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
神識在天雷消失的瞬間門斷開連接,鳳千藤醒來,捂住嘴撲倒在地猛地咳嗽。
失去至心內丹,靈力盡失,身體一時無法承受負荷。
雖然那只是神識間門的交流,但他身體反應是真的,衣服下面的身體如今一片狼藉,很難受。
石像老爺子看他臉色慘白咳嗽不止,知道是成功了。
遠處的天雷停止,紫霄宗眾人剛好回來,看見天雷底下昏迷過去的徒為,一陣難以置信的歡呼驚叫。寧嘆雨哭得格外大聲,隔了老遠都能聽見。
他沒有去看人群,而是看着背脊仍不斷起伏顫抖的鳳千藤:“你這樣做,就再沒機會重拾力量了。”
“我知道。”他笑了笑,眼尾還殘留着欲情所致的紅:“大人要為自己的任性負責。而且,也差不多該從那點無聊的自卑里出來了吧。”
石像老爺子不置可否,望着遠處開始把徒為搬起來的人群:“那丫頭醒來以後也不知道會說什麼。”
他也不知道,還罕見地有些害怕。望着自己的手心,自言自語:“只能希望,她還沒有徹底討厭我吧。”
“……你別太自責了。”石像老爺子道:“鳳搗儀把你牽扯進來,你也身不由己。別做傻事。你既然主動放棄了修為和九重天,那就起碼活得快樂點,這樣才算是對她的反抗。”
“嗯。”他道:“我知道。”
……
十天後。
“你確定要這樣?這就是你的三個願望?”
雲霧繚繞的天界,一位身長三米、仙氣飄飄的老者擠眉弄眼盯着被遞過來的箋紙。
上面寫着歪七扭八,字跡髒亂的三句話。
徒為不耐煩:“不都說了隨便實現我三個願望嗎?天道還不算話?”
“好啊你這丫頭!你可是這兩千年來頭一個敢對我指手畫腳的!”
“不過也罷,”天道沉吟,“你也是第一個打開九重天大門的人。我就對你特別優待一下吧。”
“實現了就趕緊放我回去。”
自從天階浮現在她眼前,她便想起一切,然後被帶來了九重天。
天道是個身長三米的巨人,外加一堆仙人僕從給她垂首叩拜。天道直說自己好無聊,把她強行留在了九重天整整十天和祂喝茶打牌下棋,還讓她可以好好想想。
三個願望要許什麼。
這是天道給這個年紀輕輕就一舉成為修真界第一人的姑娘的嘉獎。
“你確定?真想好了?不再想想?”
“確定。你好啰嗦。”
徒為歷劫天雷,境界已到飛升期,可以說,除了天道,她就是這天底下最強的存在。石像老爺子的段家血脈能力統統被她繼承。九重天都任她來去自如了。要為自己許的願望,確實沒有。
所以這三個願望都是為別人許的。
一、要段修遠起死回生。
二、要幽河地底的生靈全都可以有完整的、作為“人”的來世。
三……
天道看到第三條,嘴角抽抽:“這我可沒法操控,你當我是啥啊?”
“那就算了。我就是寫給你看看。”
“……”
“好了,差不多放我回去了吧。十天沒醒,我同伴要擔心了。”
天道點頭,讓仙仆送她走:“有空記得再上來玩,這一天天的我可無聊了小寶。”
“別叫我小寶。”
徒為自從通過天雷考驗,就一直昏迷不醒。
就算石像老爺子安慰眾人她的神識現在肯定在九重天之上也沒用,那萬一她一直不醒呢?那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魔神之力自那以後就消失,魔殿乃至魔宮統統塌陷,魔修們基本全死了,失去了賴以生存的魔氣,修真界沒有他們的去處,結局便是被死亡沼澤吞噬。
紫霄宗眾人暫且轉移陣地回了邊界地。
聽聞魔神殞命,原本已經準備離開邊界地苟命的其他宗門又紛紛倒回來。
要塞里一時熱鬧如過節。
“放寬心吧,老闆肯定會沒事的。”杜異叼着酒壺和合歡宗眾人喝酒,宿配被他強行拉過來,心情正不好:“現在所有人,就你最悠哉。”
“那你說,我之前跟你講老闆肯定能挺過天雷。她是不是挺過來了?”
“雖然是……”
“那我現在說,她肯定會沒事,她是不是就肯定沒事?”
