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訓練
姚瑤被梅林帶到了私人診所，按了半天門鈴，門才從裏面打開。
銀灰色長發的青年渾身低氣壓地站在門口，他臉色蒼白，眼下青黑，懨懨地看着站在門前的人，眼裏一片黑壓壓的郁色。
梅林驚訝：“怎麼是你親自來開門？我以為會是護理機械人來啊。”
文森醫生露出了陰惻惻的笑容。
“我就是想親自看看是誰這麼沒眼色，沒有預約又在午休時刻來擾人清夢。”
“都要到晚飯時間了還午休？”
“我還沒醒當然是午休。”
文森醫生說完，視線落到了站在梅林身側看起來無比乖巧的姚瑤——他的VIP患者身上。
“怎麼，不舒服嗎？”
他聲音明顯溫和了幾分，打開門讓他們進來。
姚瑤搖了搖頭：“沒有，你的葯很有效。”
就是有億點苦！想到那個味道姚瑤簡直眼前發暈肝腸寸斷。
梅林：“她現在沒事，但是可能馬上就要有事了。”
姚瑤欲言又止。
她就眼睜睜看着走在前面逐漸從起床氣的狀態脫離的文森醫生腳步猛地一頓。
“……”
如果旁邊有把電鋸，姚瑤甚至懷疑他可能會瞬間變身為電鋸怪人然後把在他面前對患者口出狂言的梅林給鋸了。
文森醫生在心裏默念了幾百句生氣對身體不好，親者痛仇者快，沒必要……沒必要！
他看向了姚瑤：“怎麼回事？”
——所以你的辦法就是找一個相對而言容易溝通的對象嗎？！
姚瑤看着面對患者時明顯平和許多的文森醫生，為了不在診所這種地方發生什麼惡性|事件，迅速解釋。
“他想要給我上精神力訓練的課，可能是怕我身體太差容易出事才帶我來的。”
文森醫生：“理論上來說，我覺得你最好休息半個月之後再開始，你昨天才到北溟來……”
他沉默良久，最終長嘆了一口氣，像是屈服了，帶着姚瑤七拐八拐來到了一個放着幾個艙體的房間裏。
“先說好，訓練這件事不要急功近利，你現在的狀況也不要追求極限，我會在這裏看着儀器守着你，聽懂了嗎？”
姚瑤看着冷淡里透着不容置喙的文森醫生，認真地答應道。
文森醫生：“你最好說話算話。”
明明是一句平淡的陳述，姚瑤卻感覺自己彷彿聽到了什麼從地獄裏傳來的威脅，險些打了個寒顫。
文森醫生似乎還想再叮囑幾句，站在一旁的梅林卻眼疾手快的將換好衣服的姚瑤按進了藥液之中，艙體一閉，按下了按鈕。
姚瑤只感覺眼前一陣眩暈，強烈的睡意立刻湧起，幾乎是馬上就睡了過去。
……
“醒一醒。”
姚瑤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險些被身旁的少年又搖暈過去，她揉了揉臉看向旁邊的人。
“……”
姚瑤看着面前乍一看和她差不多大的金髮少年，鎮定地開口：“我是不是在做夢。”
“這還用懷疑嗎？”返老還童的梅林微笑着反問。
“你的身體目前太弱了，我們只能借用你的意識空間來訓練。”
姚瑤左右看了看，發現他們正在一片荒蕪的地面上，旁邊還有許多像隕石砸出來的坑坑窪窪。
她站起來，看着幼年體導師，覺得他有點像是和玫瑰說話的小王子。
梅林憑空捏出一本與精神力有關的法規書，翻閱着說起來。
“現在來給你上第一堂課，法律規定高等級的精神力者不可擅自侵入低等級精神力者的意識，極易產生不可挽回的傷害，責任以及賠償由高階精神力者全權負責……”
“如果在北溟學府中出現這種惡性|事件是會馬上退學的，嚴重者會進入聯邦監獄度過他的一生。”
也就是說，精神力等級之間的差距之大，高階會直接以碾壓之勢毀掉低階的精神……
這在精神力至上的星海，這不亞於謀殺罪。
“你不用緊張，我現在和你提一嘴只是因為你是未來的S級，稍微還是要顧忌一下社會輿論的影響，另一方面是解釋為什麼我變得這麼——小才敢進來。”
梅林兩根指頭一捏，比劃了“一撮”的大小，似乎在試圖說明他有多麼小心翼翼。
“等級只是一個很寬闊的劃分，正如我和你目前都是A級，但你會覺得你和我一樣強嗎？”
姚瑤搖了搖頭。
“如果說A級是一個銀河系，我就像是銀河系中的木星，而你只是一個水星。”
“那S級呢？”
“那還用說嗎，自然是行星無可比擬的恆星——所以，你要訓練的東西還有很多，同樣是A級，你現在卻連保護自己不受A級傷害的屏障都樹立不起來，要從0開始學起。”
……那確實是。
姚瑤看了看周圍：“我的‘夢’里這麼荒蕪嗎……”
她還以為自己的意識里會是那種青春期少女的粉色房間，或者是精緻的小花園——反正怎樣都不會是這禿禿的星球表面。
