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能力
藤原美咲從小就意識到自己擁有超能力。當時她正是愛看漫畫書的年紀,她甚至花了整整一周的時間來思考自己會是女超人還是魔法少女。
直到藤原美咲看到自己的出生錄像以及等待許久沒有看到有白色的奇怪生物來接她,才終於承認自己不僅是土生土長的地球人,同時也沒有拯救所有魔法少女的使命。
她的超能力僅僅是能夠選出選擇題中的正確答案。
藤原美咲企圖定義過這項超能力中的“正確”。
她為此做過實驗,假設題目是“1+1=?”如果答案中有“2”這個普世意義上的正確答案,那麼即使藤原美咲被蒙上眼睛,原地旋轉十五圈,最後因為眩暈倒在地上,她的手指也一定會點在“2”上面。
但如果答案中並沒有正確答案,那麼她手裏的工具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包括但不限於鉛筆突然折斷,鋼筆突然沒水以及鼠標突然失靈,使得她無法選出答案。
對於幼年的她來說,這似乎只是一個用於考試的作弊器。但因為她永遠百分百的選擇題正確率使得老師與同學對她蒙上了一層學霸的濾鏡,導致她為了能夠一直得到這種來自父母,老師以及同學的情緒上的正向反饋,不得不一直拚命學習。
最後,即使沒有超能力,藤原美咲也能輕而易舉的取得高分,超能力對她來說完全變成了驗證自身正確率地輔助。
一切的變化發生在她高中三年級的時候。
當時棒球隊的一位社員被人用利刃刺死在更衣室內,負責保潔的工作人員被鮮紅的休息室嚇得尖叫出聲。
當時還沒有放學,尖叫聲很快吸引了一大批學生,慶幸的是,大概是推理小說在這個年紀的盛行,大家非常自覺地維持着秩序,保護了第一現場不被破壞。
警察很快來了,隨之而來的還有當時正在附近演講的著名推理小說作家,工藤優作。
藤原美咲曾經閱讀過對方出版的小說,是非常了不起的作品,小說中推理的過程一點都不空洞,讓人忍不住一下自就讀完整本,不過看到警官們對他的推崇,似乎生活中也具有很了不起的偵探才能。
現場的警察已經根據各種信息的整合,發現在推理的死亡時間與死者被發現的時間之間,只有三個人進入過案發現場,且他們三人均無法提供站得住腳跟的不在場證據。。
這三個人分別是:
身材嬌小的經紀人,一直都和死者很和睦,但死者最近似乎被大俱樂部看上,傳聞有打算撕毀經紀合同,拋棄經紀人單飛的想法,最近不少人都聽到過他們的爭吵。
身材中等的校醫,他同時也是棒球隊的隊醫,為隊員提供簡單的治療和訓練后的按摩,但他唯一的妹妹正在和死者談戀愛,甚至不止一次的公開表示過希望退學然後嫁給死者,直接當上全職太太,這讓這位校醫很生氣。
身材高大的另一位棒球隊社員,與死者是競爭關係,但無論時球技還是人氣都比不上死者,最近他所看好的俱樂部不僅拒絕了他,同時還派了專人與死者接洽,這更加激發了他的怒氣,曾經不止一次說過“我要殺了他”。
“這麼看來三個人都有作案動機啊。”旁邊有學生在小聲地說著,藤原美咲也忍不住點了點頭。
雖然理由看起來都有些離譜,但在東都的話,的確都能成為殺人動機。
一位戴着帽子的警官正在彙報死者情況:“死者的致命傷是從右肩位置的貫穿傷,刀口呈45°,動作果斷,應當接受過一定的力量訓練,現場並沒有發現掙扎的痕迹,不排除熟人作案的可能性。”
“是那位社員吧。”藤原美咲聽到周圍的同學在小聲地討論着。
“我也感覺是他,他的身材最高大,說不定就是乘對方不注意殺了對方。”
藤原美咲其實也是這麼想的,根據以往所閱讀過的偵探書籍,藤原美咲知道如果刀傷是從右肩開始的,那兇手的身高至少和死者差不多高,或者更高,否者傷口的起始點應該更低才是。
而在三位現嫌疑人中,只有那位身材高大的棒球社社員符合這個推理。
但突然,就像是被冷水澆頭一樣,藤原美咲意識到一件事。
已知發生了一場凶殺案,有三位嫌疑人,其中一位可能是此案中的兇手。
那麼,對她而言,這就是一道已經列好了選項的選擇題。
“要試試那個能力嗎?”藤原美咲有些遲疑,她從來沒有把這個能力用在學習之外的任何場景,如果事事都利用超能力作弊的話,那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而且,她總有種莫名的感覺,如果把能力用到了其他方面,似乎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但她看了看正在捂臉哭泣的經紀人,沉默不語的校醫,大吵大鬧的社員。
工藤先生正蹲在地上看着什麼,其他警官也都忙忙碌碌地找着線索。
屍體已經被抬下去了,這裏只留下一大攤鮮血。
藤原美咲清晰地意識到,這裏有人死了,他被殺了。
他和藤原美咲素不相識,但憤怒就像火焰一樣從她的心底燃燒。
殺人和世上任何一件罪名都不一樣,殺人徹底磨滅了一個人在世上的存在,死者不會憤怒,不會吶喊,也不會原諒,這世上的任何事都不會和他有任何關係了。
他死了。
活人所能為他做的一切似乎也只是找出殺害他的兇手,可即使是這個,對於死者來說也無濟於事,因為他已經死了。
藤原美咲果斷地閉上眼睛在原地旋轉了一圈,並且在原地默念:“誰是兇手?”
