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老兵們

九 老兵們

9老兵們

伍行開了門,領着徐知行走出去。

剛才還熱火朝天的印刷廠此時已經靜止下來,機器停了,印刷工人們也全都離開,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群人,一群體格健碩的中老年男人。

他們有的武夫打扮,有的水手裝束,還有的身着綾羅綢緞體態發福,甚至還有人頭戴草帽用扁擔挑着煤爐,想來是街頭小吃販子。

各行各業,什麼人都有。

他們聚集在印刷廠中央的空地上,交頭接耳,小聲說話,看到二樓的門打開,頓時鴉雀無聲。

再看到伍行身後的徐知行,這些人幾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列好了軍陣,整齊劃一,像是一個模子裏倒出來的——如果,沒有那兩個發福的商人的話。

“伍叔,這……”

伍行不等徐知行說話,蹬蹬蹬順着樓梯下去,立在軍陣之前,拱手便單膝拜了下去。

百十號人只有一個聲音:

“參見少帥!”

冰冷、堅硬、殺氣浸骨。

徐知行張了張嘴,一時間卻又沒有說出話來,只是握緊了拳頭。

先前在屋裏談話,他已多次提醒伍行,徐門已歿,世間再無冠軍侯,這少帥,就不必再叫了。

但是……

他掃過垂首的人群,那一張張滄桑的臉依稀在記憶中出現過,只是如今多了眼角的皺紋和兩鬢的斑白。

這些人,都曾是父親的近衛家將,驃騎軍精銳,為大明立下赫赫之功的百戰老兵。

當年空餉案發,父親怕牽連近人,便遣散了家將,讓他們遠赴海外避禍……

十五年,彈指一揮間。

冠軍侯府沒了,驃騎甲士也被打散重組,只有這些人還能證明,這世上曾存在一支金甲予身,無堅不摧的陸上閻羅。

而這,便是徐知行不願提前通知伍行自己要來的原因,若非實在沒有線索,他甚至連伍行都不想見。

因為他知道這些人在等待什麼。

所以即便這一刻徐知行內心很激動,很喜悅,他想和這些叔叔伯伯敘敘舊,話話家常,問問他們這些年還過得好么,但最終,他沒有辦法將那些溫情的語言說出口。

只得悄悄握緊拳頭,冷冰冰的一句:

“都起來吧。”

…………

這天晚上,伍叔在廠里設了宴,為徐知行接風洗塵。

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之際,徐知行聽到了鄰桌的對話:

“張老大,你這煤球生意可是做的越來越大了,喲,這都穿上綢子了。”

“我這不也是沒法子,有一大家子要養,每日卯時就得去廠里盯着,哪兒有你趙老闆清閑,睡到日上三竿開門迎客——最近老卞還在你那兒幹麼?”

“唉……別提了,那老小子就是不開竅,說什麼,打死不給白夷做飯,年前在我那兒幹了三個月,又回去鼓搗他那麵攤了。”

這個晚宴並非為徐知行專門準備的,據伍叔說,當年他帶着驃騎軍108名老兵在夷州劫了幾艘水匪船,偷渡來到蘭登。

起初大夥一道跑海掙錢,可這活畢竟危險,後來陸陸續續失蹤了八人,如今剛好剩下一百人整。

拿着跑海攢下的家底,大夥各尋生計,這些年過得還不錯。

從某一刻起,大家的聯繫變少了,可每年都會找個時間聚一聚,今年本不該是這個時間,但徐知行的到來註定是個特別的日子。

武士體質特殊,內氣運轉間血液沸騰,

已不存在醉酒這一說法。

但從坐下開始,這些老兵輪着番給徐知行敬酒,這會兒已是酒過三巡,他實在喝得太多,有些微醺。

酒足飯飽,大夥各自聚堆閑聊。

伍行和徐知行找了個僻靜的角落,給他介紹蘭登的詳細情況,但中途有人找他,據說是治安所的人,看來那具屍體有結果了。

他暫時離開,留下徐知行一個人,聽着周圍的閑聊。

突然,一個碗放在了徐知行面前。

碗裏有潔白的面,青翠的蔥,飄着淡淡豬油花的清湯,熱氣騰騰。

“少帥,您的陽春麵。”

徐知行抬起頭看了來人一眼:

“哦,是卞叔叔啊。”

這人皮膚黝黑,身材瘦高,一雙手又長又大,正是剛才用扁擔挑着麵攤的人。

驃騎軍是這世間最精銳的武士,即便脫下金甲,離了大明,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對他們來說,無論在哪裏,沒有過得好不好一說,只有以怎樣的方式生活。

伍行剛才還和徐知行說過,在他們剛來到蘭登時,租界的鎮藩司和蘭登治安所都找過他們。

大概的意思是:我們知道你們是誰,既然來了,我們熱烈歡迎,但這裏天高皇帝遠,還請諸位爺爺手下留情,照規矩辦事,別鬧得太大。

大明遊俠之風盛行,很大的原因便是退伍軍人,這些人穿着軍服時是組織嚴密的狼群,一旦脫下那身皮……想想看,修鍊內氣久於戰陣擅長殺伐的武士,沒了約束是什麼?

