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城外流民
“塵瀟,我們是不是要到陽城了?”
塵瀟嗯了一聲。
凜笙眼睛一咕嚕道:“反正現在也趕不回去參加婚禮了,我們……”凜笙把話抻得老長,搓着雙手抿嘴笑着繼續道:“能不能,在陽城多呆兩日。”
快速說完後面的話又用肩膀蹭了一下蕪幽接著說:“蕪幽剛下山來,剛好也想轉一轉,哦?”
蕪幽看着凜笙瞥向自己的眼神,不由得笑了。
“嗯,我最近有些累,想休息兩日。到了陽城,你們可以隨意逛逛,但是要小心謹慎一些。中原境內並不太平……”
塵瀟的話沒有說完,前方便稀稀落落走來幾個乞丐撲倒在三人腳下哭喊道:“行行好吧,給點吃的吧。”
塵瀟示意凜笙將手上的吃食分給了幾個人,誰知,這一分,周圍蒿草攢動,更多的流民乞丐從草叢中蜂湧而來,將三人圍合在了中間。
老老少少都伸着手哭嚎跪拜要東西吃。
別說是凜笙和蕪幽,連塵瀟都被這種情形驚到了。
凜笙見手中的食物所剩不多,便將幾份分開給了兩個孩子和一個老人。
周圍人沉默地看着凜笙手中分出去的食物,待他分完幾個人越過人群撲了上去,將老人孩子推翻在地搶走食物便狂吃起來。
凜笙被這動作嚇了一跳,剛要阻止,更多的人湧上前來與剛剛的搶食者廝打成一團。
一時間哭喊聲扑打聲四起,人群亂做一團。
凜笙勉強將孩子和老人從人群中扯了出來才免了他們受到踩踏。
誰知,一個孩子竟趁凜笙不備狠狠在他手上咬了一口又鑽進了人堆里。
凜笙還在發愣,蕪幽扯過他的手簡單為他止住了血。
塵瀟扶起另一個啼哭的孩子,偷偷塞給他一塊糕餅嘆了口氣。用法術可以暫時制止混亂,但這些畢竟是普通人,雖然有點冒險,可也別無辦法。
想到這塵瀟掌中運上一股內力,還沒出手,體內邪毒又猛浮上來,突然胸口一悶,內力反彈,咳了兩聲。
雖然混戰的人聽不到,但圍在周圍的幾個人還是聽得清楚,特別是剛吃了塵瀟塞過去糕餅的小孩。
只見,那孩子呸呸兩聲將半噎在喉中的糕餅吐得老遠,其他幾個聽到塵瀟咳嗽的人也迅速退遠了,有人還用髒兮兮的袖子捂住了口鼻。
其他人不知發生了什麼,看有人捂着口鼻,竟也跟着散開。
混亂搶食停了,被扯碎的食物殘渣與灰土摻雜在一起,扔有人撲將着捧在手裏。
剛剛還嘈雜的聲音似乎一瞬間凝固了,那些流民乞丐安靜過後一邊喊着“有疫病——”一邊以逃命的姿勢跑回了草從里,拿到食物的人反應過來也將手中的殘渣拋散在空中。
就在此時,一行穿着軍備的官兵騎馬從後方奔來。其中一個帶頭的軍官,見塵瀟三人問道:“什麼情況,你們在這裏做什麼?”
塵瀟拱手道:“我們準備入城,剛剛給這些人分了一些食物。”
那軍官掃了三人一眼,見他們行頭裝備便知是修習法術之人,點了點頭便要離開。
誰知剛剛被凜笙搭救的那個老人遠遠指着塵瀟道:“軍官,他有疫病,不能放進去。”
一聽此話,眾軍士紛紛勒馬向四周散去。那位帶頭的軍官捂住口鼻驚道:“可有此事?”