當她緩慢地睜開眼睛,看到了正哭的梨花帶雨的經紀人。
因為藤原美咲有些奇怪的行為,周圍圍觀的群眾分了一些目光在她身上,但此時藤原美咲只顧着看她正痛哭流涕的經紀人。
怎麼會是她?
——
工藤優作大概是因為尋找線索的原因,此時他正站在警戒線的附近。
“工藤先生……”藤原美咲小聲地喊着。
工藤優作配合地走了過來。
“你已經找到犯人了嗎?”工藤優作看着眼前的女孩眼含希冀的問道。
他點了點頭“嗯,已經確定了,不過還差一些更有力的證據。”
“是正在哭泣的那個人嗎?”藤原美咲看着他。
她的語氣雖然是疑問,但所露出的神情卻無疑是“堅信”。
現場只有那位經紀人正在哭泣,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眼前的女孩的確已經確定犯人是誰了。
工藤優作點了點頭:“的確如此,不過仍然缺乏一些更有利的證據。”
這個女孩是自己推理出來的還是她知道一些警方還未曾掌握的線索?
“也許你對這個案件還有一些想法?”工藤優作詢問道。
藤原美咲搖了搖頭,“我相信工藤老師能夠找到決定性的證據。”她知道工藤老師是希望她能提供一些線索,但實際上,她確實對此一無所知。
工藤優作點了點頭,又回到了現場,隨着幾個新線索的被發現,兇手也被確認就是那位經紀人。
她與死者因為經紀合同發生爭執,一時怒火上頭,用裁紙刀殺死了正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死者,雖然她後續已經把椅子搬走,但地上卻還是留下了四個圓形的空白沒有沾上任何血液。
也是這把椅子的出現,確認了兇手應當和坐着的死者差不多高,符合這種情況的只有身材矮小的經紀人。
至於力量訓練則是因為經紀人為了能夠更好地勝任工作,每周都會定期前往健身房訓練。
經紀人被戴上手銬送進了警車,圍觀群眾們也在知道答案后紛紛離開了。
藤原美咲則遲疑地走到了工藤優作身邊:“工藤先生,我有一些關於推理的問題想要問你,可以嗎?”
工藤優作果斷點頭“當然可以,不過我想請問,你是怎麼確定兇手是那位經紀人的,因為我有注意到你全程是沒有進入現場的,在這種缺乏線索地情況下,你是怎麼推理出結果的?”
工藤優作的確對此很是好奇,這個孩子當時雖然是疑問,但臉上的表情卻是毫無疑問的“相信”,她在自己回答之前就已經確定那是一個正確答案。
但她是怎麼推理出來地呢?
藤原美咲看着對方的表情,非常的熟悉,所有的老師在發現她百分百的選擇題正確率后都是這樣的表情,完全是一副:“我遇到了一個天才!”的表情。
她有些不忍心打破工藤先生的希望,但她還是在對自己的超能力進行加工之後回復了對方:“其實是直覺。”
工藤優作對於她回答出這樣一個不靠譜的回答也沒有任何不滿的反應:“我認為與其說是直覺,不如說,其實你的大腦已經在整合信息的時候推理出了犯人,這些信息有些是你意識到的,有些是你自己也沒意識到的,但是你的大腦對它們都進行了分析,因為沒有完全的邏輯鏈,所以你才會覺得是直覺。不得不說,也許你有很了不起的推理天賦。”
藤原美咲愣了愣,她沒有想到對方能把她的能力解釋的這麼“科學”,如果不是她自己能夠意識到自己的能力有多麼不科學的話,她估計也會相信了。
“工藤先生,請問,您覺得找尋兇手對於死者意味着什麼?”
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工藤優作思考了一下:“如果按照普世意義來回答的話,只有找到兇手才能讓死者安息,但如果讓我回答的話,找尋兇手對於死者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死者已經徹底死了,找尋兇手的意義都是為了安慰活人的,因為這是活着的人能為死者所做到的唯一一件事了。”
現在,藤原美咲的確對推理燃起了興趣。
“工藤先生能夠教我一些推理嗎?”
工藤優作爽快地點了點頭:“我家住在米花市米花町2丁目21番地,你假期的時候可以來拜訪,我的妻子和兒子一定也會很喜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