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行動
第八章
黑暗中,謝含來到某安全屋,靠着軍用手電筒,他走進暖氣充沛的四方形白色小房子。
門一合上,響徹全村的大動靜聽上去能防山上的野豬。
看來一般的戀綜節目會塌房子,愛因子攝製組絕對不會,他住的可是地震來了都可以原地帶走的集裝箱。
因為肚子還是超級餓,謝含先熱好快餐,再開始回復媽媽給他的微信,黑暗中,手機上的聊天內容正在問他周末準備幹什麼。
屋內外的溫差使滿腦子漿糊糊的小薩粑粑在打噴嚏,他揉着紅通通的臉,道出內心的大實話:“先出門開會,回家後跟林楊一樣在家死睡到周一,什麼亂七八糟的事也不想。”
【媽媽】:“我的傻英英,禮拜天也要出門多交朋友啊,不要老是除了吃飯就是在家睡覺。”
【小薩粑粑】:“我只有這兩個愛好。”
愛他的家人打來5000塊錢。
“哎,我知道,你先拿着這錢,不許說不要,爸爸的病情還好,不要把工資和獎金都給我們,獨自出去開會也要挑好一點的賓館,我的英英這麼好看,又那麼善良,要快給小薩找到另一個主人。”
和媽媽聊完,他繼續吃飯。
孤獨怕冷的他抵着床,病毒性感冒會帶來心理和身體上的雙重脆弱,鼻子塞住的謝含又想起了媽媽的手藝。
“想回家吃京醬肉絲,大丸子,炒合菜……和饅頭。”
他出門錄綜藝,肯定不能走,還得瞞着家人們,明明很多年前的他還是一個戀家的人,他出門比賽會要爸媽一路陪着,他喜歡跟媽媽悄悄撒嬌,還總被爸爸教訓,說男孩子必須獨立。
然後他媽媽一定會捏住他的鼻子說,我們含英從小是事精,放進嬰兒床前睡得還香香,一放下就要哭了,只有被喜歡的人抱着、慣着才會笑得甜甜,看你以後長大沒人寵着該怎麼辦。
是啊,到底該怎麼辦呢。
他如今連戀愛的勇氣都沒有一分。
而且和10年前的情況差很多,他完全沒做好接受別人的心理準備,不打招呼是跟林楊賭一口氣,不是他真的很想戀愛。
“為什麼只有我不能參加戀綜,”離家出走的薩摩耶怎麼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邏輯,“說的我好像跟別人不一樣。”
他鬱悶兩天也沒緩過勁的噴嚏開始一個接着一個。
“吃飽飯也沒用,我好像發燒了,”暈乎乎的謝含覺得肌肉疼痛的要死,“是不是被那天的人傳染了?明天的拍攝該怎麼辦?”
隨着左右搖晃的身影站了起來,他想找藥箱之類的道具,他卻恰好走入全屋隱藏攝像機的拍攝範圍。
滴。
挺突然的,一盞裝啞巴的全自動聲控燈應聲為男四而亮起,拿手擋眼的謝含目睹一張1.8米的鐵絲床憑空朝自己的臉掀了起來,和很多的科幻電影撞了場景,倒映出金屬光澤的床底藏着一個機械生命,一雙電子眼在看他。
“歡迎您,‘離家出走的薩摩耶’,”樓璽贊助的第三代AI說,“請帶上您的面具,我將調試您的專屬語音和面孔識別代碼,完成綁定后可開啟我的功能。”
謝含回頭端詳床上薄薄的紙膜面具,他連平板電腦都是朋友送的,用這種大洋彼岸出品的遊戲VR設備肯定會好奇。
“你是AI?”
