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漆月真的覺得喻宜之時時刻刻都在調戲她。
她生氣了,懟在喻宜之面前,呼吸裏帶着少女獨有的潮氣,濕漉漉的全噴在喻宜之臉上:“對,我說的,你這種乖寶寶知道談戀愛是什麼意思吧?"
“你答不答應?”她生着氣笑起來就更痞:“你答不答應?不答應我可親你了。”
按劇情套路這個時候喻宜之該後退,可喻宜之非但沒退還往前湊了湊:"你親啊。"
兩名少女的呼吸交疊在一起,像被一隻過分頑皮的貓玩亂的毛線團。
“媽了個叉的……”倒是漆月沒忍住後退了一步。
喻宜之好像覺得有點好笑,也退回去靠在方柱上,繼續吃着漆月給她的紅豆麵包。
吃得還挺香。
漆月忍不住問:“你沒吃早飯啊?”
“吃了,但。”喻宜之揚揚手裏的麵包:“沒吃過這個。”
空氣里都是紅豆甜膩膩的味道。
可漆月竟然還能從中辨別出喻宜之呼吸的味道,有點清新有點澀,不似一般少女的甜。
漆月嗤一聲,也後退兩步找了根方柱靠着,給自己點了支煙:"喂喻宜之。"
喻宜之看着她。
“我知道你為什麼想談戀愛。”
喻宜之的黑眸像那種很深很深不見底的湖,而漆月嘴裏吐出的煙變成了繚繞湖面的霧。
又或者不是湖,是沼澤,稍微動動腳就要陷下去的那種。
漆月的鞋不自覺在地板上摩擦一下:"你這樣的大小姐啊,被你爸管得太嚴了,像什麼呢?像彈簧,壓得越狠就越要反彈對吧?”
“可你又不能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對吧,那你能做出最叛逆的事是什麼呢?談戀愛嘆。跟誰談呢?跟學校里最壞的學生唄。”
她叼着煙笑得很痞,走近喻宜之一把抓起她手,把喻宜之校服連帶着毛衣袖子往上魯,露出喻宜之白嫩嫩的胳膊。
她笑了聲,也魯起自己的衛衣袖子,露出的小臂上有一個天使惡魔雙面一體的紋身,紋身上方還有一道醜陋的疤,像一條小小的蚯蚓,不知是哪次打架時留下的,連漆月自己都忘了。
平時看不在意,這會兒跟喻宜之嫩豆腐似的胳膊放一起,顯得觸目驚心。
無暇和疤痕。
純凈和紋身。
天使和魔鬼。
漆月拉着喻宜之的胳膊和自己的小臂並在一起:“這就是你想的,對么喻宜之?你覺得這樣的叛逆,就是對喻文泰最好的打擊報復了。"
她嘴裏叼着的煙灰快掉在喻宜之的胳膊上,她一偏頭,那煙灰偏轉角度掉在她自己胳膊上。
風一吹,又散了。
她盯着空氣里不着痕迹的煙灰:"我知道你在利用我,喻宜之。"
喻宜之不說話。
漆月咬着煙咧嘴一笑:“利用就利用吧,我不在乎,你知道我是個沒有心的人吧?跟現在所有人的女神玩兩周,也不虧。"
“你知道我跟任何人談都不超過兩周的對吧?兩周后我就膩了。”她壞壞的看着喻宜之:“兩周,對你這種想報復富爸爸的乖寶寶來說,也夠了。"
“不過有一點,你可別告訴其他人我們在談,要是被致知樓里那幫孫子知道我在跟你這種乖寶寶談,她們能笑死我。”
她咬着煙,一說話,猩紅的煙頭就忽上忽下。
喻宜之終於吃完了紅豆麵包,把包裝袋團一團捏在手裏,發出稀里嘩啦的聲音。
漆月緊張的想吞口水,又被吸進肺里的煙狠狠嗆住。
她忍了,皺着眉問:“你到底怎麼說啊喻宜之?”