“那……倒也是。”
沒見識過人心險惡的豹妖就這麼輕易被他忽悠了過去。
這幾天大家都很忙。紫霄宗眾人忙着彙報這些天他們在幽河地底的經歷,而呂聞優,徒為通過天雷考驗,謁見了天階,段家可以說是徹底在修真界站穩地位,第一仙門非段家莫屬。
那鳳家殘黨,以及鳳家留下的雄厚資產和各類獨門心訣,她都得握在手裏。
合歡宗的掌門為了此事特地來了趟邊界地,那女人似乎和呂聞優是舊識,見面就恭喜她:“這下你多年的抱負也算成了。雖然是靠了你女兒。”
“少他娘的在這兒陰陽怪氣。”呂聞優笑罵一句,給她一拳被躲開,她冷道:“我家小寶還沒醒呢,要恭喜我還太早了。”
“我以為呂姐姐早就有這種覺悟了?畢竟你不是早就決定不擇手段了嗎,為了自己的私慾。”
呂聞優似乎習慣了這個幼時師妹的帶刺口吻,沒好氣道:“以前或許是吧。”
“……”合歡宗掌門看着她好一會,撲過來抱她:“喝酒去吧。”
“自己去,我要去看我家小寶。”
呂聞優這段時間門忙得腳不沾地,如今才有空回來看一眼徒為。還是沒醒。
白莞守在床榻邊,見她來了起身慌慌張張行禮:“呂呂呂呂尊者!”
這麼多天了她還沒習慣。修士生涯中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大能。
而且還是徒為的娘親!
“怎麼樣了?”
“是。她身體狀況都好,反倒有點好過頭了……我只能給她服一些通氣靜心的丹藥,看能不能讓她早日蘇醒。”
徒為起初還挺虛弱,後來越來越好,白莞一摸她脈絡,被那股洶湧充沛的靈力嚇住。從沒見過這麼深厚的靈力。
現在還沒醒,的確可能是天道還沒把她放回來。
“夫人,徒為怎麼樣了?”寧嘆雨從後跟進來,歪了個腦袋看見屋內的白莞,表情一下子就拉下去:“怎麼是你。”
白莞道:“我是丹修,當然要在這兒了。”
“丹修有什麼了不起!我還是器修呢,徒為的所有武器都是我給她打的。我從小和她在一起,我才是她最好的朋友!”
白莞:“……”
她突然就明白寧家這個煉器師為何對自己莫名有敵意。
“好了嘆雨,別在這兒吵。走了。”
“夫人嗚嗚,我一定是徒為最好的朋友對吧?!”
呂聞優在這十天裏去了趟鳳家,和鳳千藤一起。
鳳家宅邸極大,周遭有數百秘境和藏寶洞,裏頭想必有不少靈丹妙藥和神兵神器。可不解開門口的封印咒,哪怕是呂聞優也無法破解。
她起初以為鳳千藤不會願意。
畢竟鳳家後裔死完了,只剩下她一個。她可以坐享其成,坐擁鳳家兩千年來積攢下來的龐大仙資。就算如今已是個廢人,以鳳千藤的頭腦和手段,不成問題。
可她聽她說完,點頭,跟着過來,乾脆利落解開鳳家秘境的封印咒。
饒是呂聞優也疑惑:“你就把這些拱手讓給我了?不想復興鳳家?”
“‘復興鳳家’?”他淡淡重複,抬手一指遙遠鳳家山巔的寺廟:“那裏葬着鳳搗儀內丹的遺灰。如果可以,我只會選擇將這裏夷為平地。”
“你卻問我,想不想復興鳳家嗎?”
“……”那眼神與被仇恨淹沒又不太一樣,是銳利,也是理智的。
她道:“也罷,是我想岔了。不過你之後打算做什麼?”玩笑似地說:“修遠也死了,你和鳳家再怎麼算計,如今也做不了段家的兒媳了。”
鳳千藤:“是啊。”
他沒有多言,看錶情似乎若有所思。
呂聞優想起徒為對她從小的親近和執着,到底沒再說諷刺人的話。
回到邊界地,鳳千藤便和她告別,至今都不知道人在哪兒在幹什麼。
天色很快漸暗。
徒為踏下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階,被使者送回了修真界。睜開眼的第一秒就覺得熱,好像容器裝不下過多的水,紛紛往外溢個不停,這些溢出來的水成了某種衝動。讓人很想現在出去跑個幾百來圈發散發散。
噗嘰一聲。
黃赤訣不負期待,應聲鑽出來。
仔細看,它好像變得比原來還大了,也不知是突破境界后才成了這樣,還是在被天雷劈的時候就是這樣。
某些不太上流的記憶緩緩回籠。
說起來……鳳千藤那個時候哭得好可憐,可是又好漂亮,眼淚把眼睫染得濕漉漉的,親一親都要抖。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還會那麼做。
這麼想着,房間門的門扉被人從外推開。
估計沒想到她醒了,他抬頭就和她看過來的視線對上。
僵直。
沉默。
死寂。
她僵住是因為正想着一些黃色廢料,結果本尊就出現了。鳳千藤則完全是因為別的。
“鳳……”
第一個字剛蹦出去,他突然扭頭就要走,徒為喊他:“等等,你跑什麼。”
他停住,抓着門框,背對她:“我想着,你會不會不想看見我。”
“?”她不解:“為什麼?”
