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拜師明淵得仙緣,心性有損痴人怨
其實天明真人早就想好,如若這一趟可以安然抵達天澤宗,他就是拉下這張老臉來,也要為楚離擇一位良師。
只可惜路遇邪修,元神盡碎之下只得將楚離託付給玉澤。
當今修仙界以單靈根或變異靈根為尊,因為靈根越多,修士進階的難度就越大。尋常單靈根修士想要進階只需要將體內的一種靈根修到極致即可,而多靈根修士則需要將體內靈根一同修鍊並進行平衡,否則進階時恐遭爆體之禍。
如果是雙靈根或者是三靈根倒還好,傳承悠久的宗門中總有那麼一兩個法子能夠洗去多餘靈根而留下最強的,但是五靈根,除了得到高階的功法以彌補修行上的欠缺外,別無它法。
天澤宗傳承數萬年之久,宗門內關於五靈根的修行之法絕對有所收藏,只是這等功法絕對是門內機密,那些太上長老究竟願不願意……到還兩說。
想到此處,縱是玉澤也忍不住輕嘆。
當年若不是天明師兄堅持,這掌門之位怎麼也落不到醉心修鍊的他頭上。
逢此大難,楚離早已哭得暈厥過去,抽囁着蜷縮在玉澤的懷中。
劍光飛掠,轉眼間就橫跨數州,如寸星東行,落入望州之內。
此時正是晨光熹微之時,初陽漸出,傾吐着漫天熾陽之息。無數修行此道的弟子紛紛御器迎上朝陽,吞納吐息。
這時,一柄仙劍劃破了蒼茫的雲海之巔,破空而至。放眼望去,依稀可見劍上修士風光偉岸、氣宇軒昂,頗有一番仙人之姿。
“是玉澤真君!”
不知是誰驚呼一聲,餘下的眾弟子見狀也紛紛俯身行禮,霎時間,呼聲震天撼地:“見過掌門!”
楚離被這巨大的聲響驚醒,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竟高懸於萬丈長空之中,不由得害怕地將手緊抓着玉澤的衣領,方才安心了些。雖然外公常帶着她乘靈舟遨遊天際,但那畢竟有個落腳之地,而且速度也從未快到這般地步。
劍嘯九天,銳利的劍氣直指宗門大殿。
歸來的路上玉澤就已經將此事簡略地告知了門內長老,如今,應當是到的差不多了。
躍下飛劍,玉澤隨手一揮就將靈劍收入自己的袖中,隨後將楚離放下,說道:“隨我進去吧,為你擇師。”
楚離有些躊躇,拽着玉澤的衣袖半天也沒有挪動一步。
玉澤感受到阻力腳步一頓,最終還是默然着一張臉,反手牽住楚離的小手將其帶到了宗門大殿內。
“見過掌門。”
“不必多禮。”玉澤御使靈力將他們虛虛扶起,畢竟他年紀尚幼,只是堪堪佔了個掌門的位置罷了,怎還勞得門內諸位前輩向自己行禮。
“她……就是天明的後人。”一慈眉善目的老者面露戚哀,眼中滿是對先人的懷念,“天明當年……糊塗啊!”
“唉,非是局中人,莫言局中事……”
楚離微微一愣,疑惑的眼神悄悄掃向開口的那幾位長老,心中疑竇叢生。
他們……似乎和外公很熟?
又說什麼糊塗?楚離百思不得其解。
自爹爹和娘親離去后,陪在楚離身邊的便只剩外公一人。楚離不是沒有好奇過過往之事,從小她就知道自己和村子裏其他的孩子不一樣,他們的爹爹娘親不會琴、不會劍、也不會飛,可楚離不同。她將自己的疑惑說與外公聽后,外公連夜帶着一家人搬到了山上,從此與世隔絕。
從那以後,外公就漸漸地跟她說起修仙界的奇聞異事,楚離這才知道,她的家人,都是那傳聞中的修士。可是當楚離問及為何他們要來人界落居時,外公又總是顧左右而言其他,遲遲不肯與楚離闡明其中原因。
久而久之,楚離也就再也不去問起,也對修仙一事興趣缺缺,只願聞其中有趣之事。
楚離的沉思並未持續多久,大殿內針對她的議論從未停止。
“前人已逝,好歹還留下了這麼一絲血脈。吾等能做的,不過是幫其庇護後人罷了。”見楚離沉默無語,一身着宮裝的貌美女子也是搖了搖頭,以為她尚沉浸在哀痛中無法自拔,遂玉指輕點,落於楚離的額間,隨即面目微怔:“五靈根……”
“五靈根?”
此話一出,又是有多位長老目露驚嘆之色。
先前說話的老者也忍不住嘆言:“五靈根……這小女娃日後的修行之路,不好走啊。”
“是啊……”
大殿內,一時滿是眾人的嗟嘆之語,倒是無一人肯出這個頭,收了楚離為徒。
楚離雖小,卻也知道這些人是什麼意思,無非是都不想要自己罷了。她也能理解殿內長老的想法,畢竟誰也不想自己的門下有個一眼就能看到仙路盡頭的廢物弟子。
只是……
誰又能斷定一個人的未來呢?
