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安全屋,顧名思義,集安全性、隱蔽性和舒適性為一體,是黑衣組織成員的長期休息地點。
作為組織實習人員,藤井冬野還沒有進入安全屋的資格,所以他以為上司會把他送回自己的出租屋。
但事實是,上司沒這個閑情,當了下屬的司機,還貼心的把下屬送回家。
不過就算琴酒將藤井冬野送回了家,兩人最終的目的地也還是一樣的。
每當條件允許,夜深人靜的時候,黑髮青年都會潛入琴酒sama的卧室。
想不讓一個以殺手身份生存了二十幾年的人,察覺自己卧室里的監控裝置,是一件非常麻煩但又使藤井冬野樂在其中的事。
從一見鍾情到現在,兩個月的時間裏,他在琴酒sama的家裏裝下了十九個攝像頭,並且不留痕迹的,得到了上司家裏原本攝像鏡頭的使用權限。
每晚看着上司的睡顏,他都格外安心。
今晚,他能有這個榮幸,光明正大地進入琴酒sama的安全屋嗎?
每一個轉彎和紅綠燈,藤井冬野都爛熟於心。這是作為一個跟蹤狂(劃掉)情人,必須知道的事。
最後,琴酒將車開進地下停車場,掐滅煙頭后,他開門下了車。
藤井冬野內心激動萬分,琴酒sama要來接他回安全屋了!
可過了兩秒鐘,藤井冬野聽到了越走越遠的皮鞋聲。
“......”
琴酒將下屬留在了保時捷里,做完一天的任務,他伸展四肢,打算回去好好泡一個熱水澡。
在進入電梯之前,琴酒稍微慢了一下腳步。
接着,他聽到了身後的聲音。
“琴酒先生打算就這樣把我扔在車裏嗎,就算是保時捷,我也會窒息而死的。”黑髮青年幽幽道。
琴酒吸了一口才點上的煙,然後摁下電梯,“用醉態欺騙所有人,還有以此占上司的便宜,我這麼做也無可厚非。”
“琴酒先生討厭嗎?”藤井冬野追問。
“鑰匙還在車裏,你可以滾了。”琴酒沒有回頭施捨多餘的視線。這個時間段沒什麼人乘坐電梯,所以電梯門開得很快。
琴酒走進電梯,前額銀髮下的眼神晦暗不明。
藤井冬野在原地一動不動,看着琴酒摁下樓層鍵。
14樓,是屬於琴酒sama的安全屋。
上司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讓他走。
要是不走會怎麼樣?青年心中提出疑問。
他從沒有過害怕或者恐懼的情緒。但在組織里,所有成員都是忌憚琴酒sama的。
琴酒sama討厭叛徒,而他又天生多疑,組織上下除了“那位先生”以外,都被琴酒sama懷疑了個遍。
如果藤井冬野把所有兼職的身份擺在琴酒sama面前,想必他毫無疑問的會得到一發要命的子彈。
但成為琴酒sama的下屬是兩人能有的唯一聯繫,如果不是上下級的關係,琴酒sama看都不會看他一眼。
真是麻煩,要怎麼樣才能在不觸碰琴酒sama雷點的同時和他在一起呢?
......
好像也不是沒有辦法。
藤井冬野一直從下往上看這件事,但要是換個角度反過來呢?
他嘴邊出現了一個笑容。
只要成為“那位先生”,琴酒sama就永遠不會把他放在敵對面上了吧。
甚至可以,成為琴酒sama的上司,指揮他做任何事。
在電梯門即將關閉時,黑髮青年看到了上司挑起的嘴角。
此時藤井冬野應該馬上開始着手準備讓黑衣組織的boss更新換代的事,但上司近乎暗示的神情讓藤井冬野放下了所有計劃。
電梯上升的數字像是在跟黑髮青年發起挑戰。
前所未有的勝負欲擊打着藤井冬野。這是琴酒sama的測試嗎?
