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去找...門”
監控裝置下,
這裏是【電梯】。
“污染”
周圍會議室的場景破碎,觸手斷裂,顯現出真實的環境。
指揮室的屏幕上此時顯示着【電梯】內空曠的場景,被黑色淤泥覆蓋的人形站在空曠的廣場上,恍若一件後現代藝術品。
但激起的不是發自內心的讚美,而是一股自靈魂升起的惡寒。
人類自古以來對於未知有着深深的恐懼,那些不可名狀無法理解的未知自存在就充滿了驚悚。
上層政客的迂腐已經開始拋棄文明,若不是經常的輪檢證明他們是人類,否責根據人類續存法則,騎士團可以對上層開始大肅清行動。
安修那經常帶着微笑的面孔此時面無表情
他看着淤泥怪物,看着曾經的隊長...
...不具感情的人工智能播報“收到上級指令——”
“啟用JM-3型號雷暴發射器”
至天花板上飄下的磁懸浮機械臂舉着一支銀灰色不明材質的大型裝置。
包裹着昂里斯軀體的黑色淤泥伸出試探的淤泥觸手。
機械臂卻突然後退,快速挪移到了指定測試點。
這是上層那些不嫌事大的政客想出來的主意,藉此次機會對那些已經異化的新型怪物使用戰略武器,測出能產生效果的武器類別。
投影上顯示20秒倒計時
“現在開始大攻率充能...”
——
空中城大型污染事件。
污染無聲無息不露痕迹,但城中心的聖潔廳一直響起警報,就算再不相信聖潔的空中城出現了有史以來的第一次污染,也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全面排查。
經查實,涉及事件的人類全部失去社會生活的痕迹,大腦消失只殘餘軀體。
對外不明生物資料庫內。
在政府還沒公開的資料里還有一行資料,污染源。當受害者最後清醒時刻回憶的時候如果能察覺到邏輯的不合理,還有最後一次脫困機會。
如果發現了邏輯的不合理,只需要仔細回憶一下,被覆蓋扭曲的記憶就會完整浮現。
注意,污染源的主導者是污染本身,不具有人類的思考方式,因此為食用獵物搭建的幻境錯漏百出。
昂里斯回想起了一切,但在此時更加毫無用處,污染的陷阱之外還有一層。
而被淤泥覆蓋控制大腦的昂里斯帶着的裝置不是能源置換裝置。
夢界迷鎖,只要這玩意在污染源的周圍,那麼【誘餌】與【獵物】就會被拉進一個虛構的大型場景內。
恰好此類污染源給獵物編織了一場用大腦記憶構成的幻境,以便於更好的進食,昂里斯絕不可能存活。
這是執法隊為污染源設計的陷阱,而【誘餌】的扮演者就是昂里斯教授,準確來說,不是昂里斯,而是昂里斯教授的大腦。
記憶和大腦被佔據的昏沉感,讓他無法做出任何自救的舉動,只能麻木的感受到死亡的鐘聲正在敲響。
對於污染來說,一顆經常快速運轉的聰慧大腦是極致的美味。
為什麼用上如此昂貴的設備,這是一場政治博弈,臨近選舉,出現了這檔子事,每個教會每個部門皆有責任。
而昂里斯被真理教會拋棄,是不幸被拿來應付的一顆棋子。
——
隨着雷暴轟散,指揮室的屏幕上此時顯示着【電梯】內不再空曠的場景,佈滿的淤泥覆蓋了所有視線所見。
地上城外圍,黑色的霧霾籠罩整個西部一帶沿海,黑霧之中似乎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在蘊量...
巨物的移動波及了【電梯】大廈,玻璃轟碎,設備傾倒,【電梯】發佈刺耳的警告
【今天(3月30日)08時已加強為今年第3號黑潮“暹斯芭克里”(重度感染區暴動風暴級),15時其中心位於北緯16.2度、東經115.3度,距離地上城次一級防守區(卡貢法芙娜島)東偏南方向約5公里的內黑海海面上。】
安修似乎看到了什麼,瞳孔收縮
“污染...大型異化了...”
