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幸村冷淡的臉在太陽光的照射下，充滿了神性，不似真人。

盯着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拓也，他發出了一聲嘆息。

抬起腳，想要繞過球網將小學弟背扶出去。

然而沒走幾步，他的步伐就停下了。

神色微動，幸村驚異的看着平等院拓也。

眼前的小學弟動了起來。

清楚意識到自己最大的缺點后，拓也開始掙扎。

先是一根手指輕微顫動，然後是手掌，最後整個身體都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拓也的瞳孔沒有聚焦，球拍從身上落下的聲音也沒有引起他一分一毫的注意。

顯然他依舊處於五感全失的狀態下。

幸村瞳孔震蕩，處在這種誰也不想繼續網球的情況下，為什麼拓也還是要站起來面對他？

不過他心裏的波濤洶湧並沒有傳達到拓也那裏。

和幸村想的不一樣，他並沒有任何不想打網球的想法。

哥哥平等院鳳凰是一頭雄獅，作為弟弟的他又怎麼可能是心志不堅定的微末之流。

他只是站在勝利的風口太久了，完全接受不了落敗的局面。

就像當時挑戰三巨頭的切原一樣。

拓也的心態在剛剛發生了轉變，自然就可以站起來。

雖然依舊處在YIPS的狀態下，他的心態卻和之前大不相同。

現在拓也一心只想破解幸村的絕招，證明自己的網球並非無用。

平等院鳳凰的網球，是霸王網球。

通過將在各國流浪的經歷變成一個個兇猛的絕招，用強大的爆發力與難以測定的五維徹底擊垮對手。

而拓也的網球則完全是一副精英的做派。

單反向來是優雅的標杆，一起一落都行雲流水，自成一派。

平等院拓也極愛切削，單反更是箇中好手，他擅長發現那些微小的細節，通過精妙的控球與高超技巧來戰勝敵人。

雖然是兄弟，兩者卻截然不同。

不過也正因為是兄弟，所以他們二人，有着一個共同的性格特點——執拗。

一旦決定好了要做什麼，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自己的球技被幸村貶低的一文不值時，在那短短的幾分鐘裏，拓也有質疑，絕望過。

在被拖入YIPS的地獄裏，他也確實搖擺不定，迷茫不安過。

但也只是有過。

現在，他已經擺好戰鬥的姿態。

平等院拓也此時只有一個想法，就是用自己手中的網球，向幸村證明，他可以。

這一局是他的發球局。

在地上不斷摸索着將網球拿到了手裏。

明明沒有觸覺，卻可以知道球的所在。

對於這個異樣，拓也在心裏飛速的思考。

嘭，發過去的球被打回底線，“15-0”

又一次發球，又一次被打回，“30-0”，“40-0”

“game幸村，比分5：0”

明明聽不到球打過來的聲音，卻可以清晰的感知裁判的聲響。

他似乎抓住了什麼。

“15-0”

沒有因為自己不斷被得分而失措，拓也已經看清了幸村網球的本質。

是了，幸村的球根本就沒有能讓人喪失五感的能力。

他只是通過不斷獲勝得分的施壓，使對手的壓力到達極點，從而讓人產生了喪失五感的錯覺。

當這一點想通后，滅無感自然迎刃而解。

拓也的眼睛果然恢復清明。

作為一同站在球場上的幸村，他是第一個發現對面的小學弟恢復正常的人。

他能掙脫滅五感，幸村無疑是震驚的。

無數人因為他的球風膽寒，甚至因為這個給他冠上了神之子的稱號。

他見過對手在球場上昏迷，見過對手棄權，也見過因為這個招式而徹底放棄網球的人。

但他是第一次見一個人，從這樣的處境下掙脫。

壓下心中波瀾的同時，他對平等院拓也的未來充滿希望。

但現在，還不夠。

“30-0”

掙脫五感只是第一步，幸村自身壓倒性的實力不遑多論。

完美的底線得分。

拓也看向身側白線上的焦黑，神色難辨。

又是底線，偏偏是底線。

如果想讓自己的網球再進一步，那自己必須克服這一個缺點。

目不轉睛的盯着打過來的小球，拓也心中一動。

他快速的跑向網前，似乎要趁小球未落地前將球回擊。

這樣的高速旋轉的球帶來的衝擊，必然會將他手中的球拍震落。

雖然球風犀利，但幸村的性格其實很溫柔。

他眼中閃過擔憂，有些擔心小學弟的手臂會不會承受不住。

不過還好，他所憂慮的事沒有發生。

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力度可怕的側旋球碰上球拍后，瞬間所有的速度和旋轉都消失了，拓也單手反切，將球打了回去。

球觸到網上，彈起，掉落到地上。

“40-0”

拓也切了一聲，甩甩自己陣痛的手。

那一球是偶然嗎？

幸村回想着剛剛的那一球，絕對不是偶然！

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想，幸村又打出高旋球。

果然，當球再次碰到球網的時候，它所有的效果都消失了。

就像是被無效化了一樣。

球依舊撞到了球網上，向上彈起。

拓也的視線死死的盯着那顆在空中的小球，看着它緩緩落下。

咚。

“比賽結束，由幸村精市獲勝，比分6-0”

