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爺,麻煩您讓1讓
我叫孫帥翔,是一個窮人家的孩子,從小別人就告訴我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算命的說我將來會黃袍加身,餐餐有大魚大肉。老傢伙算的挺准,我現在成為了一個外賣員,天天給別人送大魚大肉。
“喂,您好,您的外賣到了,進門後有三個單元樓,哪一個是十號樓呀。”平凡的一天,我站在三棟樓前,再次撥通了顧客的電話。
電話接通,電話那頭卻沒人說話,仔細聽,隱隱約約還能聽見鍵盤敲打的聲音。
“喂,您好?”我帶着疑問又問了一遍。
“特碼的,到底誰特碼玩的壓縮,快特碼來中路打團呀,別特碼在下路E兵了。”一道炸裂的男聲在我耳邊響起,我將手機向旁邊移了移,靜靜地等待這個“特碼哥”下一句話。
“送外賣的是吧,我這個單元樓下面有一輛黃色的外賣車......唉,你個傻吊亞索,咋還在下路呢,中路特碼都在拆水晶了,快特碼回來啊,傻比,你就在那E兵一輩子吧你,EEE。”說完,“特碼哥”掛斷了電話。
我搓了搓自己的臉蛋,從電車上走了下來,打量着面前的樓房,鬼知道這三棟樓裏面哪個是十號樓,這小區老到甚至根本找不到樓號。正尋找着那輛黃色的外賣車時,我一下子就呆住了,這總共三棟樓的地方,竟然有兩棟都停着黃色的外賣車。
此刻我真想打開日曆,看看上面是不是寫着今天不適宜送外賣。
以我過往的經驗,如果這時候再給這位正在專心開團的顧客打過去,我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會在月底得到一個差評。
將嘴裏叼着的半根香煙滅掉,我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向離我最近的一棟樓衝去。希望我能賭對,我在心裏祈禱着,看了眼訂單的時間,已經馬上要超時了。
就在我衝到二樓的時候,從三樓拐角處走下來四五個上了年紀的大爺和老太太。
“是小區東頭吧,張老太太?”
“是小區東頭,我家閨女給我說了,又來了幾個來這裏賣保健品的。等會過去領完雞蛋咱就走,不用跟他們瞎掰扯。”
“哈哈哈。現在這年輕人,可有意思了,我一打眼就知道那個保健品是咋回事,他要是吃了真有好處,我能不買它嘛。對了,張老太,一會領完雞蛋有空沒?我家有一張珍藏的越劇碟片,一般人可聽不到。”
“真的是珍藏的?”張老太似乎有些不太信任地看了劉老頭一眼,思考片刻,說道,“先去領雞蛋吧,到時候再看看有沒有時間。”
樓梯拐角處,幾個老太太和老大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
“大爺,麻煩您讓一讓,我這單快超時了。”我向幾個大爺大媽匆忙喊道。
“年輕人,做什麼事都要心平氣和。你這樣着急忙慌的,什麼事情都做不成。”被叫做劉老頭的老人可能是想在張老太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雄風,晃悠悠地站出來說道。
“不是,大爺,我快超時了。”我努努勁,就要往上沖。
“唉,你這小夥子,說你怎麼還不聽呢。”大爺來了精神,按着我的胳膊,沉聲說道,“做什麼事情都要靜,要胸有成竹,這樣才能成大事。”
“是是是,大爺。”我無奈地點點頭,附和着說道。
“嗯,孺子可教也。”大爺捋了捋自己的鬍子,滿意地點了點頭。接着放開了按着我的手,斜眼向著張老太看了過去。
此刻的張老太果然樂開了花,
含情脈脈地看向了劉老頭。
眼見他鬆開手,我趕忙從幾個老人中穿過,向著四樓跑去。
“您的訂單已超時......”還沒等我跑到四樓,一陣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從手機里傳來,我的心頓時涼了一大截。
“您好,您的外賣。”等到跑到了四樓,我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站在門前,我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緒,敲響了門。
過了有一會,門被推開了半截,一隻肥胖的手從狹窄的門縫裏伸了出來。
“祝您用餐愉快。”將外賣遞了過去,趕在門被關上之前,我趕忙向著屋裏說到。
透過門縫,我隱隱約約地看到一道美麗的倩影和一個大着肚子,頭髮花白的男人。而男人此時正光着膀子坐在電腦前敲擊着鍵盤,操控着電腦上的人物。
我呵了個呵。
走下樓梯,抹了抹頭頂的汗,我找到微信里一個頭像是一片草原的聯繫人,點開。
“龍哥,今天運氣不好,又超時了一單。”
消息過去沒多久,一條語音回了過來。
“那說明啥,那說明你根本就不是送外賣的料。”一口極具辨識度的方言普通話從手機里傳來,聽着熟悉的聲音,我一下子樂了出來。
龍哥全名叫做朱偉龍,說實話,龍哥年齡比我要大的多,大概有四十多歲,留着一個亂蓬蓬的頭髮,長的有點像成龍歷險記裏面的老爹。
我倆算是忘年交,在不太正經的時候我都叫他龍哥。龍哥這個人算是人老心不老,四十多歲騎着電車還想打剎把。有時候打量着電車上洒脫不羈的龍哥,我也在想,他會不會就是當年某個葬愛家族的王子。
“呵,這你可就說對了。我生來就是大人物,只是暫時受點苦。”騎上電車,我戴上頭盔,繼續和我龍哥扯着淡。
“你就擱那吹牛比吧,聽你吹牛比,我不如去聽傳銷。”龍哥不屑的聲音伴隨着呼嘯的風聲從手機傳來。
“小心點,注意安全,送着外賣呢就別回語音了。”聽着那邊的風聲,我認真地回了一條。
龍哥算是我外賣生涯中為數不多的朋友,我既羨慕他不懼生活的人生態度,又怕他被生活磨平稜角。
“對了,晚上有時間沒,出來喝會酒唄,社會我大龍哥。”等了一陣,估摸着我龍哥已經送完了外賣,我將消息發送了過去。
沒過一會,龍哥給我彈了一個ok的手勢。
晚上,一家地方不大的燴面館裏,我坐在一張進門就能看見的桌子上,點燃一根香煙,透過玻璃窗看着窗外。門外,幾個穿着緊身旺旺衣的精神小伙正伴隨着一首激情四射的DJ音樂跳着我看不懂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