喻宜之:“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
“我已經不想跟你談戀愛了。”
她說完轉身就走了,把麵包包包裝袋扔在樓梯口的垃圾桶里。
剩下漆月一個人在原地愣了半天,一腳踢在方柱上,又抱着腳跳了半天:"我k!"
******
兩天後的課間,漆月抽完煙回教室時,大頭興奮的像只猴:"漆老闆,下午不上課你知道么?"
“怎麼,有什麼考試要借我們學校當考場么?”
“不是,是全校大會,一中的初中部和高中部一起開。”
“那不還是要待在學校么?有什麼可高興的?”她有點不耐煩:“最近集體活動怎麼那麼多。”
大頭沒所謂:“哎呀,總比上課好。”
吃完午飯後,全校學生一起湧入禮堂。
其實漆月十分不想來,這禮堂就是兩天前開晚會的禮堂,一走進來,她腦子裏就不斷浮現喻宜之俯在她肩上彈《月光奏鳴曲》的樣子。
她煩躁的在臉上摸了把,大頭:“怎麼了?”
“蜘蛛網。”
“這兒前兩天開晚會不是剛打掃過么?”大頭挺詫異:“哪兒來的蜘蛛網?”
哪兒是什麼蜘蛛網呢。
是漆月都快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了,一走進禮堂,就覺得喻宣之的長發拂在她臉上,還有喻宜之身上的香,在鼻端繞啊繞牙工的音,任算城玩啊玩。
她想溜,偏偏這段時間評優秀高中,教導主任抓考勤抓得嚴,一雙眼死死盯在漆月身上。
漆月懶洋洋窩在椅子裏,刪着手機里不要的那些照片。
她這舊手機不知用了多少年了,經常內存不夠,卡得要死。
大頭在她旁邊打遊戲,嘴裏問:“你知道今天為什麼要開這會么?”
漆月無所謂:“跟我有毛線關係。”
校長副校長書記一堆人不知在台上叫叫咕咕講了些什麼,直到作為主持人的副校長說:"下面有請安佑集團創始人、董事長、行政總裁喻文泰先生……”
漆月猛然抬起頭:“請他來幹什麼?!”
“你不是不感興趣么?”大頭眼她一眼:“人家來捐錢的,資助初中部那些貧困生,捐了好幾百萬呢,所以學校特別重視,拉高中部和初中部一起來開會。”
好幾百萬。
難怪喻宜之會說,那架上百萬的鋼琴對喻文泰來說不算什麼。
漆月望着舞台,喻文泰一身筆挺西裝走上來,人到中年仍有一種儒雅風度,把手裏一塊印着無數個零的支票模樣kt板交到校長手裏。
校長鄭重接過。
喻文泰看起來挺低調的,沒做那種又臭又長的發言,直接在主席台就坐了,倒是校長慷慨激昂的感謝了他一番。
因為怕被人發現,所以她飛快的收回了目光,並未來得及看到那張冷白的臉,不知喻宜之坐在哪。
下一秒就聽到副校長說:“下面有請優秀學生代表、高三(1)班喻宜之同學上台發言,帶受資助的學生們,展望他們即將擁有的光明未來!"
邊上有同學議論:“因為喻宜之她爸捐了錢,就讓喻宜之出這風頭?”
馬上有人反駁:“不是啦,喻宜之轉過來以後,每次月考都是年級第一,怎麼著也該是她的。”
“哎你說人家怎麼生的?又會學家裏又有錢,是不是公主轉世啊?”