拓也看着地上的網球，手微微顫抖。

還真是輸的徹徹底底啊。

抬起頭，任由耀眼的陽光將眼睛刺的眯起。

幸村走上前，對着失神的少年道：“最後的那兩球很不錯，希望可以看到它完成的那一天。”

拓也與幸村對視，背光的幸村站在他面前，顯得格外的高大。

自己的網球得到了對方的肯定，他的眼睛似乎被什麼東西給模糊了視線。

“謝，謝謝。”

少年人磕磕絆絆的道謝，對下了球場以後變得格外溫和的前輩有些不太習慣。

幸村接着問：“它有名字嗎？”

拓也一愣，他好像從來沒有給球起過名字。

“名，名字？”

看到前輩點頭后，拓也有些傷腦筋。

忽然，他回想起這一球靈感的來源。

拓也鄭重的看着幸村，本想說什麼后，又改變了主意。

“它的名字是，算了。現在它還配不上那個名字，等到完成的那天，我會重新和學長介紹。”

腦子裏回憶着那天的月夜下，遊刃有餘穿梭在強大的異能力之間的男人，拓也如是說道。

幸村不在多問。

比賽時一直緊繃的身體一旦放鬆下來，就變得有些支撐不住。

拓也身體一軟，就要摔在了地上。

兩隻手接住了他。

他抬頭，視線落在了眼前人的臉上。

白皙的皮膚連微小的毛孔都難以察覺，五官精緻的像一幅畫。

伴隨着微微勾起的嘴角，幸村眼神里的溫和與擔憂讓拓也失了神。

他發自肺腑的說出了內心的讚美：“部長，你好漂亮啊。”

幸村向上的嘴角一僵，接着又揚起了更大的笑容。

柳看着笑的花枝亂顫的幸村，合上本子，為平等院拓也以後的生活默哀三秒鐘。

少年你可真是作的一把好死。

扶着拓也走出了球場，坐在長椅上，幸村靜靜的看着他喝完水。

“現在該來聊聊你手臂上的傷了。”

幸村話鋒一轉，忽然收起笑臉，視線直直的落在拓也的手臂上。

“咳咳咳—”

拓也喝到一半的水差點沒嗆出來。

他一臉無辜，“我沒有受傷啊，部長。”

坐在另一條長椅上的切原聽到幸村和拓也的對話，坐不住了。

“你受傷了？不是右腿嗎，怎麼是手臂？”

切原擔憂的目光看向昨天他用球打到的地方，有些不解幸村的說法。

幸村沒有理會拓也的賣乖，他直接將少年的外套拉開。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部長脫下外套的拓也，猛地起身，想將外套穿上。

已經來不及了。

左臂還好，只是小臂被纏上了繃帶，而右臂上的繃帶卻一直延伸到短袖裏。

幸村的眼神像刀子一樣，“這是誰幹的？”

看着拓也的傷，一想到小學弟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被霸凌，幸村的怒火壓不住了。

切原眼眶直接紅了起來，惡狠狠地揚言要讓欺負他的人付出的代價。

“這只是看着可怕，沒什麼大事的。

這，這，我之前不是有兩天沒來嗎。就是被車擦傷，撞到地上了。真的沒事的。”

拓也看着幸村和切原，覺得自己一定是被太陽曬的神志不清了，不然為什麼心裏覺得暖烘烘的。

由於之前異能力沒辦法控制，他時不時會穿梭在各個時空當中，遇見過各式各樣的人，也看遍了人情冷暖。

所以他基本上會與人保持一定的社交距離。

第一次近距離感受到名為前輩和同伴的溫暖，拓也竟然有些不習慣了。

他腦子一片空白，平日裏在學長老師面前喬裝的彬彬有禮，或與切原相處時一副惡趣味的樣子全部都消失了。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要怎麼應對。

打着哈哈避開與兩人的對視，拓也露出無措的笑容，被動的接受來自幸村和切原的關懷。

這麼犯蠢的樣子可不多見。

切原伸手，狠狠地rua着拓也的腦袋，一邊rua，一邊道：“你這傢伙，下次要小心點啊。”

拓也任由切原擺弄着自己，不敢反抗。

兩個立海大的未來，現在開始正式的茁壯成長起來。

今天的天空還真是讓人心情愉悅啊。

幸村寵溺的看着兩個少年的打鬧，眼神中流露着笑意。

...

這一場的比賽平等院輸了，加之缺席了兩場，晉級的是幸村和切原。

所有的球賽也基本結束。

到此，立海大的最強戰力自這一刻起誕生了。

正選共七人：

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毛利壽三郎，柳蓮二，切原赤也，仁王雅治，丸井文太。

三名替補：柳生比呂士，平等院拓也，桑原胡狼。

自縣大賽起，一直到全國大賽，都會由他們10個人一同奪取天下。

這一天，是夢開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