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未知存在

這件事最早是29年由國際科學理事會的一張帖子開始的，發帖人是個九州的學者，由於病毒從弱化到停止變異呈現出了讓人匪夷所思的一致性，幾乎是同時從全球範圍消失，於是她利用五年時間進行了一項全社會層面的持續性觀察。

由於其內容具有一定的理論依據和廣泛的現實證據，隨着關注的人越來越多在學術界引起了重視，最終引發了那場以《存在》命名的討論盛會。

病毒並未完全消失，而是有選擇性的與特定人群轉為共生關係，這些人無一例外的都是智力超過140以上的高智慧人群……不，也有少量的精神不正常者和思想家，這也是討論會被披上了玄性色彩的第一層原因。

（王金：老師，你是說小小的病毒在有目的性的選擇宿主？的確有點玄。）

那些人的病症有一個共同點──昏睡。

因為存有大量的臨床病歷，病毒的轉變過程是可以被追溯的……

病毒最早攻擊了腸道中的菌群，產生了兩種新的病菌。

一種是感染力極強的病原體，引發了免疫大戰導致病人虛弱昏睡。

另一種是能麻木神經的新病菌，它減輕了病人的疼痛和防止意識混亂，病人只是安穩的睡着，但全身的機能卻一直都在高度調動着。

像是有一雙智慧的手在背後操控，病毒造成的這些癥狀，試過的所有醫學手段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直到病人蘇醒后，這些病毒都是自己消失的。

後來發生的事還引發出一個假說——有未知的存在來到了我們的世界！

（王金：未知存在？有意思。）

當免疫系統的注意力都被病原體吸引時，病毒又開始了新的動作——降解。

（王金：降解？降解成什麼……入侵基因嗎？）

相關學者也說不排除有這種可能，因為降解出的病毒片段與人體DNA的某一無用序列高度的嵌合。

但採集到的降解后的病毒片段，進行人工嵌入后，結果卻跟想像中完全不一樣，整條基因變得更穩了，並沒有異變的跡象。

病人此後的基因重組過程只是更高效了，人也精神了很多。

這也讓有神論者煽動出的末世論不攻自破了，但這一系列現象真的很神奇。

（王金：哈，二十多年了，毀滅怎麼會選擇極少那麼一撮人！那之後呢？）

沒有了，以後發生過什麼就不知道了，因為技術做不到切實觀察，只能儘可能多的做這一時期的細胞分裂比對。而結果只是受試人的RNA在轉錄的過程有極少概率的形態不穩定的跡象，RNA的作用你應該知道吧。