漆月默默望着喻宜之走上舞台。
和漆月同樣注視着喻宜之的,還有主席台上的喻文泰。
喻宜之和表演鋼琴的那一晚挺不一樣的,一點妝都沒有,素湊凈凈的一張臉,精巧的五官,可幾乎沒有任何錶情。
觀眾席里沒什麼反應。
到現在所有人都已習慣喻宜之那一張冷臉了,沒人再抱怨她高傲什麼的,而覺得她本來就是那樣。
漆月在黑暗裏默默蜷起手,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
只有她知道。
喻宜之笑起來的時候,眉心會有一道小小的褶,像是邊笑邊皺眉。
喻宜之有時也會說俏皮話,莫名的一個停頓,眼尾微微上翹。
喻宜之其實挺愛吃甜,能吃完一整個紅豆麵包,紅豆沙粘在淺粉的唇角,像多出來的一顆痣。
漆月閉了閉眼,那麼生動的喻宜之出現在她眼前,等她睜開眼,又只剩喻宜之面對所有人冷冷的那張臉了。
就這樣吧。
漆月吐出一口氣。
本想把她與喻宜之的那場告別延遲兩周,說到底,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甘願被喻宜之利用的時候,喻宜之已經不需要她了。
經過最初的一陣叛逆上頭以後,喻宜之現在也已認清,她們是徹底不同世界的兩個人了吧。
所有漆月以為的那些暖昧,那些撩,只是喻宜之體內殘存的叛逆因子在作祟而已。
喻宜之已經明確拒絕她了不是嗎?
漆月忽然有些臉熱,為自己的主動邀請,為自己的自作多情,為自己的癲蛤蟆想吃天鵝肉。
喻宜之已經做完演講了,最後一長句英文,漆月他媽的聽都沒聽懂,只知道口音標準,跟電影裏的外國人聽起來一個樣。
喻宜之走到主席台,挨個跟校領導握手,喻文泰也站起來笑着跟喻宜之握手。
也不知是不是那時舞台的頂燈閃了一下,漆月總覺得喻宜之的背影抖了一下。
喻宜之下台後不久,這場大會也宣告結束了。
漆月被大頭他們簇擁着走出禮堂前,往高三(1)班那邊望了一眼,喻宜之一直到大會結束都沒回觀眾席。
漆月他們走出禮堂時,剛好看到喻文泰的黑色賓利駛出校園。
漆月又往前走了一段,聽大頭講了兩個不知所謂的笑話,忽然轉身朝禮堂里跑去。
“漆老闆你幹嘛?”
“忘東西了!”
漆月跑回禮堂的時候,順生都已經走空了,只剩幾個清潔工阿姨在打掃。
漆月想了想,轉身,又朝後台方向跑去。
今天沒什麼人有化妝需要,也就沒人用到後台,燈都沒開,黑漆漆一片,在灑滿陽光的午後像另一個世界。
漆月微微有點喘,她剛從陽光下的世界一路跑過來,眼睛還沒適應黑暗什麼都看不清,可她就是知道那片黑暗裏有人。
她輕聲叫:“喻宜之。”
沒人回應。
漆月卻就是知道她在那:“喻宜之。”
喻宜之輕輕“嗯”了一聲。
隨着漆月的雙眼逐漸適應黑暗,一個纖細單薄的身影漸漸顯現了出來,喻宜之一個人坐在角落一塊假石頭上,也不知是哪次晚會演短劇留下的道具。
漆月走過去:“你在這幹嘛呢?”
“待會兒。”
漆月的衛衣外套總是很浮誇,總是有很多鬚鬚吊吊,今天這件上又有一串銀環,一個串一個的吊下來,漆月在黑暗裏根本看不清喻宜之的手,只感覺輕輕一陣拉力,吊著她那串銀環晃啊晃。
是喻宜之把食指勾在了上面。
“沒出息。”漆月用那種怕把夜貓嚇跑的聲音說:“你到底是有多怕喻文泰?”
喻宜之不說話。
“跟我談戀愛反叛他不是挺好的么?”漆月笑了一聲:“怎麼,不想利用我啊?”
喻宜之的聲音終於傳來:"我沒那麼好心。"
漆月又笑了一聲:"其實,不談戀愛也可以的。"
“撒點小謊,在他背後罵他幾句,偷吃點他不讓你吃的東西,都可以的。”
“做壞事沒你想的那麼嚇人。”
她猶豫了一下,也許是黑暗的掩護給了她勇氣,她對着那團模糊的影子伸出手,手心輕輕落在喻宜之的頭頂。
“你看起來不是挺酷的嗎?別那麼膽小,喻宜之。”
喻宜之的手很冷,可她頭頂總歸是溫熱,燙着漆月的手心。
漆月訥訥縮回手:“那什麼,我走了。”
漆月轉身就走,忽然想起喻宜之的手指還勾在她衛衣銀環上,她走一步,就感到輕輕一股拉力。
走兩步,那股拉力就越來越明顯。
漆月忽然想:要是喻宜之像個撒嬌的小孩一樣不放手的話,她還忍心走開么?