【預計,“暹斯芭克里”將以每小時10-15公里的速度向偏北方向移動,強度緩慢增強,並趨向卡貢法芙娜島東部到地上城西部一帶沿海。】
【受其影響,北部灣海面:今晚到明天,黑潮覆蓋,異種群暴動,東北方向污染覆蓋4~5級;
真理教會,預言廳發佈預警
4月2日污染將進一步異化,全面攻破第二級緩衝區,偏北方污染潮將有6~7級,異種8~9級獸潮;
4月3日,將突破第三級緩衝區,出現大型異獸,局部特大污染爆發,北轉南將出現8~9級黑潮,10~11級異種獸潮。】
...
地上城,古堡
“嗒......嗒...嗒——”
魔女整理桌面上的純銀儀器與透明的奇怪玻璃容器,牆上垂落的機器在永不停歇的播報着
【西海港及潿洲島區各颱風警報站今天16時升掛颱風信號二號風球。】
當手碰到一盒略顯醜陋的手鏈時魔女愣住了,她的手指輕輕撫摸那枚切割得些許醜陋的水晶。
帶着一點猩紅的水晶映得魔女的紅唇愈發妖異。
【西海市:今晚到明天,陰天間多雲,有雷陣雨,東北風3~4級,氣溫27~34℃;
4月2日,陰天,有大雨,偏北風5~6級,陣風7級,氣溫26~30℃;
4月3日,陰天,有大暴雨,局部特大暴雨,北轉南風7~8級,陣風9級,氣溫25~28℃。】
黑色的長發披散在背後,她拿着手鏈帶上。
“污染的大型異化開始了。”
此時播報器突然切換頻道
【——滋請您支持真理(清理部)調查,接到通知時,請您配合行...滋——】
她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砸爛播報儀,轉身打開房門,此時潔白的床單上躺着一具黑色的人形淤泥
她站在床邊,拔開裝着銀色液體玻璃瓶的木塞,
隨着液體劃過,黑色淤泥逐漸離開軀體,露出淤泥下英俊的面容。
看着這張臉
魔女伸手
一巴掌拍上去
“啪!”
...昂里斯在第一下的時候還沒有反應,但隨着勢大力沉10連扇把被淤泥吃掉的腦子徹底扇清醒了。
“咳...咳咳咳咳!”
昂里斯睜開沉重的雙眼,徹底清醒,
看到熟悉的美人冷臉盯着自己,他差點還沒從死亡的陰影之下回復。
“...林娜?...”
艱難的支撐起身,昂里斯一隻手扣在臉上,入手
是冰涼的
“你腦子已經沒了...”女人冷冰冰的用空了的玻璃瓶在他額頭碰了碰“你聽...空空蕩蕩”
“這...是哪?”
林娜將玻璃瓶隨手扔在地上“嗒!嗒噠噠...咕咚”
看起來這玻璃瓶意外的堅挺
“我們的最後據點”
“聖里斯古堡”
她突然俯身將昂里斯壓在床上,“吳瑞澤...”
近在咫尺的呼吸,精緻的面容,猩紅的嘴唇。
昂里斯的大腦一片空白,的確乾淨。
——
林娜,這是昂里斯根據故土的傳統為她取的名字。
他的助手,他的摯友,他的戀人。
吳瑞澤,是他的本名。
昂里斯.霍爾德芬,真理教會上一代大祭司的孫子,一位流落在地上城的次孫。
萊安娜.克莫里斯,真理教會魔女世家此代【魔女】。
——
“你是怎麼把我從空中城帶下來的?”
他揉着自己空蕩引發疼痛的額頭,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能猜到答案的廢話問題他又否認道“算了算了...”
萊安娜將準備好的換裝衣物扔給他
抓起扔自己身上的透明包裝的新衣服他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我果然沒看錯...
你是能當我母親的存在...媽”
空氣凝滯了一瞬
萊安娜看着他,似乎那腥紅的眼瞳更紅了點?
“呵...呵呵...”昂里斯乾笑試圖緩解一下氣氛
隨着他復活,吳瑞澤在和她的重新相處下對喜歡教授的魔女喜歡喊媽,姑且將他此世身稱為昂里斯。
雖然他的一舉一動很像以前一樣但她還是冷漠的回了句“昂里斯,閉嘴。”
“唉~行吧萊安娜,雖然說我失憶了,但我的確還是那個人,也是那個靈魂啊~”
沒錯他復活后失憶的事她都知道。
第一次蘇醒,原主與他的性格相同,思維跳脫,那時危機時刻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憑藉著一點關於面前女人的信息和莫名的信任,他知道這位女人值得託付性命。
身下還在移動的黑泥不甘寂寞的晃動着
他不適的挪動一下,一手支撐空從床上摔下來“哎呦!”
