈴鼓之中。
在場懂魔法的魔法師們都驚呆了。因為他們從來都沒見過這種情況——施法失敗,不僅沒有遭到魔法的反噬,反而將魔法再度回收。
這是違背諸位魔法師的“常識”的。
因為魔法師的第一準則就是,一切的魔法施放,都在魔法位面有相應的記錄,魔法不會憑空出現,也不會憑空消失,更不會憑空改變。
而眼前這位魔鬼的代言人,
妖怪塞德娜,顯然做到了這讓所有魔法師發瘋的舉動。
塞德娜還不忘嘲諷一番:看來諸位玩魔法的前輩們都沒見過這一手吧?魔法魔法,之所以叫魔法,當然是魔鬼的法術啦!你們對魔法位面的認識,還太淺薄!哎呀,好像我太多嘴了,要讓茫蒙泰安老爺知道,又要吹鬍子瞪眼了。
可以吸收魔法,意味着很難使用魔法對塞德娜進行攻擊。
在座的魔法師們可以說拿塞德娜一點辦法都沒有,甚至不如一條軍犬,一頭野豬有用。
士兵們非常勇敢地擋在了魔法師的前面。
塞德娜:我都說啦我是來談判的,不要搞的氣氛這麼緊張嘛!哎,算了算了,一點也不好玩,我把羅蠻天盪殿下的消息帶到,要不要接受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比湮:休要在此講出魔鬼邪惡的語言!
塞德娜:我偏要,我就要,我一定要,我還要讓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塞德娜說著說著,聲音逐漸扭曲,四周也逐漸變得黑暗起來,整個半山亭,彷彿被一團烏雲籠罩住,在場所有的參會者的耳朵都受到尖銳的刺激,用手捂也根本不管用,那低沉雄厚的聲音,就像是直接進入腦袋一樣,無法擺脫。
塞德娜:
汝等凡人,唯當悉聽,
以吾之名,如爾之言。
遷延百年,不能繁衍,
以祀以續,不得自專。
以吾之名,如爾之言。
說罷,塞德娜恢復自己原本的聲線:哦呀哦呀!需要我翻譯一下嗎?
比湮:不必了!
塞德娜:嘿,我還偏要說!
海凌想上前阻攔,卻被精靈侍衛們攔住。
塞德娜趁機向後一躍,升到空中,猶如她來時那樣,飄然而去。
空中留下塞德娜甜美的聲音:羅蠻天盪殿下的意思就是說呀,你們人類今後一百年都失去繁殖能力,胎兒全都會死於腹中。如此以往,一百年後,這水榭大陸就不攻自破啦!那麼我們——回頭見!
這句話說出來沒什麼,但其影響能力是毀滅性的。
比湮顯得非常沮喪,因為千防萬防,還是讓塞德娜把這句散播恐懼的話說了出來。
其他精靈們也紛紛黯然失色。
萍嵐悄悄問鄭文諸:這句話有什麼可怕的?魔鬼真的能控制人類的繁殖能力嗎?
鄭文諸低聲說:我不知道,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也許……魔鬼真的有某種武器,可以達到塞德娜所說的這種威力,也許……魔鬼就是靠着這種武器,毀滅了水榭之星歷史上一個又一個上古文明……
海凌第一次表現出對鄭文諸的友善,他搖搖頭說道:不,恐懼和猜疑,才是魔鬼最厲害的武器。
比湮:恐怕,恐懼和猜忌,已經從這次集會上,順利地散播到水榭大陸的各個角落了。
海凌向比湮點頭示意。
果不其然,在海凌的提醒下,鄭文諸已經能看到,人類和其他有限生命的統帥們,都面露恐懼之色,相互討論起來,有些士兵偷偷摸摸地離開了崗位,還有些統帥乾脆已經帶着隨從,走下了半山亭。
海凌:沒想到吧,魔鬼僅僅是派了一個妖怪的走狗,就可以瞬間瓦解你辛辛苦苦聯絡組織起來的聯軍,可想而知,我們精靈議會為什麼不徵求你們人類的意見。不過現在好了。
鄭文諸:好?
海凌:凡事有利有弊,能留下來的,都是可用之人。
鄭文諸一回頭,弘予及隨從泠未,還有兩位保鏢皮潑和帳渾兩兄弟穩穩地站在原地。
鄭文諸沖弘予點了點頭。
隨着人類統帥的一個個告辭,半山亭以下,形成了下山的人流。
比湮:凡人,終究是凡人。
而此時,有一波人類士兵逆流而上。
風晦:怎麼著,怎麼著?這會盟是結束了還是怎麼著?都下山了?
弘予一看,非是旁人,正是之前在拉多最早認識的教育會第九軍團的白袍遊俠風晦。
不過弘予猜測風晦和現在白衣軍的漪淅有矛盾,不便上前共敘友情,先觀望期間,方為上策。
果不其然,風晦看到了漪淅,以一種非常輕蔑口吻跟漪淅打招呼。
風晦:喲,這不是常勝將軍漪淅殿下嘛!失禮失禮!請問,最近背後的鞭傷還疼不疼啊?