只是走到第三步的時候,銀環上的拉力消失了。
喻宜之放手了。
漆月低頭笑了下,一個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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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周五,漆月跟摩托車行請了半天假,帶漆紅玉去醫院檢查身體。
這是每隔一段時間的常規複查,漆月心情挺輕鬆的,因為這段時間漆紅玉狀態不錯。
護士帶着漆紅玉去檢查了,漆月一個人坐在走廊里等,捏着手機哼着小曲,準備繼續刪手機里沒用的照片。
刪得差不多以後,她手指滯了滯,停在最新一張照片上。
那張照片她上次就沒刪,這次又猶豫了。
其實什麼都看不清,就是一團白光。
是喻宜之登台表演鋼琴的那晚,她躲在舞台一側的幕布后拍的。
沒想到舞枱燈光太刺眼,連喻宜之的一個背影都沒能記錄下來。
手機已經卡得有時連微信支付都很難了,還把這張照片留着幹嘛呢?
漆月也說不清。
這時護士扶着漆紅玉出來了,叫了她聲:"漆月。
漆月直接把手機鎖屏扔進兜里,站起來迎上去:“檢查完了?奶奶沒什麼不舒服吧?”
漆紅玉笑呵呵:“好着呢,我這段時間不是都挺好的么?吃得下睡得着,不怕檢查,倒是耽誤你上課了,哎。”
護士:“漆月,陳醫生叫你到辦公室找他一趟。”
漆紅玉:“什麼事啊?”
護士笑着拍拍她手背:“肯定就是一些用藥上的調整唄,您老人家不用跟着操心。”
漆月跟護士說:"那麻煩你再看着下奶奶。"
她敲敲診室的門:“陳醫生。”
“漆月啊進來吧。”
漆月笑着把手機摸出來:“是不是奶奶又有款葯要調整用量,要交代我了?陳醫生你還是幫我寫一個,我直接拿手機拍下來。”
陳醫生:“漆月,你奶奶快不行了。”
“啪嗒”一聲,漆月手裏的手機掉到地上,尖角磕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笑容僵在臉上。
“怎麼會?”漆月:“奶奶這段時間身體挺好的,怎麼會?”
陳醫生:“有時候身體表象並不能反應身體的真實情況,漆月你要早做準備,奶奶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就是換腎。”
漆月腦子裏嗡嗡的:“奶奶能承受那樣的手術么?”
“調理一下應該有希望,不然沒別的辦法了。”陳醫生:“最難辦的其實是腎*/源和錢,腎*/源這邊我來想辦法,只是漆月,你知道做手術要多少錢么?”
漆月麻木的說:“四十萬。”
早在漆紅玉查出嚴重腎病的時候,她就已經查過了,她想事情最壞的結果,就是走到這一步。
陳醫生:“我會去找院長,能減免的費用都幫你減免掉,只是剩下的錢……”
漆月小聲但堅定的說:“我會想辦法。”
陳醫生張了張嘴:“好。”
其實作為一個更懂生存維艱的成年人,他何嘗不知道對漆月這種混街頭的孩子,四十萬猶如天文數字,她能有什麼辦法可想?
可他是醫生,每天見過太多生離死別,一個個都要他解私囊去幫,他真幫不過來。
他看着漆月的背影走出去,拋開那頭張揚的紅髮和那件弔兒郎當的衛衣,那背影看上去其實很瘦弱很單薄,就只是一個十七歲無依無靠的孩子。
陳醫生在心裏默默說:孩子,祝你好運。
*****
漆月走出診室,漆紅玉聽到腳步聲就知道是她:"阿月,醫生找你什麼事?"
