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冀州之禍（一）
復康州害怕有人注意到這裏分糧，再引來不必要的紛爭，正帶人看着遠處的狀況。
凜笙焦急等着齊峰巒的消息，也沒細看糧食。雲錦這麼一說，他才和復康州同時湊了過去。兩人一細看，心中都是吃驚。
抬糧食的人將其餘幾袋糧食打開，發現也全都發霉了，一時表情複雜向三人望了過來。
雲錦一跺腳恨道，“這幫畜生，百姓沒糧吃，他們竟然把這些糧食放到發霉。”她又一看凜笙，“這事，咱們不能不管！”
沒等凜笙說話，復康州忙問道，“這發霉的糧食可有什麼補救的辦法？”
“這我要問問閣里。”凜笙嘆氣道。
“不必了。”其中一人走上前來對幾人施了一禮，“想必你們也不知這糧食發霉了。這些我們自己會想辦法。有的吃，總比餓死強。我們還是感激各位的。”
三人也不知該說什麼，各自回了一禮。待他們走後，凜笙也接到了齊峰巒的消息，匆匆看了一眼蹙起了眉頭。
“怎麼樣？”雲錦問道。
“我要去一趟冀州執州的府邸。”聽凜笙說完，雲錦急道，“我也去。”
“你不找人了？”
“嗯——先和你去一趟再說。”
復康州聽兩人說完，又見那一行人走遠嘆了一口氣，“上車吧。”
眼下紛爭幾人目前也管不了，按照路線車隊先繞路去了冀州執州的府邸。到地點后復康州帶着車隊繼續趕路了，雲錦和凜笙便一起去見了冀州執州。
兩人沒有受到任何阻礙便被引了進去。正坐着喝茶間，一個身着布衣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凜笙與雲錦猜這應該就是冀州執州，忙起身對男子施禮，男子回禮道，“二位請坐，凌瀟閣登門拜訪可有要事？”
齊峰巒提前打過招呼，所以雙方也不必自我介紹。
凜笙將路遇爭搶物資之事與其說了一通，聽得冀州執州直蹙眉頭。
“讓二位見笑了。現在中原乾旱，冀州波及最廣，又鬧瘟疫臨時抓手的人比較雜，所以沒有監督到位是我的問題。此事，我馬上安排人去處理。二位放心。”
這執州說話倒是客氣，但兩人來了也不能就這麼幾句話被他打發了。凜笙還沒說話，雲錦先開口道，“如今冀州形式水深火熱，我們都理解，但在你管轄的範圍內發生這麼惡劣的事，是你說處理就能馬上處理的么？”
雲錦的質問態度着實給凜笙嚇了一跳，他沒想到，雲錦這丫頭竟然比自己還衝動。男子聽了臉色也是一黑。
“冀州問題也非冀州一州之事。二位也知，各州屬都有調遣人來支援災情與疫病。這期間關係，我也是在盡量維繫。但有些平衡，也非我能打破。出現紕漏雖是失職，也算正常。我說馬上處理當然會馬上處理。凌瀟閣是捐糧大戶，你們操心此事我也理解。可是畢竟我們各司其職，糧食既已捐出，就是官家之事，勢力也無需再插手了。”
“你什麼意思？我們好心提醒，你是覺得我們管寬了？”雲錦急道。
“二位請便。”男子說完便走了。
雲錦氣得要追上去，一把被凜笙扯住，“咱們走吧。”雲錦氣得發抖硬被凜笙拉了出去。
“咱們就這麼算了？”雲錦看向凜笙，又氣又急。
凜笙見她樣子咧嘴一笑。
“你笑什麼？”
“我原本以為我自己夠衝動了，現在看你比我還衝動，反而理性了不少。你意氣用事的樣子挺可愛的。”
“你——你還有心思說這些。”雲錦欲要去揪他的耳朵，凜笙輕輕一躲道，“這是事實嗎。不過冷靜下來想想，他說的也沒錯。他接見我們也是給凌瀟閣一份薄面。你剛剛的那一番話確實是不客氣。”凜笙敲了一下嘴，“你小丫頭，說起話來可真是不留情面。人家可是冀州執州，就算你是青璋掌事的徒弟，也不能用皇城巡查的口吻質疑人家。”
雲錦心中一顫，忙將眼神瞥向一邊，“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這事就不管啦？”
凜笙又敲了敲腦袋，“咱們還得先去受災嚴重的地方看看具體情況，針對事情本身入手。不過……”他一看雲錦，有些疑惑。
“不過什麼？”
“你不是來找人的么？”
雲錦一蹙眉道，“或許我找的人能幫上忙。”
凜笙更加好奇起來，問道，“你到底要找什麼人？”
雲錦沒有回答，而是轉過身去道，“咱們先去哪？”
……
兩人走後，那身着布衣的人走到另一間屋的簾后，“老爺，他們已經走了，這事會不會被告到上面去？”
簾後人長長嘆了口氣，冷哼道，“就是主上親自來冀州，也一樣什麼都做不了。現在，各州對我冀州一邊同情，一邊排擠。我只不過是讓他們自求出路，這樣也不會死更多人。難道這位不算兩全其美的辦法？更何況，咱們主上現在也是焦頭爛額。上面？在冀州的地盤，不管誰來，我都是上面。”
“一個勢力而已，能掀起多大風浪？九禾廩畢竟還要在冀州生存。你先去給我盯着那件事的進度。”
“但是他們組織教派的事情我們要不要干預？”
簾中人五指循環敲着桌子緩聲道，“那個人說的果然是對的。生若沒了希望，人就會將死後看得重要。干預？若沒有他們，這些受苦的人還不早就起來反抗了？也是有了他們，才能將那些看熱鬧的州屬全部拉下水。”
“是！”布衣男子俯身一拜，便匆匆離開了府邸。
……
凜笙與九禾廩通了消息便帶着雲錦又去了他們路遇搶奪物資的地方。只是他們回去時，天色已黑。爭鬥的人都已經撤了。周圍地面上滲了大片大片的血漬，斷裂得兵刃到處都是。還有一些慘死的屍體和四散的車轍痕迹。
兩人檢查一番那些屍體，心中都很沉重。雲錦扯着凜笙的袖子手上已經捏出了冷汗。
涼風捲起地面的沙土，又將它們沉沉摔向地面。幾聲鴉鳴盤旋而上，為眼前的景象塗上凄涼。
雲錦被這股秋天的寒意激出一身雞皮疙瘩，不禁打了個哆嗦。
“咱們先回去吧。”凜笙感覺到她的緊張，將她往自己身邊拉了拉。
只在這時，忽然遠處火光搖搖，向著兩人的方向緩緩移動過來。一陣嘈雜對話在風中起起伏伏，聽不太清楚具體說得什麼。兩人均繃緊了神經悄悄躲在了枯樹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