“還知道害怕...”
“嗯?
不...”吳瑞澤慌亂的否定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萊安娜低頭收拾東西,垂落的黑髮下看不清面容“我早就知道你已經不是我認識所熟悉的他了,別演了...
魔女的血脈告訴我,你身上他的氣息已經徹底消散”
昂里斯甩掉手上不幸蹭上的淤泥,湊到在收拾東西的萊安娜旁邊,試圖解釋,但看到她的臉卻愣住了。
“我之前說過吧......這個世界越臨近毀滅,我的預言也越來越清晰,越來越不可逆”
他看到黑色的羊角從她的額角鑽出,血紅色的絨毛出現在她精緻的臉頰上。
她此時的形象彷彿地獄之中的魅魔,充滿奇異的優雅與魅惑感。
“但是,你還用着他的皮囊”她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發生了什麼變化。
“你其實不知道的是,魔女自古以來有着這個詛咒......是親眼見證所愛之人死亡
因為這個詛咒的原因,用再完美的禁忌儀式喚醒,而被喚醒的愛人永遠不可能再是原來的那個人”
但其實昂里斯一直沒有告訴她的是。在對前身留下來的殘缺記憶里,昂里斯已經猜測出了原因,是極度完美的禁忌儀式導致他的意識重置成剛剛穿越的狀態只需要一點點時間,他的記憶就會完美復蘇。
再次重生的教授身上沒有他曾經的血腥陰影,這結果也不算壞,更算不上好。
——
但在同伴異化的陰影下,走廊傳來的嘶鳴聲帶來了不安。
看着面前如同異化了一個階段的女人毫不猶豫的衝出了房間。
吳瑞澤咬牙拿起桌上的槍。
他一直都不曾害怕死亡,但總歸是懼怕着什麼的。
或是瘋狂
或是污染
巨大的轟鳴聲自天空而來
他看向走廊巨大的落地窗外
巨大的佈滿黑色淤泥石塊自天空砸下
哀嚎的人群
爆炸與詭異的嘶吼瀰漫在大地上
...
黑色的空中之物墜落大地;
......
空中城墜落了。
——
他趕到戰鬥現場時。
佈滿肉蟲的怪物已經長滿紅色嬰兒的臉,每一個栩栩如生,在哭泣着,在無法控制的自我繁殖下在走廊的紅色地毯上掙扎。
昂里斯怔在原地,站在門廳前,因為對自己戰力的自知之明沒有貿然上前。
巨大的怪物在不知道是第幾次的巨大喘息聲中突然停止了蠕動。
昂里斯剛要上前
“吱——嘎——”
隨着噁心的撕裂聲
牆面上,地板上,天花板,壁燈上全部糊上了一層肉糊和不知道是什麼的血紅詭異物。
女人站在原地,如同這血色煉獄上優雅盛開的曼珠沙華,身上只有被划傷留下的鮮血。
他恍惚之間彷彿看見了花瓣上滴落的血珠,墜落在血池中。
女人的肩膀在顫抖
“噗...”
無數細小的肉蟲鑽出她的脊背,在衣服中蠕動,她摔倒在地上。
吳瑞澤應該害怕,他此時的記憶只是一個剛剛接受這個新世界沒超過幾個月的穿越者,但他奇怪的異常冷靜。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扶起了這個已經長蟲的女人。
雖說長了蟲,但誰說長了蟲的蘋果不甜呢?他的腦袋裏閃過這個想法。
“呵...呵呵呵...咳”似乎是看到了他的想法,女人在她懷裏一動不動,但笑得很開心
待喘過了氣“昂里斯,離開這裏...”
她躺在他的懷裏,眼睛一直盯着上方俯視她的昂里斯,但瞳孔里不是他的臉
裏面浮現的是一塊快殘破的畫面碎片
“去...
找...【門】”
她似乎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存在,身上的污染開始加快異化,精緻的臉逐漸變形,羊毛長出,瞳孔也變形成了羊特有的橫方瞳。
“關閉咩...它...”