怕他要跑,她趕緊翻身下床,身體已經沒有任何不適,活力煥發、活蹦亂跳,宛如重獲新生。
抓住他的手腕,他觸電似地掙了下,沒掙開,就任由她抓着,但還是不看這邊。
“鳳千藤,你到底怎麼了?”
“你不生我的氣了嗎?”他問。
她道:“生氣啊,但已經氣過了。我們不是和好了嗎?”
“……”他怎麼不知道他們和好了。
“你不都主動獻身還勾引……”嘴被一把捂住,他擰眉扭過了頭。那目光並非不悅,也不是羞惱,淺棕色的眸子在燈火下閃着不安晦澀的光,嘴唇動了動,說出口的話卻是一句有些沙啞的:
“對不起……徒為。”
她不由沉默。
鳳千藤這人有時候彆扭,但在這種事上又過分成熟。所以徒為又很敬佩他,起碼她還沒法做到完全坦然地面對自己的過錯和缺點。
“我都說了我不生氣了。”她悶聲撇嘴,伸手攬住他的后腰,把人往自己懷裏抱,頭埋在他頸側:“你給我抱抱,我們就和好吧。”
鳳千藤來前其實設想過很多種被她厭惡的情況,唯獨沒想到她會說這話,唇際抿緊,猶豫了幾息,抬手揪住她後背的衣服。
屋內一時寂靜,燈光在燈罩里靜靜地跳動。二人相擁重疊的影子打在牆上。
鳳千藤在她懷裏道:“我……從沒和人有過這種關係,不知道怎樣才能算做得好。如果你如今心意不變,今後也想和我繼續這樣的話……”難得磕絆了下道:“我做得不好的地方,可以直接跟我說。”
頭腦聰明冷靜的大人,仙訣劍術都樣樣精通,唯獨沒和人談過感情。更別說,這人還是小了自己八歲的姑娘。
鳳千藤心裏可能會想很多,但徒為只覺得他上次笨拙地拿指尖勾自己掌心的樣子好純情好可愛。明明有時候會故意在床上捉弄她,還調侃她沒見過世面,但真到了那時候又臉紅耳根紅迷濛着眼睛只會哼哼唧唧。
“沒事。男女之情這種事,我也是第一次,所以我們半斤八兩。”她抱着他道。
但看某人在床上那突飛猛進的技術,實在很難讓人覺得是第一次。
鳳千藤腹誹着,輕輕嗯了聲。
“等等,”徒為突然鬆開他直起身,“我十天沒下過床也沒用過凈身訣,不會臭了吧?”抬起手腕嗅了嗅袖子,難得的感動氛圍算是沒了,鳳千藤好笑,湊在她頰邊故意說:“我又不會介意小寶的這個。”
“再叫我小寶就脫你衣服。”
“……”
施了個凈身訣,沒感覺哪裏有變化,但起碼心理上舒坦了點。回頭一看,她的黃赤訣還支棱在旁邊沒動過。
這玩意兒大概……不徹底揮發揮發靈力就收不回去。如今天色漆黑,離早晨還有兩個時辰。
她看向鳳千藤。
他正擺弄着角落的茶具,頭也不回:“現在可不行。”
“為什麼?”
“因為,”他垂眼盯着茶盅,“因為……上次被你弄得很疼。”
那姿勢實在很出格,就算鳳千藤裝了二十六年的女人,也從沒被人那樣抱起來弄過。
對他而言是這輩子都不想記起的回憶,但對徒為來說只有美妙。
還想再來一次。在記憶清醒的情況下。
“真不行?”
“不行。”
行吧。現在也不是干這事的時候。她隨意往床邊一坐,看他給自己泡茶的動作行雲流水,手指修長白皙。
還好。
雖然經歷了很多,但鳳千藤,還有其他人都還在這裏。
她把自己在天界遇到的事說了,說到那三個願望時,頓了下:“抱歉。要是早知道你失去至心內丹就是失去了修為,我就把第三個願望換成讓你恢復修為了。”
“無妨。”他口吻比她輕鬆:“你會因為我沒有修為就拋棄我嗎?”
雖然是開玩笑的口吻,但鳳千藤從沒說過這種話。她一愣,有點心疼,又該死的有點被取悅到。
“修為有什麼了不起的。”她道:“鳳千藤,你沒有修為照樣很厲害。”
徒為有相當的自信說自己就是鳳千藤控怎麼了。而且絕對比外頭那樣師姐控牛多了。
“但最厲害的還是已經謁見天道的段徒為大人。”鳳千藤侃了句,將茶盅遞到她眼前。這一句“段徒為大人”成功把小年輕搞得很不自在:“不準這麼叫我。”
“好。”
“但在床上可以哭着叫叫試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