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鄭家
康熙嘆了口氣，不待她問，便主動說出了他今日因為什麼發怒。
“朕記得你在話本里寫到過靖海將軍施琅，他是個有能力的忠臣，他兒子前次被俘，聽說頗受鄭經看重。哼，當朕看不出他的陰謀不成？
他做出諸多禮賢下士的舉措來，無非是想讓清廷對他生疑，不再任用施琅。”
如澈挑眉，“所以鄭經是想藉著朝廷的手，為他鄭家掃除一大心腹之患。”
“沒錯，可朕看了你的話本，對施琅倒是有些印象，便讓人仔細核查，這才識破了鄭經的計謀。施琅的大兒子施齊頗有其父的風範，是個忠貞有節之士。他在鄭家隱忍蓄謀，決心歸清，並聯絡族兄施亥等多人，共謀舉事。”
“福建總督姚啟聖得知后，聯繫了上施琅，想與施齊裏應外合，率先將鄭經擒拿。
可此計不知為何被鄭部總督劉國軒知曉，他將此事秘密稟告了鄭經，朕接到消息，鄭家在三日前，已經將施齊、施亥及其眷屬七十三口全部處死，拋屍海中。”
他重重拍了下桌子，桌上的果盤都微微一震，“鄭家真是膽大包天，半點不將朝廷放在眼裏，從前就敢幫着耿精忠，意圖謀逆！
朕實在忍無可忍，已經將施琅任命為福建水師提督，率官兵二萬八千餘名、戰艦二百四十艘主攻海壇，此戰不將沿海諸島收復，鄭家全數處斬，朕絕對不會罷休！”
“皇上消消氣，先喝口茶，常言道，哀兵必勝。您既重用了施琅，讓他領兵，有殺子之仇在前，他只會比您心中更恨，此番不將鄭家趕盡殺絕他怕是都不會班師回朝了。”
“是啊，正因如此，朕才將此重任託付給他。施家滿門忠烈，對朝廷一片赤誠，朝中不少官員倒是差點被鄭經那老東西矇騙，以為他真要背叛了大清，還提議讓朕撤訴他的將軍之職，何其可笑！”
“他們久居中央，哪裏知道福建具體是個什麼情況？不過施琅雖悍不畏死，但也容易被仇恨蒙蔽了雙眼，行事比平時更為衝動，若是因此掉進了鄭家的陷阱，反倒不好了。”
“朕也想過了，故而派巡撫吳興祚、總督姚啟聖從旁協助，他們都是和鄭家打了多年交道的老臣了，穩重審慎，有他們在，施琅並不會輕舉妄動。”
“皇上思慮周全，看來已經將戰事籌備好了。既如此，您何必生氣呢？有大軍開路，鄭家也不過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多久。”
“朕知道，只是實在咽不下這口氣，這些叛逆賊子，佔地為王，頻頻做出挑釁之舉，與當日的吳三桂有何區別？”
讓康熙生氣的又何止鄭家，有些人當慣了土霸王，對朝廷派下去的官員全然不放在眼裏，將他們架空都是好的，有些偏遠之地，連死好幾任縣令。
他讓人調查，結果卻總是顯示死於意外，世上哪有這麼巧合的事？
“那些窮山惡水的刁民，分明沒將朕放在眼裏，連朝廷官員都敢暗害，朕居於皇城，卻總有難以觸及之處。”
如澈無言，沒辦法，古代的交通和信息都不發達，一封信要十天八個月才能送到，那些偏僻之地，恐怕人們連當今皇上是誰都不清楚。
“皇上何必動怒，百姓愚昧，只知道顧及一畝三分地，吃飽穿暖已是畢生追求。那些不將您放在眼裏的，無非是地主鄉紳，他們在當地盤踞已久，便不知天高地厚。”
“是啊，說到底，朕讓吏部派出去的縣令也都是無用之人，堂堂舉人和進士，讀了十幾年聖賢書，卻連一地都治理不好，真是難堪大任。”
這就是康熙不講理了，書里全是孔孟之道，你把人派到教化未開，百姓大字不識的地方，能管什麼用？
還不如讓武將帶着兵去，好歹能掃清山匪，讓商路重新通起來。
不過這話如澈可不能說，她眉目微皺，“官員調動之事，吏部的大人們自有章程，臣妾卻是不懂了。”
“哦，浟浟不是讀了頗多古書嗎？難道史書上沒有借鑒之處？”
“人家太醫開方也要講究對症下藥呢，朝朝代代皆不同，臣妾上哪借鑒去？再說，若論對史冊的研究，臣妾如何能比得上翰林院的大人們，就不在您面前班門弄斧了，反倒叫人笑話。”
康熙哈哈笑了起來，他今日過來，也不過是想找個能讓他獲得片刻安寧的場所，倒不是真的來找如澈問策，聽她這麼說也沒在意，只是把她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
“浟浟入宮多年，卻還如同二八少女一般美貌，如今胤禪和文茵也大了，宮裏嬪妃陸陸續續傳來好消息，你什麼時候再為朕生個阿哥啊？”
“臣妾能有一對兒女，已經是上天賜福，哪裏還敢奢望更多，子嗣之事還得看緣分……皇上想要阿哥還不簡單，多召幸幾回新人不就行了？”
“別人生的孩子，怎能與你同朕生的相比？”
說著，他的手腳便不老實起來，如澈橫了他一眼，媚態如波。
康熙哪裏還顧得上生氣，連忙把她抱到了偏殿的浴房。
如澈好享受，在這裏置下了一個超大的浴盆，由陶瓷打造，聽說官窯那邊燒了半年，燒毀了幾百次，才終於弄出平滑如玉，瓷白如骨的浴缸來。
浴缸外部是四四方方的，裏面是平滑的圓弧，兩米長，一米寬，擠一擠，能容下兩個人。
底下有迴流的管道，能不斷引熱水，到鍋爐房轉一圈，等水燒得半熱再引回來。
康熙泡過之後便愛上了，一面抱怨她奢靡揮霍，一面命人在養心殿弄出了更大的，並賜名為暘池。
“暘”與“佯”同音，表示這浴缸是仿造了湯泉建造，又有日出溫暖之意，表明泡澡時猶如沐浴在陽光下。
只能說不愧是皇帝，連浴房的用具都要咬文嚼字，真是瞎講究。
月下瑤台，芙蓉帳暖，康熙在永壽宮裏過了一夜，心頭的火氣全消了。
加上他從如澈這裏得了些靈氣，第二日便精神抖擻，滿面容光地跑去上朝了。
臨走時還不忘把她剛制出的兩盒子南朝遺夢香餌全給順走了，不過康熙也知道拿人手短，等如澈醒來，便收到了不少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