隨着最後一聲恍若嘆息的聲音,林娜...變成了一隻紅色的羊,在他的懷裏陷入了永眠...
紅色山羊安眠在少年之懷:
白色蛆蟲起舞於她之身軀;
灰色霧...
羊蹄上的手鏈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
【避難所】
自天空墜落的空中城所形成的廢墟
這裏的人食用闖入之人的肉泥存活,這是唯一污染少的食物
他沒找到【門】,但他的一切行為都行走在一個必然的結果上
這個星球的毀滅,他就是那最後一個該落下的棋子
白蛇在纖細的手臂上滑行着,旗袍女人慢悠悠的深吸了一口左手的煙槍,吐出一道裊裊白煙,
她優雅的側躺在貴妃榻上。
猶如柔若無骨的蛇類
她叫梅姬,是這座廢墟的無冕之王,
她認同了他不甘一切的堅持,允許他去面見偉大的祂。
脫下破爛的白大褂,他換上了這所邪教集會的制服,一件能遮住全身的黑袍
黑色的布料帶着一種詭異的沉重,布料擦過皮膚的感覺如同屍體僵硬冰冷的手掌劃過肌膚
隨着面前引路者的腳步,周圍的環境越來越黑暗
他耳邊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多
打開地窖的木門,那隱隱約約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可聞,吳瑞澤仔細辨別下,那聲音恍若一隻又一隻的蠕蟲從他的耳道而入,鑽入大腦深處,啃食出容身的巢穴
“獻出他......
...鮮血.....”
越過一根純白的大理石柱,昂里斯踏入了這片聖域
他低頭
地面上用鮮血描繪的紋路彷彿突然刻進了他的眼睛裏
不容忽視殘忍又猙獰
“指引......”那模糊的背景音越來越清晰
“付出...肉體——”他看到了暗紅色的已經乾涸的血
“...換取自由;”以屍體鑄就的奇觀
世界中只留下了那悠遠的禱告聲
...
“獻祭他的靈魂,以取悅神明;”
...
“獻祭他的理智,以換取力量;”
...
“偉大的群星之主啊——
...”
...
聖歌在地下教堂的穹頂之下回蕩。
長滿眼珠的白色肉球在祈禱人群之上飄蕩,灰色的光帶自穹頂垂下
畫面恐怖又帶着另類的莊重美感,充滿了神聖與莊嚴,
“偉大的祂啊——無所不能的祂——”
垂垂老矣的老人跪伏在地上
“我呼喚————呼喚——遙遠群星深處”
年輕的女子謙卑的向天穹張開雙手
“偉大的■■■...目光注視着——”
而那些信徒斗篷下的面目被風吹拂之下顯露出來。
巨大的窟窿代替了原本五官所在的位置,肉紅色的內壁在微微顫抖。
從中呼出的,是來自蒼遠的呼喚
吳瑞澤為此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震撼,那些瘋狂的信徒所念誦的存在似乎正在回應祂的信徒,又彷彿是無意識的呼吸被誤認為成了應答
這裏的聲音回蕩得越來越長久,越來越刺耳
昂里斯...又或者是吳瑞澤,他那並不存在的大腦彷彿在那呼吸聲中翻滾,或許說,是意識在沸騰!
這是一場溝通儀式
在大腦放出的痛苦哀鳴伴奏下,佈滿眼珠的白色肉球之下,他不知不覺的已經跪在了地上
他帶着奇怪的意義苦苦支撐,
他未曾失去意識,
他死死盯着穹頂
恍惚之間...
似乎終於得到了來自未知的答案
他聽到了一道回蕩世界的撕裂聲。
轉頭看去,那些跪伏在地上的狂信徒與他之間出現了一道巨大的黑色裂痕,縫隙之中是星空,是無盡的空間,一切都在撕裂崩塌,甚至所有物品都揮散成煙消失於虛無。
他感到手指一陣刺痛,指尖上的灰塵,不!那是肉體在崩壞,如同水晶沙般唯美又危險
“不......
......
怎麼會......”
高天之上,穿越雲層,宇宙深處一道白色的行星緩慢靠近着,同時帶着穿越靈魂的共鳴聲。
吳瑞澤聽到了不可名狀的聲音,他抬頭,穿過教堂消散的穹頂,他看到了宇宙中的那顆巨大的行星
“克——里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