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流言之爭
千柳小心翼翼瞧了眼她的臉色，緩緩開口，“佟佳貴妃說，七阿哥生來不祥，恐會對她腹中的孩子不利，所以讓您在宮裏待着。
最好在她生產前都不要出門，免得衝撞到她，害得，害得……她的孩子也成了有殘缺的。”
“放肆！”
千柳接連磕了幾個頭，“奴婢不敢，這話全是佟佳貴妃的人傳出來的。七阿哥身體健壯，不過是腿腳上有些小毛病罷了，太醫都說了不妨事，佟佳貴妃實在是言過其實了。”
說起七阿哥，成貴人心裏一陣揪痛。
關於他的腿腳，她不是覺得不遺憾，但到底是經過一場鬼門關，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孩子，她又如何能不疼呢？
生來殘疾並不是孩子的錯，而是她的錯，都怪她她在胎里沒把這孩子養好。
“算了，她是貴妃，想拿捏我還不容易，我就在宮裏等着，看她能生出個什麼玩意呢？”
成貴人幾乎咬碎了銀牙，才把怒氣壓了下去，“對了，七阿哥可餵過奶了？”
“已經餵過了，七阿哥現在可能吃了，半個時辰就要喂上一回，兩個乳母都差點不夠用呢。”
“能吃就好，能吃的孩子長得健壯。”
成貴人面上顯露出母性的慈愛，走到隔壁的屋子，看到嬤嬤正在縫製的小被子，卻忍不住皺了皺眉。仟仟尛哾
“本宮不是說過了，要給阿哥用最好的錦緞，這匹緞子一看就是去年的，都舊了。”
她湊近一聞，“上頭怎麼還一股子霉味，該死的奴才，你是生怕七阿哥不生病嗎？如此怠慢皇嗣，我定要回過皇上，治你們的罪！”
嬤嬤跪了一地，連聲喊着冤枉，“小主恕罪，奴婢也想用好料子，只是內務府送來的，大多都是這些，這塊緞子已經是挑的最好的了。”
“我已經是貴人，怎的一應用品上比從前還不如了？千柳，你來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主，內務府的那些人您還不清楚嗎？最會看人下菜碟了，雖說有康貴妃壓着，不敢剋扣您的東西，但同樣是錦緞，好壞新舊還不是他們一句話嗎？”
千柳不甘道，“佟佳貴妃看您不順眼，他們便也見風使舵，跟着作踐您。不光是布料，從御膳房領來膳食也多是些殘羹冷炙。
這些天您喝的補湯，還是康貴妃之前送來的賀禮，連乳母的飯菜也全是些白菜豆腐湯，不沾半點葷腥，奴婢只能做主使銀子找人採買過來，不然連七阿哥恐怕都要餓肚子了。”
“欺人太甚！”
成貴人氣得胸口都疼了，不停地大喘氣，“她這是要害死我們母子啊！哼，說我的孩子不祥，我看她肚子裏才是個孽障！
自從她懷上，宮裏就沒出什麼好事。先是御花園莫名其妙出現了蛇，差點害得衛答應小產，之後又是我突然早產，害得七阿哥……”
她越說越覺得有道理，連自己都有些信了，“哼！她以為我出身包衣，就是個軟柿子不成？想辦法把話傳出去，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更心虛！”
宮中近來流言不斷，主要分為兩派，一派說七阿哥生來殘缺，怕是上輩子造了孽，到地獄受了一番“刀山火海”的刑罰，腿上便留下了難以抹去的痕迹，這一世便從娘胎裏帶了出來。
另一派則說佟佳貴妃肚子裏怕是裝了個妖邪，倒像是索額圖轉世，遭到上天厭棄。
不然怎麼一懷上，宮裏的孩子就頻頻出現意外，等他一出生，只怕宮裏再也不得安寧，連已經生出來的阿哥們都會受到影響，變得體弱多病。
恰好這個時候，四阿哥突然病倒了，燒了兩天才好，正好印證了宮中有那不幹凈的東西，但到底指向誰，卻是撲朔迷離。
從距離上看，倒是佟佳貴妃肚子裏那個離四阿哥近些，
閑言碎語塵囂之上，等傳到康熙耳中時，已經有了難以抑止的趨勢，連宮外的百姓都略有耳聞，將之當成皇家奇事，在暗裏里偷偷口口相傳。
康熙氣得七竅生煙，些許傳言也就罷了，七阿哥的腳疾，是他費心隱瞞的事，原本還以為起碼能瞞到阿哥周歲，結果連兩個月都沒管住，便鬧得人盡皆知了。
他一邊想着如何遏止流言，一邊應對着白蓮教可能會興起的事端。
越忙越氣，直接下令讓成貴人和佟佳貴妃禁足半年，讓她們在宮裏反省，又懲治了一些愛嚼舌根子的宮人，宮裏才清凈下來。
永壽宮
“四阿哥當真病了？”
如澈有些意外，千柳是她的人，能說服性情衝動的成貴人並不意外，但四阿哥之病的確和她沒有關係。
“是，聽景仁宮的人說，佟佳貴妃自從有孕，便一心撲在自己的肚子上，宮人們更是細緻照顧，一來二去，就忽略了四阿哥。
前幾日天氣轉涼，他晚上踢了被子，也沒人幫他蓋上，四阿哥差不多被凍了一夜，就着涼了。”
“這事皇上可知道？”
“皇上就是知道，這次才會下狠手懲治佟佳貴妃，禁足半年不說，她宮裏不少用慣了的宮人都被打發了出去，說是伺候不精心，怠慢了阿哥。”
“呵，她這回倒是跌了個大跟頭。”
“是啊，佟佳貴妃派人去乾清宮送了好幾回湯水點心，皇上都不曾見她。”
這一招佟佳貴妃從前向來百試百靈，但這回卻失了效，如今滿宮裏可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話。
“正好，我交代你的第二件事，你也可以開始辦了。”
“是。”
景仁宮
素衣看到一封信，瞬間白了臉，她第一反應就是燒掉，結果被玉酒撞見了。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揚起了聲音，問，“素衣姐姐，這是誰給你送的信，怎麼不給主子也看看呢？”
素衣狠狠瞪了她一眼，還沒等罵出口，就聽見佟佳貴妃的聲音從裏間傳來，“什麼信，讓本宮也瞧瞧。”
“沒什麼，是老爺送來的信，娘娘懷着身孕，難免精神不濟，還是奴婢念給您聽吧。”
“不用，一封信而已，拿給本宮就是。”
素衣正在猶豫，玉酒卻突然伸手，把那封信給搶來，渾不在意素衣譴責的目光，把信親自打開，遞到了佟佳貴妃的手裏。
“娘娘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