“對呀,我叫傻大姐,”傻大姐的個性很隨老闆,“快別管我是哪根蔥了,椰子,來和我一起整活吧,你未來的那口子還在節目裏等着你呢。”
謝含:“……”
誰給你起的名字啊,土不土啊,而且你的口音到底是怎麼回事。
想找葯吃的人只能抬起雙手,體驗了一把初次當中國鋼鐵俠的爽感,令謝含感到驚喜,這塊很輕的‘紙面具’一靠近人的腦袋竟會軟化,待未上市的特殊材料變形后貼上他的面孔和耳後,謝含摸摸頭,他竟然長出了一對軟軟白白的小狗耳,還有濕漉漉的小狗鼻子,抵住小狗眼眶的虛擬藍色遊戲屏幕繼續說:
“小狗,請選擇您的語種:”
“1、狗語。”
“2、人語。”
既然是戀綜,肯定全是人,謝含懷疑這個大腦脫線的傻大姐問他要不要說狗語是故意搞笑,怎麼會有人選狗語?
“人語。”
“好的,小狗,已生成詞庫,請選擇您的聲線:”
“1、正太音。”
“2、大叔音。”
“3、淳樸憨厚的地瓜腔。”
人形薩摩耶吸吸重感冒中的粉紅鼻子,一向沒什麼幽默感的人不解起來:“最後一個選擇是……?”
傻大姐:“不好意思啊,小狗,這是我家大老闆的配音,他想知道有誰願不願意跟他一起學中文?”
“不願意,小狗會說中文,”冷血薩摩耶直接跳過這個選項:“我選大叔音。”
華盛頓來的洋妞AI依靠骨傳導調試好偽音。
“好吧,你的選擇是很明智的,托尼哥的夢又破碎了。那麼為了開啟您的戀愛探險,請將帶來的手機儘快收好,這是為了保護您的多項現實私隱,若要在節目中開展與男主們的社交,請使用節目組為您準備的新手機。”
助導沒給這個東西,重要的道具估計都放在軍/火/櫃,謝含放下吃完的快餐,床下真放着補給包,土豪贊助人發了一部全新的14p,裏頭下着微信、微博、淘寶、小地瓜等社交app,全是沒頭像和好友的空賬號。
此外,節目組找來的每個男主們應該還能領到一雙勞保手套、一雙下農田的膠鞋,一把鐵鍬和一隻放野菜的籮筐,看起來真要下地勞動。
來的路上,謝含思考過林楊的懷疑之辭,然而導演曾幾次和他在微信上解釋野菜的問題:
“謝含啊,挖野菜是上面給我的任務,我們總台和別的地方電視台是不一樣的,領導不喜歡,它播不了,第一天呢,我們會住在農村,你放心,不會集體合宿的,因為領導們說,一大群小夥子們一見面馬上住在一起,也忒低俗,忒資本主義啦,放在我們台真的不高雅,”蔣成功用語音說,“你相信我吧,我們只有前半段會土一點,我想做的是一檔有熱量的戀綜,節目上的你們會完全撇開一切外在,只談一場觸發靈魂的戀愛。”
謝含明白蔣成功說的沒錯,作為一檔二十一世紀的正能量同性戀綜,愛因子把一群人關進建築工地上的同款集裝箱房是一種反套路。
人家愛因子看着很土,實則是低調奢華、土洋結合,他決定看看小丁給的戀愛規則,被翻開的台本上寫着:
“各位男主們你好,第一期,你們將擁有一套可以隨時空運,原地拆解組裝的活動集裝箱房。單個房屋為60平,你們還會攜帶這間屋子去每一個拍攝地。若單期約會成功,你和另一位男主的集裝箱也會臨時裝在一起,與他在一個小愛巢內看星星,看月亮,談人生理想。”
“一開始你用手機每晚撩誰都可以哦,我們不會公開給觀眾們,你甚至可以在每個app上養不同的魚,連養八條都沒關係。”
“但請注意,刪除聊天記錄會有程式設計師幫忙復原,在未來的某一期中,我們會把每個人所有的過往手機記錄都公佈給全國觀眾。
“此外,一個提醒,在所有人中,有四個從沒有談過戀愛的人,稱之為X。”
“還有五個感情豐富的人,他們叫Y。”
“我們不會告訴你們誰是‘海王’,誰是‘寡王’,也請大家各憑本事,猜中有驚喜。”
謝含找到華點:“我只是四分之一的寡王?還有三個人是誰?他們為什麼從來不談戀愛?”
