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九言真訣

“你猜，來的會不會是女人？”曲匯言笑着看向九言老人。九言老人瞪了他一眼，又抬頭看了一眼欲要變陰的天心中襲上不詳。

曲匯言倒是對老頭嚴肅的表情感到吃驚，在他的印象里，自己師父很少這麼謹慎。想到這，他也抬頭看了看天，忽然覺得頭有些暈，凝目遠方紅雲變幻，似是被拖入一片血海當中。

“別看了。”九言老人拉了一把曲匯言，才使他從剛剛那種難受的情境中抽出神來。

“怎麼剛剛頭暈，這來的是哪路神仙？”曲匯言問道。

他的話音剛落，噼啪幾聲鞭響在遠處傳來，又有野獸怒吼震天。

曲匯言對這野獸的聲音很是陌生。這九威山上的野獸他再熟悉不過了，卻從沒聽過如狂風嘶號一樣的叫聲。他剛要問老頭子是什麼怪物，老頭已經提着衣帶向前方跑了過去。

一道紅影在樹梢中掠過，後面跟着一個狀如猿猴，白首赤足的巨大妖獸。樹木在一人一獸的追趕間猛烈搖晃，捲起的樹枝葉子在空中亂飛。

遠處正有一行馬車停在叢林間，一個老僕扶着一個小公子站在車前方緊張觀望。

曲匯言在廣元台上見過復文相與塵瀟打招呼，一眼便認出了那小公子。真沒想到，來的時候遇到了復康州，現在又遇到復文相，他不禁搖頭感慨自己怎麼與復家這麼有緣。

“還傻愣着幹什麼？還不去幫忙？”九言老人推了一把曲匯言。

“你家猴子出來咬人，你自己怎麼不管。”曲匯言意味深長地看着那隻妖獸，有些不可思議。

九言老人對曲匯言的話吃驚，按理說，那被追逐的是個紅衣小姑娘。以曲匯言的性子，早就該撲上去幫忙才對。而此刻他竟然和自己貧起嘴來。這小子是故意氣他，還是看出來什麼了。老頭也顧不得深思，剛要罵他，魏九忽然向兩人沖了過來。曲匯言和九言老人均是一個閃身，給這紅衣小姑娘讓出一個道路。

眼見那妖獸撲來，師徒忽然同時出手，一道光網在兩人中間展開，那妖獸躲閃不及頓時被光網彈退。曲匯言一個翻身躍到了妖獸身後，摺扇一展直逼向妖獸後頸。

妖獸閃躲靈活，皮毛又厚實，雖被摺扇刀尖擦到，卻沒傷到分毫。轉頭向曲匯言撲了過去。此時，卓叔也已經飛身過來，向著妖獸擊出一拳。

重拳形成的氣浪剛推到妖獸胸口，竟被妖獸的肚皮反彈回來。好在曲匯言和卓叔反應夠快，翻身躍到上空才躲了過去。

誰知，那股氣浪被這妖獸反向利用，越向前推越是勁猛。到了復文相跟前已經捲成狂風。

就在危急時刻魏九輾轉撲到復文相懷裏，兩人和後方車隊均是被這股颶風掀翻。

“公子，魏姑娘……”卓叔剛要衝過去查看狀況，那妖獸已然向著他和曲匯言奔來。血盆大口一張又發出一陣狂吼。曲匯言手中摺扇一脫飛速旋轉在妖獸頭頂，似有無數飛刀形成圓環乒乒下落，那妖獸立刻被逼得原地打轉閃躲。

卓叔趁機一掌灌風，擊在那妖獸的頭頂。妖獸頓時被打倒在地，卓叔也被彈飛出去，跌在樹旁。

“歸——”一聲宏音響起，天空一片驚雷。那妖獸被驚得亂竄，踏足之處草木橫飛，巨石崩裂。

九言老人見勢，忙運氣又道一聲，“退——”。

妖獸隨聲音停頓，眾人得以喘息片刻。誰知，妖獸忽然雙目赤紅，肌肉暴漲，渾身妖氣升騰，向著九言老人撲了過去。曲匯言扣住摺扇翻身到了老人身前，摺扇上的刀刃霎時間飛出，數道銀光抵住瘋狂奔來的妖獸。

只是，這股勁力哪裏能抗得了這巨大妖獸的強橫力量。曲匯言又擔心扇子受到折損，全身氣力灌入手中苦苦支撐。

九言老人在他身後一探頭，“你想說什麼，快說啊！”

曲匯言雙眼一瞪，剛要收手，胳膊一把被九言老人按住，“這妖獸可是朱厭，只能用真言鎮壓。”

“你自己怎麼不說？”曲匯言怒道。

九言老人另一隻手敲了一下曲匯言腦袋，“你個渾小子，真言一出，那是要折壽的。我老頭子這把歲數，沒等說完，就得暴斃。”

“那你就讓我說？”曲匯言一咬牙恨道。

“我算過了，這是你的命。”

“呸——”

兩人說話間，天空又是一聲驚雷。妖獸周身妖氣散向四周，草木飛石隨氣流緩緩升起。一聲狂風般的巨吼劃破天際，緊接着整個九威山的野獸鳥蟲似是被喚醒，都發出聲音回應。一陣地動山搖，一陣嘈雜亂叫使眾人心驚。

“再不說來不及了……”九言老人嘆了口氣，大袖一揮騰空躍上了搖擺的枝頭。

曲匯言手中摺扇微裂，他手一抖，再抬頭看向老頭，眼中萬分複雜。

銀光在摺扇中閃耀，曲匯言以讓人難以捉摸的怪異走位在那妖獸周圍迅速繞了四圈。

金、銀、黑、白四種色彩在每一圈完成後都騰空飛起，將那股強大妖氣逼退。四圈過後，他幾乎沒了力氣，已經走不動了。

“夠了——”九言老人心下驚駭。九言真訣並非真正的功法，也不是九字組成真言。而是無數字中組合出的預測真理。

曲匯言不是悟不出來，而是他根本不想悟。真言一旦悟出，就是絕命。泄露天機，必遭反噬。天機一出，必要應命劫。九言老人痛恨女人，就是自己命劫時差點死在女人手裏。

他越怕什麼，越是來什麼。這樣一看，曲匯言又是要重蹈自己覆轍了。他定是不想這種事發生的，所以這一刻，他也做好了一死的準備。

師徒二人眼前電閃交織，無數字在只有兩人看得到的空間飛躍徘徊。忽然幾個字飛出。九言老人大喝一聲，“畫——地——為——牢——”

此話一出，一道閃電分成兩股劈下。一道擊在妖獸身上，在曲匯言行走過的光圈中形成一張五彩光網。妖獸頓時哀嚎起來，不能動彈。

另一道當然是向九言老人擊去，只是曲匯言早有防備，在天雷擊落之前便用摺扇將老人推開，自己站了過去，雙眼一閉大喝一聲，“絕地天通——”

這一動作幾乎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雷電擊落在曲匯言身上，在光芒還沒有退去之前，曲匯言用最後的力氣又吐出一個字，“封——”

九言老人接住被擊落的曲匯言時神魂才回歸體內。

妖獸被最後一個字徹底擊入地下深坑。復文相和卓叔同時向這邊奔了過來。

紅雲墜落，玄月高掛。九威山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就像剛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