是為禍一方的惡虎。

是以武犯禁的俠。

驃騎甲士紀律嚴明,因此在蘭登的這十五年,大體上還是夾着尾巴做人,人不惹我,我也不惹人,做的事謀的生,大體上還是正經門路。

但即便如此,也有人過得好過得不好。

卞英,便是那個自己選擇過得不好的人。

…………

徐知行端起玩,哧溜吸了一大口面。

味道很淡,只是有少許的鹽,但唇齒之間蔥油之香滿溢。

大酒大肉之後,有這樣的一碗面正好。

方才卞英敬酒時,徐知行認出了他:

“你是卞叔叔!父親當年喝酒之後一定要吃一碗您煮的陽春麵!”

“那我便給小侯爺煮一碗吧。”

徐知行其實並沒有要吃面的意思,可他還是放下酒杯煮麵去了,因為這一天他等了太久了。

十五年啊。

卞英看着埋頭嗦面的徐知行,內心掩飾不住的激動。

徐知行把湯喝了個乾淨,連蔥花都沒剩下。

“舒坦,真是舒坦!卞叔叔,您坐。”

他招呼卞英坐下,想要和他聊聊天,問問他怎地別人都發了財,他還守着個麵攤。

但是卞英拒絕了,他壓抑不住自己的內心,問道:

“少帥可是為了那賊子右相之事而來?”

這句話語調不高,卻似乎灌注了內氣,讓所有人都聽了個真切。

此間的交談之聲迅速停歇了,所有人都看着角落裏的徐知行。

徐知行為何而來,開宴時伍行便轉達過了。

為了一個西洋女孩。

他也告知過眾人,這是少帥所託,現在有些線索,還請接下來幾天大夥不吝幫忙。

所有人都應了,都默契的沒有再多過問。

但這一刻,卞英打破了這種默契。

徐知行的臉色僵了僵,淡淡的笑容消失:

“我此行的目的,伍叔剛才已經說過了。”

“那女孩有何特殊之處,讓少帥如此上心?”

“這……”

徐知行看着一雙雙匯聚向自己的目光。

其實下午伍行在問他這個問題時,他真的打算說出來。

但是這一刻。

他知道,最好不要說。

氣氛有些僵。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聲大喝:

“卞老么,你喝多了是吧!?”

伍行回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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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者日記-其二》

大明伏波三年三月廿九-西元1644年5月5日-小雨

昨天不咳了,我心裏鬆了一口氣,這代表我不是肺結核,只是流感。

這幾天來口語有進步,日常交流已經沒有問題。

筆譯的工作做得不錯,老闆想要雇我抄書,麗痕書店自己有個印刷工坊,主要做翻譯大明官方教材賣給本地學校的生意。

總之,在穿越十天後,我的生存問題基本已經得到解決。

在此總結一下這十天來,我和這個世界的情況。

我是個穿越者,我穿越的地方叫做蘭登,這是個類似於第一次工業革命時倫敦一樣的地方。

但我並非穿回了我所知的歷史中。-

這個世界,工業革命沒有由歐洲引領,而是神州大明。

這幾天翻閱官方明史,我已確定在我之前還有一名穿越者,他魂穿了建文帝朱允炆,徹底改變了歷史的進程,大明完成了工業革命,自朱允炆之後,大明的所有皇帝與歷史都發生了改變。

這個朱允炆,除了給這個世界帶來‘知識’外,還帶來了一些特別的改變。

這個世界,似乎沒有石油,起碼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所以兩百年來都停在蒸汽時代,沒有進入大規模電氣化。

同時,出現了了一種名為火石的能源。

火石蘊含極為強大的熱能,既可以直接用作鍋爐燃料,也可以被人體吸收,修鍊武功。

這是個,具有超凡力量的魔幻蒸汽大明。

對於火石與武功的問題,我還不是太了解。

但我自己的情況,不容樂觀。

因為大明完成了工業革命,所以明人屹立於世界之巔,在我穿越的這個,原本應該是明朝滅亡時間的時間點,大明已經殖民全世界,成為了真正的日不落帝國。

穿越紅利基本上已經被朱允炆吃盡,留給我的空間與資源不多。

他開局大明皇帝。

我開局霧都孤兒——還沒有繼承記憶。

我只有一個大我六歲的姐姐,她叫安吉拉,這些年來一直做妓女養活‘我’。

要改變這種現狀很難。

因為我便是明人口中的‘西洋白夷’,而且,還是被妓女養大的,最下賤的西洋白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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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汽大明劍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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