……
開拍前,猜也沒用。
可愛的美國妞招待完謝含,先斷電了,蔣導也沒透露節目的後面到底怎麼玩,只說,你會跟其他人一起迎接當代互聯網的辣評,可能會紅到火星,也可能臭成榴槤。
沒找到葯,眼發黑的薩摩耶正拿贊助商家的遊戲緩解感冒,碰巧,他朋友找來了:“崽,在?你讓我查那伙人車牌的事有下文了。”
有人燒迷糊的紅臉蛋拉起複仇者的冷意:“是毒/販么?”
劉寧:“哪跟哪啊,一娛樂公司的。”
常看綜藝的他沒有完全不開竅,他頓悟到方景的反應原來是有隱情,劉寧說,“我猜那男的說的是套和發/sa吧?這人準是一鴨兩吃,怕你掃/黃他。”
那晚的故事太複雜,感冒人士的腦子打結了:“不對,他也不知道我是誰,你先別一棒子打死,我把他的腳給砸了,醫藥費都沒出。”
“喲,你咋還結巴,發抖?你別內疚啊,含英,”劉寧安慰他,“是他自己該,買和賣都得入刑,你做人太奶,別把人想的太好。我告訴你,他們的車確實不正常,真正的車主用的是外國駕照,叫什麼雞毛丹尼爾,什麼人啊,我平生最煩國男起這種名字,每次抓/嫖,進門還以為是外國的,結果全是咱國家的死渣男,七個叫丹尼爾,兩個叫大衛,還有一個叫史蒂芬,會叫丹尼爾的男的準是臭變態,我在蹲這個車主了……”
身為車主的池騁剛去三亞,哪天飛回來還不一定。
劉大隊長說,“放心吧,你交給我,抓到人,再找你認,對了,你說別一棒打死,我知道有個英文名除外,托尼!托尼可是大家心目中的老師,肯定不是狗屎丹尼爾能比的!”
蚊香眼的薩摩耶暈了。
沒摘面具,他睡了過去。
因為劉隊的胡說八道,也把小薩粑粑做夢的腦子塞滿了托尼二字,他做了一個夢,夢裏有人在敲門,他去開門,闊別春晚多年的趙本山在屋外抱着一個大榴槤。
‘本山大叔’說:“你好,看來你已經用上傻大姐了,我是來代表村裡給你送溫暖的。”樓璽玩道具服玩的入戲了。
謝含以為他發燒到大腦出現走馬燈了,這個病理癥狀在賣火柴的小女孩里也有,一般幻覺是不會開口和人對話的,他試探樓璽,“大爺,你為什麼不上春晚了。”
春晚?
村長不說話,‘薩摩耶’問,“你的英文名叫什麼?”
“哦,”風度翩翩的樓公子笑了,他明白這是客套話,“我叫托尼,我弟弟起的。”贊助人向男四伸出社交的手,一隻離家出走的‘薩摩耶’動搖了,他栽在了樓璽的肩頭和肘部中間。
“嗯,你是好人,你終於來找我了,我或許能把行動代號告訴你。”軟乎乎的小狗找到了組織。
“代號?”在中文不好的樓某人看來,人形薩摩耶經過變聲后的口氣軟到像一塊丟進小鍋里煮化的年糕,他問什麼行動,還有……
“椰子,你好燙,是不是發燒了。”樓璽聳起沒抱過誰的肩膀,摸摸他脖頸子的樓公子自言自語,“其實我給大家帶了葯,你要不要……”
有人早燒糊塗了,他管托尼村長確認過行動代號,低聲道,“我給林楊的代號全被你說對了,你是老公,心動不如行動,我們可以開始“心動”了。”
啊?
樓璽很詫異,進而失笑。
第一天來的男四真的病了?怎麼管陌生人叫這個呢?犯迷糊的傢伙被樓璽輕彈了一下面具保護的額頭:“好吧,你碰到好人了,走,抱你到我房間扎個針,明天早上一定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