一聽這揭人傷疤的話,就知道二者交惡,而且還要裝作客氣,皮笑肉不笑。
漪淅:上校高就,自領將軍理所應當。
風晦:哎,此言差矣,上校是我的終生軍銜,也為我的軍旅生涯打上了烙印,沒必要再燙一次了。不像很多拉山頭起義軍的傢伙,糾結幾十號人,就敢自稱將軍。
這話,讓弘予一下子就對號入座了。
身後的泠未連忙拽拽弘予的袖子:他沒看見你,肯定不是在說你。
弘予低聲:我知道。
風晦:其實我也看出來了,你們組織的人類和精靈的聯軍,根本就是一句空談……
漪淅:你——
鄭文諸的自尊心遭到痛擊,臉色也不好看。
風晦:你等我把話說完,空談歸空談,但為什麼一定要聯軍呢?為了某種根本不存在的凝聚力?蒼白無力的自信?還是自欺欺人的假象?都不是。要我說,是一種男人的決心,女人的勇氣,一種你們精靈不可能理解的,對未來的希望。
漪漸:你們已經沒有下一代了!
風晦:正是為了下一代,我們才要拼上這一代的性命!你們精靈視若珍寶的命!
眾精靈啞口無言。
風晦:這一仗,我打定了。
再看風晦的手下,一個個全都如風晦一般,堅定的眼神,透露出不拔的意志。
海凌突然笑了:瞧瞧,真正的聯軍,就此集結了呢。
比湮似乎並不樂觀:這次會盟,是由神選少年鄭文諸發起的,如今分崩離析,應該重新選擇盟軍的最高統帥。
漪淅等精靈紛紛附和:同意!同意!
弘予四下一看,人類統帥們,幾乎已經全走光了。之前呈少數派的精靈勢力,反而成為了主導。
漪淅:我推舉我的兄長漪漸大人,他引十萬大軍雖然還沒抵達,但他從品格,聲望與戰力上,都是最強大的。
海凌:我推薦比湮叔叔,默西當之無愧的統治者,是他勵精圖治,將一盤散沙的教導會,重新組織起來,避免長州像棟州一樣長期分裂,兵戈不斷。
漪淅聽出海凌話里有意在譏諷自己和兄長漪漸治下的棟州,與望江城治下的宇州,長期處於交火對峙的狀態。正要反駁,身後的精靈參謀咳嗽了兩聲,提醒漪淅不要受激將之法,漪淅忙穩定情緒,淡淡地說道。
漪淅:據我所知,望江城洛溢殿下同樣跟你們芷蘭城,還有品江城有領土的紛爭,所以比湮大人和家兄漪漸的處境是相當的,並不能以芷蘭城一隅偏安而言功績卓於家兄。且,若論繁榮與穩定,家兄治下的菊顏城更勝芷蘭城遠矣。
海凌:不然。若說芷蘭城是偏安一隅,那菊顏城就遠遁海外了。我芷蘭城,東西交困,南北通衢,乃四戰之地。無險無屏,百廢待興。幸得比湮殿下休養生息,內合外攘,方得如今百年之興旺。反觀棟州,窮兵黷武,軍役甚重,歲賦日苛,方得十萬之眾北出棟州,棟州百姓,何其苦怨,牧野民生,何其凋敝。
弘予咬着下嘴唇,替這些聊着聊着就打政治嘴炮的精靈們犯難。
鄭文諸也和弘予有同樣的感覺,實在聽不下去了,倘若任憑這些優雅又得體的精靈政治家們吹起牛皮來,可以不眠不休地吹上一百年。
鄭文諸:汝等舌戰,可以休矣。戰爭不是看數值面板,比拳頭大小的遊戲,是考驗軍事素養和戰鬥能力的比拼。魔鬼尚且會派塞德娜一個妖怪來打探我們的虛實,並且放出一個散佈恐懼的炸彈,而我們做了什麼?我們對魔鬼的計劃一無所知,還莫名其妙地發射了毫無效果的魔法飛彈。仗還沒打,陣還沒對,我們就先輸了一場。所以在這裏,我真誠地建議各位位高權重的大人,請做一些切實有效的討論和決定。
漪淅:你說的有道理,那麼我還有一個問題,相信大家也都想問很久了,這具魔鬼的屍體的來歷,還請神選少年給我們講一講。
海凌:沒錯,屠魔勇士的故事,說出來,也能振奮一下士氣。不知神選少年能不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啊?
風晦:嗯嗯,難得高高在上的精靈肯聽一聽我等凡人的瑣事,天賜良機,盟主大人可試言之,讓他們聽聽。
這下好了,矛頭又同時指向了鄭文諸。
鄭文諸也面無表情,轉身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香草:想聽,那就不要這麼陰陽怪氣,好歹我家主公也是你們的盟主,你們也是客人,天下哪裏有反客為主的道理?
鄭文諸:大家都想聽,那我就講一講,這件事,還得從三天前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