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處罰

第8章 處罰

湖邊的微風都格外冷些,江寂擰乾了身上的蟒袍,準備往前院走。

宋城此時快步從前院找來,見江寂渾身濕透了,問道:“王爺這是怎麼了?怎麼落水了?”

江寂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本王見湖中的錦鯉養得不錯,想抓兩條來玩玩兒。”

宋城道:“原來是這樣,王爺何必親歷親為,王爺若是喜歡下官府中的錦鯉,下官立馬讓府中的下人去撈。”

江寂擺手道:“不用不用了。”

宋城道:“要的要的。”

於是江寂回府的時候,抱了一杠子的錦鯉回去。那魚兒活潑得很,總是在缸子擺尾,濺了江寂滿臉的水。

江寂的王府位於金陵四街,依水而建,府中種滿了木蘭樹,春日濃時,白色與紫色的木蘭盛開,整個王府都灼灼生艷。

木蘭花開時無葉,花凋謝時才長葉,江寂對花不感興趣,這花是江寂為悼念一個人而種的。

一進府中,江寂的貼身護衛凌刀便上前來,“王爺,戶部尚書來見。”

江寂道:“不見,轟出去。”

凌刀道:“王爺,沈大人好歹是您的恩師。”

江寂面上生起煩躁,“死老頭兒,日日催本王成親生子,煩死了。趕出去,不趕本王親自趕。”

凌刀頷首道:“是。”

江寂正想往二進的院子主卧走,正堂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沈策拿着掃帚站在門口罵道:“你敢趕老子?老子今天打死你這不孝學生!”

說罷,沈策拿着掃帚就向江寂衝來,手中的掃帚毫不留情地就向江寂打來。

江寂側身躲開,抱着頭滿院子竄,“你日日催,誰不煩?本王沒有喜歡的,就不生!”

沈策追着江寂跑了一圈,人老了,年紀大了,加之又是文官,跑了一圈就累得氣喘吁吁。

他仍舊不甘心地指着江寂罵,“你如今二十有二了,膝下一個子嗣也沒有,哪怕有個閨女也行啊,你說說你,若是日後…魚死網破,你怕是後繼無人。”

江寂道:“時也,命也。聽天由命!”

沈策見他如此,立馬扔了掃帚,一屁股坐在地上,拿着廣袖揩拭眼淚,哭着道:“我對不起韓兄的臨終託付啊,若是簫家後繼無人,我怎麼對得起韓兄!蒼天啊!管管江寂這個兔崽子吧!”

江寂嘆口氣,至他身前,蹲下身子,“別哭了,本王如今有個中意的,只是太瘦了看着不好生養。”

沈策立馬來了精神,擦乾淨了臉上的眼淚,道:“哪家姑娘?”

江寂道:“大理寺宋家,嫡長,宋婉。”

沈策笑道:“生得好看否?”

江寂站起身,面上帶笑,“甚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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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宋婉打了個噴嚏,整個人縮在被子裏,手上捧着一碗黑乎乎的葯。

她閉着眼睛一口悶頭喝了,把葯碗遞給喜兒,“好苦。”

喜兒遞給她一盒蜜餞,嘴裏道:“麒哥兒也太過分了,竟然推姑娘入湖,幸好姑娘被裕昌王救了,不然姑娘這條命都沒了。”

宋婉拿着塊蜜餞塞在嘴裏,問道:“爹爹此時在哪兒?”

喜兒道:“菡萏院。這會兒主君正和夫人、凌哥兒、麒哥兒、韻姐兒、茶姐兒一塊牌九呢。姑娘也是主君的親生女兒啊,一塊兒牌九竟也不叫姑娘一起去。奴婢前日才覺得主君待姑娘好呢,其實就是姑娘去找他了,他才為姑娘主持公道,以免姑娘心裏記恨他。”

宋婉道:“習慣了,不過他肯斥責原氏,已經算是不錯了。”

她掀開被子,下了床榻,穿上冰藍色桃花紋襦裙,髮髻故意鬆鬆散散,只戴一支白玉木蘭簪,

看起來清麗蒼白,孱弱可憐。

“現在你姑娘挺喜歡當一個壞人的。”宋婉看了眼喜兒,“這麼好的氣氛不被破壞了,可惜。”

喜兒面上帶着興奮的笑,“姑娘霸氣,姑娘威武。”

菡萏院內歡聲笑語,宋城坐在主位上,與幾個子女共推牌九,瞧着一家和睦,幸福之至。

丫鬟婆子門端着茶水瓜果候在一邊,菡萏院真是人滿為患,好不熱鬧。

宋婉被喜兒扶着進了菡萏院中,隨着宋婉的到來,所有人臉上的笑意頓時收了,尤其是原氏、宋麒、宋韻、宋茶,整個人臉色冷如冰窖。

原氏臉上閃過厭憎與鄙夷,但也沒先出聲。

宋婉拂身行禮,“見過爹爹,見過母親。”

宋城蹙眉道:“婉兒這是怎麼了?怎麼今早看起來還好好的,這時就病弱了。”

宋婉跪下身來,哭着道:“爹爹,四弟想女兒死啊。”

宋城面上帶起怒意,側身看向宋麒,冷聲問道:“怎麼回事?”