楚離垂着頭,無意識地將雙拳緊攥。
一旁的玉澤真君感受到手上力度的變化,不由得微微偏過頭看了楚離一眼,眼中似有凝重。
正當楚離心顫之際,一樣貌粗獷的壯碩修士突然嚷了一聲:“說說說,說個屁啊,說到底都是不願意自己膝下有個五靈根的弟子墮了自己的名頭,你們不願意收我收,到底我器峰山頭夠大,能養下這樣一個小女娃。”
“鐘磬長老,您已是元嬰修為,怎能收下一個毫無修為在身的稚子為徒,這不是亂了輩分嗎?”
確實,今日道場的長老元嬰有,金丹亦有,只是後者畏於前者之威,不敢多言逾矩罷了。
倘若今日鐘磬真君真的收下了楚離為徒,那麼場上就不免有金丹長老要喚一句楚離“小師妹”了。
倘若楚離是那種單靈根或變異靈根的天才,這些長老反應倒不會如此之大,只是僅憑這五靈根之身,縱使是那天明真人之後,又如何能拜入器峰門下?
“呵,不過是一內門弟子的名頭,竟也讓你們躊躇至今。”突然,角落一身着淺藍色衣袍的年輕修士踏空而來,穩穩地落在了眾人面前。
只見他伸出手,置於楚離眼前,緩緩開口道:“你可願做我的弟子?”
來人背對初陽,殿門大開之下,無數的金光灑在他的背上,為其鍍上了一層金邊。初而望之,就好像那天界神祇,神聖而高貴。
“明淵師弟你……”
不等那人將話說完,楚離就已經將自己的手高高舉起,搭在了他的掌心:“我願意。”
“這如何使得?”
玉澤望着楚離的眼神一滯,轉而帶着凌厲的鋒芒掃向整座大殿:“明淵師弟乃是師尊最小的一位弟子,如今尚且是金丹修為,由他收下楚離,於情於理都是再合適不過。汝等若有更好的人選,不妨直接說出來,也讓我看看是哪位師侄有那個能耐收下天明師兄的後人為徒。”
是天明師兄,而不是天明真人。
此話一出,場上所有的金丹長老都沉默了。
就像凡俗之中,人族慣是以親緣血脈為傳承,而修仙界,則是以師徒傳承為上。
天明真人、玉澤真君和明淵真人皆是拜師於宗門內的同一太上長老,彼此之間縱使修為有差也向來是以師兄弟相稱。但是在面對修為強勁的前輩之時,明淵真人也從不仗着身份壓人一頭,如此說來,拜入明淵門下倒是楚離的最好出路。
玉澤:“既然大家沒有異議,那便就此散了吧。”
話語剛落,鐘磬真君就朝着之前不停跟玉澤唱反調的幾個長老哼哼了兩聲,這才踱着步子離開了大殿,朝着器峰的方向飛去。
餘下的長老也不想在殿內多待,當下也都三五成群地朝着群山之中飛身而去了。
見眾人散盡,明淵也欲抱起楚離回自己的峰頭,不料楚離剛被抱起就掙扎着想要下來,伸着手朝玉澤的方向抓去。
明淵眉頭微皺,但也還是耐下性子問道:“怎麼了?”
楚離掙脫束縛,噔噔地跑到玉澤的面前,死死地拽住玉澤的袖口:“能不能告訴我,我外公,是怎麼死的。”
楚離的眼中滿是怨恨,縱是玉澤,也不由得為此心驚:“天明師兄為邪修所殺。只是如今那邪修已然身死,也算得是一報還一報了。”
楚離窮追不捨地問道:“那邪修是哪來的?他是不是……”
“師兄,你這是?”
玉澤將暈厥過去的楚離遞到明淵手中:“此女恐心性有損,心中怨恨之氣俱深,你以後要多加觀察防範,切莫讓其做出什麼無法挽回之事。”
明淵點頭應下:“好。”
“另外,這把清明劍我也一併交之於你。”寒光飛過,明淵伸手一握便將長劍握於掌中,“此劍威名遠懾,你且記着,在楚離未成金丹之前,都不可將此劍顯於她的面前。”
明淵眼睫微垂,示意自己已經知曉后就將清明劍收於乾坤袋中。
玉澤望着楚離,眸中神色晦暗。
明淵以為他還有什麼未交代的,便就站在殿中等候。
許久,玉澤才背過身去,說道:“帶她回去吧。你且悉心教導她,切莫讓仇恨蒙蔽了她的雙眼。”
“明淵知曉。”
遁光遠逝,殘虹遍佈。
玉澤神色淡漠地從袖中掏出一枚血色令牌,絲絲邪氣仍縈繞在令牌的周圍,揮之不去。
“九魂殿……幾百年了,還是不肯就此罷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