梅林：“誒？你不滿意？”
姚瑤狐疑：“你很滿意？”
梅林拉着她的手腕，不知道是不是他變小了反而沒什麼“瓜田李下”的顧忌，直直的就往前面走。
這裏沒有任何路標，姚瑤都不知道他是不是隨便找了個方向。
兩人走了半天，還是沒有走到頭。
“感覺如何？”
“……沒什麼變化，沒有水，沒有熱量，這樣荒蕪的星球是無法誕生生命的。”
梅林定定地看着滿臉認真的姚瑤。
“我只是想讓你看看這裏有多大。”他感慨道。
姚瑤：“……”
那你能不能直說？！
“你沒有見過別人的意識空間，所以不知道，你的這片意識是一整顆星球是多麼誇張的程度。”
梅林又拉着姚瑤席地而坐，他不敢在她這脆弱的意識海里用精神力捏造影像來演示，便只能用手憑空比劃。
“我的意識空間是一個莊園，由一圈鐵柵欄圍死，面積相對於你的這個星球而言簡直不值一提。”
姚瑤眼裏卻出現了無比羨慕的目光。
“莊園…是那種，有馬場，有花園，無比奢華糜爛的莊園嗎？”
說完，她又看了看自己周圍的坑坑窪窪，抿起了嘴。
她難過，她心裏苦，但是她不說。
梅林：“……”
這回輪到他無語了。
在他的眼裏姚瑤就像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懷揣幾個億卻不會用的冤大頭。
“還有更小的，像D級和C級的人基本上就一個小房間那麼大，堪堪裝下一個人……你別擱那憂鬱了，聽我說！”
梅林恨鐵不成鋼：“你這裏現在這麼荒涼只是因為你精神力完全沒有用過，就像是嬰兒自然不會建樓房一樣，需要練習。”
姚瑤：“我也想要一個莊園。”
梅林：“……”
“你能不能別惦記那一畝三分地的東西了，你抬頭看一看你在哪。”他說著，把姚瑤的頭一扭，看向了天空的方向。
姚瑤怔怔地看着天空中蔚藍色的星體。
那光亮很不自然，因為在宇宙之中衛星能拍攝到的地球顏色非常黯淡，教科書上的地球是顏色是經過色彩處理的。
但這是她夢裏。
在姚瑤的夢裏，自己家鄉的星球自然美不勝收，無與倫比。
這個角度……
毋庸置疑，她所在的這個剛剛被她各種嫌棄的星球就是月亮。
“莊園是什麼很值得羨慕的東西嗎？你不想在這裏建造一座月宮嗎？”
不可思議的，姚瑤感覺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好像有小鹿在裏面亂撞。
她從未想過童年時候的夢居然在穿越之後以這樣的方式實現。
她堅定地說：“想！”
“很好，那我們先從1+1開始學起。”
梅林露出了滿意的欣慰笑容，眼裏滿是鼓勵。
“你試一試飛起來，無論是通過什麼方式，飛起來。”
姚瑤：“……”
六小時后。
“雖然夢裏的時間和現實中不一樣，但你完全沒頭緒嗎？”
梅林飄浮在空中，雙臂環在身前，匪夷所思地看着在地面上蹦躂的姚瑤。
“這可是小學生基礎課，據我小侄女所說，她們女孩子最喜歡背着裝飾翅膀然後假裝自己是仙女在天上飛，學得可快了。”
姚瑤生無可戀。
她試圖改變這顆星球的重力加速度來達到讓自己所受的重力變低的目的，她臉都憋紅了，卻不管怎麼用力都行不通。
“你能不能發揮一下想像力？”
梅林真摯無比，卻彷彿在靈魂拷問。
姚瑤疲倦地跌坐在地上苦惱不已，身體力行的說明了自己可能確實是不行。
梅林只得慢悠悠地飄下來，抬起手掐着她的肩膀往上提，將她一舉扯到了百米高空。
姚瑤窒息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不恐高，現在才發現那可能是還不夠高。
她感覺渾身無力，大腦一片空白，抖擻着半句話都說不出，周圍不自然的涼意不停地往她骨子裏躥。
不詳的預感驟升，姚瑤驚恐地扭過頭，脖子嘎吱嘎吱地響，緊接着對上了背後梅林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從小孩子的課本里看到鷹媽媽會把還學不會飛的小鷹丟下懸崖——”
“還蠻有參考價值的，畢竟我也是第一次當老師嘛。”
少年聲音親昵，眼神體貼，說出來的話卻宛如魔鬼。
然後他輕飄飄地鬆開了手。
下一秒，姚瑤身體一輕，驟然從高空墜落。
“梅林——！！！”
少女尖銳的叫聲響起，帶着無盡的崩潰與指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