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074 朕的新年又出意外了

這註定是個不一樣的新年,從陽台回到卧室以後，本來就已經很累的霍稷還抱着人不放，因為他的身體原因,厲清弘不敢再折騰他，只好抱着人一起睡覺。

大概是睡前看了煙花的緣故，陛下夢裏也去看煙花了。

那是他唯一一次新年偷偷出宮去看煙火。

是秦垣琛帶着他去的。

宮裏除了他,沒人敢私自帶着陛下出門。

人間的新年很熱鬧,跟宮裏冷冷清清的氣氛不一樣,家家戶戶貼着對聯,門前掛着紅燈籠，兩旁的路上燈火通明,路上行人擠擠。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歡樂的笑,洗去了舊年的塵埃,迎接着新年的喜樂。

霍稷面上帶着一個兔子形狀的面具，身上裹着雪白色的寬厚斗篷,就這麼施施然地走在人群里。

應付了一天那些大臣的臉,看着民間百姓的面上最淳樸的笑,覺得比什麼都開心。

大街上人很多，摩肩擦踵，沒走幾步,陛下便覺得有個人牽住了他的手。

霍稷轉過頭,身旁高大的男人難得沒了幾分拘謹,帶着笑意說道：“路上人多，您還是牽着我比較好。”

秦垣琛的手很暖，很熱,比起他常年都不怎麼溫熱的手來說,確實舒服的很。

兩個人的手掩藏在衣袖下面,倒是看不出來。

陛下看着他面上那個白狼面具，笑道：“這個面具跟你倒是挺搭的。”

秦垣琛：“陛下選的好。”

沒錯，這兩個面具都是在小攤子前面，霍稷選的。

路並不是很長，可霍稷和秦垣琛卻走了很久，陛下對什麼東西都很感興趣，看到喜歡的小玩意就忍不住想買，走到最後的時候，秦垣琛另一隻手裏已經拎了很多的東西了。

越往後，夜越深，街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霍稷已經累了，可是看着這滿目的燈火，卻是怎麼也不想離開。

他們走到了街尾一處橋下，河裏放着的是花燈。

為了應景，霍稷拉着秦垣琛也寫了一個。

他的願望很簡單，願盛世太平，海晏河清。

轉過頭，便看到秦垣琛將手裏的河燈送了出去。

霍稷有些好奇：“垣琛，你的願望是什麼？”

秦垣琛拉着他站起身，沉默了許久，終於緩緩說道：“願陛下平安順遂，健康長壽。”

只不過，他沒說的是第一句，他願意以命換命。

霍稷搖搖頭：“這大過年的，你就不知道為自己求些什麼？”

秦垣琛微微一笑：“我求了。”

陛下一愣，想了想他剛才說的願望，沒明白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大概是面具戴久了，有些不舒服，橋尾人少，霍稷便將面具從臉上拆了下來。

“你也拿了吧。”

隨後，沒等秦垣琛動手，便伸手摘下了他臉上的面具。

然而面具後面露出來的，卻是……厲清弘的臉。

霍稷驚愕了：“怎麼是你？”

“厲清弘”疑惑地看着他：“陛下怎麼了？”

一瞬間，秦垣琛的那張臉彷彿跟厲清弘重合了一樣，好像原本他就是長這個樣子的。

霍稷被嚇醒了，轉頭看身旁，床鋪上已經沒人了，摸了摸，還是溫的。

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來，以前確實做了不少關於秦垣琛的夢，可是夢裏那個人的臉總是模糊的。

他覺得自己看清楚了，但這會坐在床上，又開始懷疑，他到底記不記得，秦垣琛到底長什麼樣子。

那些夢究竟是夢，還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總覺得記憶出現了混亂。

天才蒙蒙亮，窗帘拉上以後，屋子裏依舊黑漆漆的。

霍稷不知道厲清弘去哪裏了，他急忙掀開被子，走出房間，卻發現隔壁的客房門開着。

厲清弘正背對着他，站在客房的窗前。

聽到腳步聲，厲總轉過身，眉頭一皺：“你怎麼衣服不穿就出來了，鞋呢？”

厲清弘的模樣明明白白地映入眼帘。

霍稷站在原地沒動，直到這人三兩步走到他的面前，然後將他打橫抱起。

“天快亮了，要是讓叔叔阿姨看到我睡在你房裏不太好，是冷嗎？”

霍稷雙手扣着他的脖子，雙目緊緊地盯着他，就是不說話，看的厲清弘有些懵。

將他抱到卧室放在床上蓋上被子以後，又摸了摸他的額頭：“沒發燒，現在還早，你再睡會。”

霍稷搖搖頭，覺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才會將秦垣琛和厲清弘混在一起。

但不知道為什麼，哪怕是仔細地回想，他都記不起秦垣琛到底長什麼樣子，只剩下了眼前的這張臉。

厲清弘還想走，霍稷卻是一把抓住人的手臂。

“你再陪我一會。”

被子裏沒了人，冷呼呼的。

厲清弘乾脆掀開了被子坐在了他的身邊。

霍稷還陷在剛才的那個夢裏，夢裏的畫面太真實，他可以確定是真實發生過的，那天的夜市，那夜的街燈，他跟秦垣琛牽在一起的手，都在他的記憶里。

可唯獨沒了那人的樣貌。

秦元帥的樣子不管從哪個角度去回憶，都跟眼前這張臉重合了。

陛下忍不住自省，他對厲清弘竟然已經情根深種至此嗎？

看誰都像他？

霍稷又盯着他的臉看。

厲清弘：“我臉上有什麼嗎？”