宋麒紋絲不動,手上還拿着牌,“我沒幹什麼,長姐最近是怎麼了,厲鬼附身了不成,總是愛打人攀咬人。”

宋婉道:“爹爹,女兒沒有胡亂攀咬人。是今日午後女兒在湖邊餵魚,四弟闃然間過來,一腳將女兒踹進湖裏。女兒自知生母喪得早,沒有母親疼愛。爹爹迎娶了後母進門,爹爹要顧着後母生的孩子,女兒曉得,也從來不爭搶什麼,可女兒只想好好做爹爹的女兒,只想好好活着。”

宋婉說得聲淚俱下,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宋城蹙了蹙眉頭,“你先起來。”

宋婉起身道:“爹爹,女兒說的句句是真,不曾撒謊。”

宋城冷眼看向宋麒,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麼德性他知道,整日不好好讀書,弔兒郎當,與貼身丫鬟整日膩在一起廝混。

“宋麒,你給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推你長姐入水?”

宋麒起身至宋婉身側跪下,“父親,我沒有!是長姐誣陷我!”

宋婉道:“我胸口現在還有團烏青,爹爹若不信,可以叫兩位嬤嬤驗驗。女兒絕沒有撒謊。”

宋城看了眼秋娘,“你去驗驗。”

宋婉跟着秋娘進了屋內,她扒開領口讓秋娘查看。秋娘只略略掃了一眼,見胸口那處確實有一團烏青,甚至還有些微腫。宋婉肌膚嫩得似剛出鍋的豆腐,這肌膚烏青紅腫起來看着十分嚇人。

秋娘出了屋外,宋婉緊隨其後。

秋娘與宋城道:“主君,大姑娘胸口確實有一團烏青。”

宋城拍案而起,指着宋麒罵道:“好你個混賬!你踹你姐姐下水不說,你竟還敢扯謊!來人,上家法!給我打!”

原氏立馬跪身下來,祈求道:“夫君,麒兒還小,你就饒了他這一回吧!”

宋韻也跪下身來道:“爹爹,四弟也是為了幫我報仇,那日長姐打我,四弟看不過去,想幫我教訓長姐罷了!爹爹要罰連我也一起罰了吧!”

宋茶也跪身下來道:“爹爹,你不要打哥哥,哥哥待茶茶最好了。”

宋城道:“你們一個二個都反了天了是吧?!宋麒年紀尚小就欺負長姐,以後弱冠還得了?若是這次婉兒沒從湖裏爬起來,豈非要淹死湖中?那宋麒就是在殺人,要進大牢的!來人!家法!”

兩個小廝搬來了長凳,把宋麒按在凳子上,拿着棍子開始打。

宋麒從小就是被寵大的,哪裏挨過打,日常調皮搗蛋都是原氏護着。這會兒板子打在身上,疼得宋麒哇哇直叫,嘴裏一直喊着母親救我,孩兒好疼。

這哪個做母親地聽着能受得了,原氏哭着拉着宋城的衣角,“夫君別打了,麒兒還小,他知道錯了,別打了,打壞了可怎麼好啊?”

宋城怒聲道:“打壞了才好!你看看你把他護成什麼樣了?他如今書不好好念,武也不好好學,將來怎麼能成才?給我狠狠地打!”

原氏心疼地哭出聲,可不管怎麼祈求宋城,宋城都不鬆口。

宋麒一邊哭一邊嚎,“爹,兒錯了,兒再也不敢了,今日祖母壽宴,祖母院中還有賓客未散,爹且看在祖母的面上,饒過兒吧!兒疼啊!”

宋城冷哼出聲,直到下人整整打了二十棍子,宋城才叫停。

原氏立馬叫人扶着宋麒回屋上藥。

宋城道:“日後他要還敢再犯,我打死他!”

宋婉嘴角難掩笑意,總算出了口惡氣。

原氏與宋城道:“不會了不會了,夫君放心,妾身日後一定好好教導麒兒。”

宋城看向宋婉,“婉婉今日受了寒,爹待會兒叫下人給你燉些補湯補補。你身子弱些,快些回房休息吧。”

宋婉知道宋城其實還是偏私原氏極她的兒女的,不然也不會說話趕她走。宋城罰宋麒只是在教導兒子,並不是在幫她。其實他早就想教導宋麒了,又怕原氏心疼難過,所以藉著這次狠狠教訓一頓。

上次也是,她當著她的面斥責原氏,暗裏還不是好好哄着,昨日府中不還進了原氏喜歡的黑珍珠?

他肯斥責原氏,無非就是她外祖父還健在,給外祖父面子,也給她面子。她總歸是他的兒女,一個屋檐下生活的,太過偏頗,難免落人口舌。

宋婉早就明白這些了,也早就習慣了,於是起身淡然道:“謝謝爹爹。”

宋婉轉身回了卧房,喜兒開心地跳起來,“麒哥兒活該,敢欺負咱們姑娘,活該被打!”

宋婉坐在椅子上,垂眸道:“我想求祖母將我養在膝下,雖然跟着祖母練武難免辛苦些,但是好歹有祖母撐腰。”

喜兒眨着一雙單純無害的眼睛,看向宋婉,“主君剛剛也為姑娘撐腰了呀,幹嘛去老夫人那兒。”

宋婉捏了捏她粉嘟嘟的臉蛋兒,“真是個傻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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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閨玉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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