（王金：信使RNA，基因信息復刻傳遞，各種各樣碳水化合物的轉運媒介。）

不止這些，RNA還有很多不確定的功能，相關研究的學者證實過它除了傳遞物質信息，還與意識存在着連結，就像個信息中轉站。

病毒也許真的在想宿主傳達着什麼信息，這也讓未知存在這個假設得到了更多人的擁護。

但病人痊癒后所有的生理指標都非常正常，也沒有什麼特殊記憶；病毒好像什麼也沒做過一樣，來了、打個招呼、走了。

（王金：任何事都沒有做，那之前的目的性跡象豈不是成了無稽之談！）

是的，同人類歷史上很多的謎團事件一樣，這次被學者全程跟蹤的離奇事件似乎也在向神秘虛無的方向隱匿。

而神秘事件能夠被人們留意到的，都是些主觀猜測的沒有真憑實證的縹緲現象而已，像先古時期的神話遺留一樣，被曲解流傳或在歷史的長河中慢慢的消弭。

但如今已自詡是高等文明的人類怎麼會像早期文明那般好糊弄，至少事件的源發性根源——病毒是客觀存在的，自始至終的所有樣本都被收集了起來。

於是科學聯盟成立了一個專項小組要重新審視這一問題，小組的成員都是不同科學領域拔得頭籌的人物，還真有了新的發現。

（王金：科學聯盟的研究肯定會更細緻一些，總會有遺漏的線索的。）

不，突破的點是新發的，是來自不斷出現的病患的訴述。

（王金：訴述，難道所謂的目的性標的…是大腦？或者，是思想？）

起初提供線索的病人甚至都沒有受到理睬，因為他們所說的都是具有很大病魘色彩的夢！

直到提供者越來越多才受到重視，其中很多還是學者，他們所說的夢都有一個特點，都具有濃重的本能與殺戮色彩！

（王金：本能指的是？）

用他們形容的意思來說，夢境給他們製造了一種意境，他們被激發出了頑強的求生意志，也有種為自我存在而證明的意味，而討論會的主題就是圍繞這兩層意思展開的……

因為與會的學者眾多，討論涉及的領域也越發駁雜——涵蓋：起源、神論、外星人假說、古文明毀滅猜想，甚至還有靈異事件、意識形態對立、反人類研究、陰謀論等等。

由於事件的性質具有較強的玄極屬性，哲學系成了討論會的主導，還被人們戲稱為“倒退的哲學史”之春。

而討論的主體也主要在哲學系和自然科學間進行，他們的爭論是無休止的。

還有哲學派系間的互掐、拿事實說話的物理系頑固派、各學科混雜的中立派，以及爆錘一切的堅定的神創論支持者。

雖然參與的程度不高，但保持中立的學者數量還是佔據絕大多數的，在他們的理性疏導下，討論的最終以各方都認可的結論終止了。

（王金：什麼結論？）

——藍星不是偶然，人類並不孤獨。

（王金：這麼大的陣仗就得到了這麼個…結論？）

難道還是定論嗎？這個結論已經夠震撼的了！

這個不確定的結果正是學者們想要的，他們害怕人類經久沉積的科學造詣會被某個有違常規的解釋動搖了本心。

如果是你，從一個飲尿吃土的嬰兒一路苟延殘喘的成長為一方霸主，這時突然跳出一個自稱“母親”的人，你願意接受嗎？

人們更願意相信這個結論事件如薛定諤的貓一樣，是無數疊加態中的一個偶然。

科學人具有一顆求知的心，更要具有對未知事物產生懷疑的基本素養。

（王金：我明白老師，那…還有後續嗎？）

（嘆息）……王金，你聽說過“戰略性阻斷”嗎？這是你們九州一個老一輩著名學者的學術。

（王金：沒有。）

很正常，那個人是社會學家。

那冷戰、貿易戰、科技競爭、意識形態、制度權這些詞彙你理解是什麼意思嗎？

（王金：這些是常識啊。）

嗯，百年間這些讓人從內心裏抵觸的東西竟成了常識，你不覺得悲哀嗎？但無可厚非，人類數百年間極速膨脹的發展史既成的世界格局，很多錯路如今也只能按部就班的走下去，但藍星這個美麗的搖籃卻不知還能維繫多久。

（王金：我好像明白您的意思了！80億人口，資源的短缺，多元的世界，脆弱的規則，生活的壓力，還有…人性的扭曲。這些都是人類實現命運一體的鴻溝！的確，藍星會撐到高等文明來修繕嗎？）

人類從田園時代一路走來，卻迷茫下一個田園時代在多遠的未來。

（王金：戰略阻斷，遏制資源，這其中是會生出多少的遺憾！但這些跟這次事件有關係嗎？）

那名學者統計的病患在冊有8921人，這些人無一例外的都被搶奪了！

（王金：誰在搶？問題還是出在他們身上？）

這很難猜嗎？

在這短短的二十年間，很多科研的進展可謂飛速，這些人就像打了雞血，知情群體還給他們起了個稱號——狂信者。

（王金：我怎麼從未聽說過這些，那些人到底怎麼了？）

——意志，他們都具有了強大的意志，這是我的判斷。

之後你也知道了，通過多年的大腦研究，我們是對的；意識是可以進化的，進化的實質就是不斷凝練強大的意志。

而人類普遍缺少意志，甚至連基本的意識都是渙散的。

這就是病毒做過的事。

（王金：原來您對大腦的研究是源自這件事？）

如同一個個輝煌時代橫空出世的賢者大軍！我的幾個老友就在其列，他們的眼神對於我來說越來越陌生了。

不知這些人將帶給世界美好還是災難？殺戮與本能，難道自然之道只有弱肉強食才能平衡嗎。

我有種預感，人類將有大事發生……

（王金：我倒是挺樂觀的，古往今來的英雄偉人哪個不是大意志者……不，殺戮？平衡？）

好了，閉上眼睛開始吧，現在課題組就靠我們兩了！

(王金深吸一口氣，短暫的冥想放鬆后，躺進了佈滿各種儀器的設備中。)

——不要懼怕黑暗，尤恩與你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