藤井冬野後知後覺琴酒sama特意放慢了腳步在等他。如果能得到獎勵,他可以為琴酒sama做到很多事。
他往安全樓梯的方向奔去,青年的身形單薄,但爆發力出乎意料的強大。
他要在琴酒sama進安全屋之前到他身邊。
另一邊,電梯內,琴酒抿着煙像是在思考什麼。
數字很快增加到十四,隨即電梯幅度不大的停頓了一下,然後門自動打開。
琴酒看到氣喘吁吁的藤井冬野。
走廊是聲控燈,琴酒走出電梯,兩人在空中無言對視幾秒,他慢慢的笑出了聲。
緊接着聲控燈失去了效果,在走廊暗下去的下一瞬,琴酒捕捉到對方衝來自己跟前的腳步聲。
電梯前面的聲控燈反應遲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所以它沒有因為黑髮青年的動靜亮起來。
琴酒下意識的想要摸到槍,但最終他摁住了這個衝動。手放在大衣口袋裏,對青年的動作沒有推開也沒有制止,任由他撲到自己懷裏。
感受到胸前的溫軟,銀髮男人的思緒竟然在霎那回到了兩個月前。
可以說,他在地下拳館挑選新組織成員的時候有一點點私心。
藤井冬野在拳擊台上的動作狠戾,說難聽點,他打的是臟拳,沒有系統的訓練過,不求過招只求致死,典型的混混打法。
如果好好培養,會是一個很有潛力的新人。
只是兩個月以來,琴酒發現他對組織的事務不是非常上心,原以為是國中生的緣故,所以對組織不感興趣,直到現在,琴酒才發現是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了。
能為組織招攬到一位實力不錯的新人,於組織而言是一件好事,也註定了他會是一個不錯的部下和搭檔。
琴酒的私心,也是基於這一層才往下發酵。
這位下屬,長得實在漂亮。
放在身邊十分的賞心悅目。
這條走廊僅有的光亮,就是琴酒嘴邊的煙頭,兩人都沒有說話,空氣也就跟着沉默。
最終,琴酒先開了口,“抱夠了嗎,小鬼,抱夠了就滾。要是因為校園欺凌而抑鬱難過,我可以幫你預約組織里的心理醫生,但我沒時間給你做心理疏導。”
“琴酒先生不想再和我執行任務了嗎?”藤井冬野仍然纏着上司的脖子。
琴酒冷笑了一聲,伸手把煙取下,彈了彈煙灰,“對。”
“......”
黑髮青年沒有問為什麼,只是淡淡地說了個好。
這場溫存開始的迅速,也結束的異常。
好像黑髮青年不應該那麼容易甩開才對。
琴酒看着黑髮青年脫離自己的懷抱,在某一個無法抓取的瞬間,他眯了眯眼,一股名為煩躁的情緒在心中鬱結。
這個變化的持續時間不久,琴酒把這些歸咎於尼古丁攝入過量。
他把煙頭扔在地上,踩滅了。
藤井冬野走進電梯裏,表情里隱有失落。
“琴酒先生,在您需要我的時候,請務必記住,我會隨時出現。伏特加做不到的事,我可以做;伏特加做得到的事,我可以做得更好。”
藤井冬野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琴酒這才發現下屬放下了頭髮,黑髮順毛的樣子乖順無比,但說出來的話又是那麼的狂妄。
有一種不知死活的美。
滾吧。離我遠一點。琴酒在腦子裏默念出這句話。再隨意靠近,我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
隨後他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疑惑。他琴酒什麼時候是會想這些東西的人了。
小鬼的喜歡來的快去的也快,就暫時把他放在貝爾摩德身邊養着吧。
琴酒再次冷笑。不出一個月,這個小處男就會被那位成熟神秘的女上司迷得神魂顛倒。
**
出了電梯,黑髮青年走在一條可以說的上是荒涼和偏僻的路上。
這條路沒有行人,路燈在九點之後就完全關閉,像在為安全屋提供隱蔽條件。
好在藤井冬野並不怕黑。
他把手放在上衣的口袋裏,漫無目的地往前走着。
摸到手機后,他才想起來好像有人給他發了消息。
手機微弱的光線照在藤井冬野的臉上,如果此時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想必會被這位黑髮青年嚇到。
黑髮青年臉上帶着一個拉扯到極致的笑容,像是在為腦子裏預演的構想提前興奮着。
可目光在接觸到那條自動置頂的聯繫人後,藤井冬野的眼神暗了暗。
【抱歉,最近很忙,我沒能及時看到消息,等你到日本,我來賠罪。】
面無表情地按下發送鍵,他轉而打開了通訊錄。此時他距離安全屋五百米,已經超過了安全屋的偵察範圍,不需要再擔心琴酒sama會看到他。
在撥通對方的電話后,藤井冬野變換了聲線。
“紅葉姐,是我。”
“晚上好,悠介君。這麼晚了,是有什麼事嗎?”電話那頭的女人輕笑兩聲,有些意外他的來電,“說來也巧,妾身同樣有事需要告知你。”
藤井冬野摸了摸口袋裏的煙盒,但轉而想到琴酒sama不讓自己碰煙,就停下了手,道:“那麼先聽我說吧,紅葉姐。”
“我打算——殺了黑衣組織的首領。”
尾崎紅葉在聽到對方的話語后,沉默了一瞬,接着緩緩道:“悠介君,恐怕你要將這個打算放一放了。”
聞言,藤井冬野頓住腳步,問她為什麼。
“悠介君,還記得Q嗎,那個讓大人都懼怕孩子。”
尾崎紅葉此時身處Mafia大樓的地下監牢,穿着和服的女子身後跟着十幾個武裝黑衣人。
尾崎紅葉等人一路走來,漆黑的地板上趴滿了監牢看管者的屍體,死狀凄慘,像是生前遭受了極大的痛苦。
燈管照下來的光似乎不敢涉及這個黑暗的牢房,藉著鐵欄杆外的月光,出現在尾崎紅葉面前的只有一個無人的牢房,以及一副被鑰匙打開過的手腳鐐銬。
“那個孩子,他從監牢裏逃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