漆月笑着跟護士道謝,挽過漆紅玉胳膊:"說你這段時間身體很好,讓我幫你繼續保持呢。"
漆紅玉笑:“那就好,我這身體,就怕拖累你。”
“什麼叫拖累?”漆月不高興:“奶奶,有你在我才不是孤兒,知道么?”
祖孫倆依偎着走出醫院,中午漆月簡單給漆紅玉下了碗面,說句自己出去吃就匆匆出了門。
摩托車行一早就有人找她修車,她推到下午,這會兒叼着煙,一邊修一邊理着腦子裏的思路。
忽然扳手重重夾在她大拇指上,漆月大叫一聲:"我k!"
煙又掉下來,掉在牛仔褲上,漆月盯着那煙頭,逐漸在牛仔褲腳燒出一個難看的洞。
小北過來幫她撿開煙頭:“漆老闆你他媽發什麼呆呢?想自焚哪?”
漆月回過神來笑罵:“滾!老子頂着這麼張如花似玉的臉捨得自焚么?”她一雙貓兒眼斜眼看人時自帶一種嫵媚:"我就覺得這麼燒個洞挺酷的。"
小北瞥了她眼:“你沒事吧?”
漆月笑得又痞又撩:“沒事啊我能有什麼事?”
小北笑笑重新拋給她一支煙,走了。
漆月把那根煙咬在嘴裏,沒點。
她是不可能跟人說她奶奶病重需要四十萬的,她很清楚這樣做的後果——剛開始可能有人出於好心借她個幾百幾乾的,可後來發現這是個無底洞后,就不會有人再伸手了。
甚至以後店裏丟了什麼東西的時候,最缺錢的她也會成為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
再慘一點,如果再碰上店裏生意不好,或者她修過車的人出了車禍的話,她還會成為被議論的眾矢之的:"她家有病秧子。""別是她把晦氣帶來了吧?"
這都是生活曾經給過漆月的響亮巴掌,所以她現在才學乖。
修完車以後,她咬着煙走出摩托車行,煙嘴已經被她咬得皺巴巴了,吸了好幾口才點着。
她沒騎自己的摩托車,站在路邊準備打輛車。
等車的時候她抬頭看天,一點要下雨的徵兆都沒有,空氣乾燥的像是快失火。
“k。”漆月罵一聲。
果然她沒女主命,不會老天恰到好處的下起雨來應和她今日倉皇的心情。
女主命屬於喻宜之那樣的人。
清冷的。乾淨的。閃閃發光的。
一輛出租車停在她面前:“走不走?”
漆月丟下煙頭在路邊踩熄:“走。”
她出租車上她除了發獃外,只做了一件事——把偷拍喻宜之背影但什麼都看不清的那張照片刪了,
她總覺得她接下來要做的事,讓她連這樣一張照片都沒辦法擁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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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車來到錢夫人的酒樓門口,下車時司機還看了她眼。
是覺得她一個年輕小姑娘不該來么?
漆月暗笑:她早都已經不知來過多少次了,只不過最近李大嘴抓考勤抓的嚴,摩托車行那邊生意又還不錯,她才來得少了。
不過她這次來,跟以前來的性質都不一樣。
她來找錢夫人談個交易——把自己的後半輩子賣給錢夫人,換錢夫人的四十萬。
她沒騎車的原因就是,她想證明給錢夫人看,喝酒、勸架,她什麼都行。
因為她有股不要命的狠勁。
她走近酒樓門口,腦子裏卻有好幾個聲音在不停迴響,一會兒是初中老師說:“漆月,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學生。”
一會兒是漆紅玉說:“阿月,考個好大學,從這兒飛出去,以後你的人生就不一樣了。”
最後是喻宜之說:“你挺聰明的。”
漆月腳步發沉。
誰能想到她初二以前都是班裏數一數二的好學生,被生活逼着才一步步墮落。
而今夜,錢夫人恢弘的酒樓像一座陰暗的墓碑,在夜色中透着壓抑。
漆月走進去,就會徹底埋葬關於自己未來的全部希望。這是她的一個岔路口,從此她的人生,只能埋沒在街頭,和喻宜之那樣的人再不會有半分交集了。