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冀州之禍（二）

火光在暗夜中跳動，卻沒給人帶來一絲暖意。夜空之上盤旋着等待啄屍的暗影。

一行戴着怪異面具的人走到那些屍體旁邊檢查一番，將他們扒光后便在一旁挖坑掩埋了。不僅如此，這些人還在埋屍的地方做了奇怪的儀式。

有一個人，手中盤開一個黑乎乎的盒子在那埋人的土包上放了片刻，隨着一道光符打入，一團黑氣盤繞而上，逐漸被吸入那盒子中。雲錦不禁輕輕啊了一聲，一把被廩笙捂住了嘴。

那人側頭向他們的方向瞥了一眼，什麼都沒看到，便帶着人走了。

“這些是什麼人？”雲錦見他們走遠問道。

凜笙心中也有些發毛，只是他必須要去查看個明白。

“雲錦你——”

“走，去看看——”

兩人一同開口道。看着雲錦堅定的表情，凜笙竟然佩服起這丫頭來。心想着，若是夕月肯定要害怕的。

兩人相視點頭，便一起追了過去。

那一行人一路上沿着中原邊界的枯敗樹林急急前行。一直走到了一個村落才停了下來。

村落被初晨的陽光照得慘白，大地如乾燥的嘴唇翻裂起一層白皮，饑渴的半張半合著。

沒有屍體，沒有血跡，卻迎面撲來濃郁的死亡氣息。這是凜笙和雲錦靠近這裏最直觀的感受。

他們看着一行人進了村落，停留一陣。又帶上不少孩子和體力還算可以的人一起走了。

凜笙和雲錦本想在村子裏查看一些狀況，又看前面那些人沒了蹤影，怕跟丟了，只能急急趕去。

但村中壓抑比荒落景象更讓人心驚。他們看不到昏暗茅屋中是否有人，卻總覺得自己被一雙雙絕望的眼睛尾隨。無聲而痛苦地注視追着他們急速前行的影子久久揮之不去。

“咱們回去看看吧？”剛走出村落，雲錦扯了一下凜笙的胳膊。

凜笙蹙眉嘆了口氣，“咱們什麼也沒帶，看了也幫不上忙，我安排九禾廩的人來看看，咱們還是先追上那些人要緊。”

見雲錦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凜笙握住了她的手，向前方追了過去。

兩人追上隊伍的時候太陽已經完全跳出了地平線。腳下乾裂的地面傳來刺痛的灼熱感。

“那些人帶着老弱病殘，怎麼可能走得這麼快？”凜笙邊走邊有些驚疑。

因為兩人裝束與那些破衣爛衫格格不入，他們自然一路離得遠遠的。

就在兩人疑惑之時，前方忽然有一行人掉隊了。兩人互看一眼便一起奔了過去。

荒熱帶來的饑渴和疲憊使凜笙和雲錦都覺得頭暈，更何況是這些災民。但前面的人似乎並沒有在意後面有人掉隊，還在繼續前行着。

雲錦扶起一個瘦骨嶙峋的人問道，“咱們這是要去哪？”

掉隊的人似是恢復了意識，紛紛向兩人投來奇怪的目光。凜笙見氣氛不對，忙把雲錦扯到身邊。

那個被雲錦扶起的人輕輕道了一聲，“桃園溪畔。”

“桃……”雲錦還沒有說出口，便被凜笙攔下，悄悄給她使了個眼色，雲錦也不再做聲。

一股熱風捲起滿天灰塵向人群撲來，帶來的不是越來越深的疲憊，而是莫名其妙的亢奮。

掉隊的人一個一個起身，繼續向著隊伍的方向前行。凜笙與雲錦也不能再隱藏，跟着這行掉隊的人向前方隊伍追了過去。

前面的人似是有意等着他們一樣，這些人腳步並不快，卻很快追上了隊伍。也在這時，不知哪裏傳來了潺潺流水的聲音。凜笙以為是自己太渴了，產生了幻覺。雲錦卻啾着嘴望了他一眼。

兩人對視，心中各自有些發慌，再一回頭隱約看到不遠處現出枯敗的峽谷和幽黑的山洞。蹣跚的人群忽然興奮起來。一起向峽谷山洞奔了過去。

兩人心中驚訝，也隨着人群擁進了山洞裏面。

山洞之內黑黢黢的石壁閃着燦燦水光，順着石壁向下流淌形成了一條無源小渠，一直延伸到山洞的另一頭。

看着人們擁擠在山洞的水渠旁瘋狂飲水，雲錦也有些忍耐不住。凜笙看出她的心思，伸手拉了拉她。雲錦這才從一種說不出的幻覺中驚醒。

“那些領隊的人呢？”凜笙疑道。他們明明帶着人群一起進的山洞，卻忽然不見了。人們擁擠吵嚷，也沒人再注意帶隊的人。

“是不是到山洞另一側了。”雲錦道。

凜笙眯着眼睛沉思，忽然他嗅了嗅鼻子，“這裏的味道，有些熟悉。”

“熟悉？”雲錦一仰頭看向四周石壁，又道，“陰森森，跟個墓穴似的。”

“跟個墓穴似的……”凜笙嘀咕一聲，一時想到和蕪幽誤闖古皇陵時，那墓穴中也是這股味道。

他慌急喝了一聲，“別喝了——”這聲音被四周石壁回彈擴大數倍，那些喝水的人都是停頓了一下。但很快吵吵嚷嚷聲再起，人們又繼續喝起水來。

凜笙剛要上前阻止，腳下卻是一滑，他低頭一看腳下黑石上不知什麼時候長出了黑綠色的苔來。

雲錦扶了他一把慌道，“怎麼了？”

“快停——別喝了——”凜笙再次喊出聲音時，人們似是中了什麼幻術，紛紛起身，向著山洞另一側走了過去。

雲錦心中猜疑不定，拉着凜笙就要一起追過去。凜笙思疑片刻，摳了一片綠苔隨雲錦入了山洞另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