霍稷放棄了研究，又拉着人繼續睡，說不定還能再做個夢，仔細看看秦元帥究竟長什麼樣子。

這一覺一直睡到天光大亮，陽光從窗帘縫隙中穿過來。

但是他一個夢都沒有。

霍稷下樓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在吃早飯了。

新年新氣象，所有人都換上了一身新衣服，楚淑珍瞧見他下來，連忙招呼人吃飯。

厲清弘已經坐在了餐桌上，身上穿的是霍稷給準備的新年衣服。

不是正裝，而是一件純白色的羽絨服，帽子上還有一圈絨絨的毛。

這衣服跟他的是同款。

霍稷頓時就樂了，跑到他身旁坐下。

兩人坐在一起的樣子，宛若一對新人。

霍爸爸是又高興，又心酸，懷着別樣的心情吃完早飯。

一家人在餐桌上互相拜了年，霍爸爸和楚淑珍分別給霍稷和厲清弘遞上了一個厚厚的紅包。

拿到紅包的時候，兩人都愣住了。

霍稷愣住是因為他從來沒有收過紅包，向來只有他賞賜別人的份，新年紅包真的是第一次。

顯然第一次收紅包的不止他一個，身旁的厲總瞧着也是愣住的樣子，眼眸深邃，看不出來在想什麼。

早飯過後霍明生和楚淑珍就要出門給人拜年，霍柏跟人有約，家裏就只剩下霍稷和厲清弘兩人。

霍稷本來就是個鹹魚的性子，之前是被迫工作，現在沒了工作之後，只想着怎麼享受生活，還上網查看新年攻略。

只是剛打開手機，手機里便跳出了一大堆的新年祝福。

霍稷一一翻過去，忽略了幾個明顯就是群發的，然後回了消息。

就在這個時候，放在茶几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了。

霍稷一愣，這是厲清弘的私人手機，這人剛才就拿着平常工作用的手機出門打電話去了，沒想到將私人手機留在了這裏。

陛下沒有窺探人私隱的愛好，拿着手機找人。

厲清弘不知道去哪兒接電話了，樓上沒人，只能去院子裏找。

手機鈴聲響了一次，掛斷之後，又再一次響起。

霍稷忍不住抬手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外公”。

他知道厲清弘是被外公一手養大的，除了父母以外，這應該是他最為親近的人了。

但是今年過年，他卻選擇了留在燕市過年。

年前秦蕭蕭就說過，一家人都希望厲清弘能回去，當時厲清弘說他是為了躲避外公給他介紹的對象，所以才不願意回家過年。

但陛下不是傻子，如果只是這麼一個原因，不足以讓他拒絕。

霍稷垂下眸子，拿着手機到院子裏找人。

厲清弘站在一棵掛滿紅燈籠的樹下，正拿着手機通話。

他其實一直很忙，大年初一也少不了很多事情。

霍稷拿着手機走到他身旁，晃了晃手機示意他接電話。

厲清弘三言兩語掛了工作手機，私人手機停下后，又再一次響起。

他手指頓了頓，隨後接起。

霍稷站的很近，他沒有要偷聽的意思，剛準備離開，就聽到那頭傳了一個女人急切的聲音。

“清弘，爺爺出事了。”

厲清弘拿着手機頓在了原地，神色有一瞬間的失神，隨後垂下眸子，問道：“外公怎麼了？”

霍稷站在原地沒動，只能模糊地聽到那邊傳來的聲音，什麼摔了一跤，搶救，昏迷不醒。

厲清弘掛斷手機以後，還站在原地，面色有些怪異，眼神都像是放空了一樣。

霍稷握住他放在身側的手：“我幫你訂機票。”

這種情況，無論如何，厲清弘肯定是不能留在燕市了。

厲清弘有些歉意地看了他一眼：“我不能陪你過年了。”

霍稷看秦蕭蕭那天的言語就猜到，他們兩人這段關係肯定不會給厲家人接受，他倒是無所謂，但是不想厲清弘夾在中間為難。

這個時候，他不適合跟過去。

陛下將他羽絨服拉鏈緩緩拉起，一直扣到最頂端。

“你已經陪我跨年了，我很開心，訂票吧，我送你去機場。”

說到底，厲清弘也只比他大了兩歲，可遠遠比表面上看起來成熟穩重，哪怕是陛下經歷過兩世，也覺得他很厲害。

將他養大的親人出事，他肯定很難過。

家裏唯一一個上班的司機開車帶着霍明生出門了，霍稷親自開車帶厲清弘去機場的。

這個時候厲清弘不適合開車。

一路上兩個人都很沉默，厲清弘拿着手機在發消息，不知道在聯繫誰，但是看他嚴肅的表情，便知道這件事情對他來說很重要。

機票是中午十一點的，霍稷一直陪着他，看着人登機，這才走出了機場。

新年第一天原本大早上還是晴天，可不知道為什麼，這會天空已經沒了陽光，一陣寒風刮過，竟然下起了小雪。

霍稷腳步頓住，看着機場人來人往，忽然就挪不動步子了。

這個時候，厲清弘一個人……

這兩天，他見到了平日裏沒有見過的厲清弘。

掛燈籠，過年夜，收紅包，每一次的表情都帶着驚奇和驚喜，就好像以前從來沒有經歷過一樣。

濃濃地疑惑湧上心頭，他不願意回去過年，真的只是為了抗拒家裏給他介紹的對象嗎？

如果他真的是在溫情中長大，那為什麼以前從來都沒有對他提起過外公呢？

霍稷皺着眉頭上車回家，拿了護照證件以後，跟張姨打了聲招呼，又往機場開過去。

飛往京市的航班下午三點還有一班。

他要去找厲清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