“你們這些人——”凜笙指着那個老人氣的發抖。
塵瀟見勢從懷中拿出一塊刻着瀟字的圓玉遠遠展給那位軍官看,並道:“在下凌瀟閣的人,受昆吾派所託剛制止了荒村瘟疫。您也知道,修習法術之人受不了這疫病所染,還請行個方便讓我們入城。”
這軍官看了那塊圓玉,又聽塵瀟這麼一說,微眯起眼睛便放下警惕對周圍眾軍士道:“把這些賤民給我清走,不要讓他們在這裏影響過路。”
“等等——”塵瀟道:“明日我安排九禾廩的人來處理此事,還是不要勞煩各位軍士了。”
軍官一聽,斜了一眼道:“早就聽說凌瀟閣好善樂施,沒想到竟搶起官差來了,不過也好,我們守城的眾將士們也都挺辛苦,九禾廩是否也能犒勞犒勞?”
塵瀟臉色微沉,輕聲道:“各位軍士守城不宜,總比我們辛苦,凌瀟閣願為排憂,如若不嫌棄,明日自當差人奉上厚禮。”
聽塵瀟這麼一說,一位軍士湊到那位軍官耳邊小聲道:“還是這些勢力通人情,比那些門派弟子強多了。”
軍官扯開嘴角冷哼一聲,一勒馬繩,大聲道:“好,咱們先走。”說著領着眾軍士騎馬入城去了。
“塵瀟,這……這都是些什麼人?這些流民忘恩負義,這些王朝軍官魚肉百姓,這,這是什麼世道?”見他們走遠凜笙壓制不住自己的氣憤道。
蕪幽一路以來並沒有說什麼話,聽到塵瀟口中提到的九禾廩心生好奇,但剛剛見到這些不免也有些不是滋味,當場也不好問,再見塵瀟面色不好問道:“你沒事吧。”
塵瀟沒有抬眼道:“沒事,抓緊入城吧。”
說著三人便向城中走去。
深青色的磚石泛着古樸的光澤,玄色城門威嚴的聳立在眼前,城門把手的軍士們在城門前有序的檢查每一個入城的人。到塵瀟三人時檢查的軍士扯了扯嘴角,也沒檢查便放行了。
剛一入城天空就開始烏雲密佈,草木隨着水渠中的暗影搖搖擺擺,眼看就有一場大雨將至。
蕪幽對這種景象倒是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快下雨了,咱們得快些走!”凜笙躥在前面,臉上帶着興奮。
“凜笙,一會到了九禾廩的分部安排人手去城外施一些粥米,再準備一些衣物和雨具,將那些人遣散。明日一早再安排人去主城兵營送些食物和銀錢。此事不必你親自去,分部的人都與他們相熟,你只消安排就可以。”
“哎!這——”凜笙嘆了口氣,心裏雖然憤憤的,但又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轉而道:“我沒來過陽城分部,都不認識他們。再說我哪有批銀錢和糧食的權利啊。要不你自己安排?”
塵瀟看了一眼凜笙,又望了望蕪幽有些尷尬道:“九禾廩和都廣野的人都不知我的身份,一會到了見機行事。”說著伸手拍了拍凜笙的腦袋給了他一個你懂得微笑。
見凜笙擰着眉毛,蕪幽沖他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一無所知,便跟着向前走去。
“咱們店有上好的酒,客官要不要進來嘗一嘗?”
“要下雨了,幾位要不要買些雨具?”
“瞧一瞧看一看,新進的絲綢,姑娘要不要選選?”
行了一段路街道開始喧鬧起來,商販的叫賣聲、孩子的哭鬧聲、說書人的講說聲、人與人的寒暄聲一齊灌入耳朵,一時間熱鬧非凡。
凜笙在前面跑來跑去,東瞧瞧西看看像個剛出門的孩子一樣,把剛剛那些事情都拋到腦後去了。
直到行至鬧市街角處的一個扇形三層閣樓處凜笙才停下來。門樓兩側的圓燈上都寫着一個“瀟”字。再向前走時,高大的匾額呈現在蕪幽眼前,上面刻了三個字“九禾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